除夕夜当天,城市周围已经密密麻麻的响起了爆竹声,黑狗被吵的睡不着,也烦的很。
不是说城市禁燃烟花爆竹吗?
怎么都没人管管?
烦躁至极的他裹着毯子,打开门,看见穿戴整齐的许肆,黑狗以为自己没睡醒。
那人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棉服,修长的腿笔直的立在地上,头上戴着一个灰色的针织帽,使得他的五官完整的露出来,却也是十分禁得住看,这番着装倒是帅的很,而且嘴角的笑就没有下来过。
看他在镜子面前来回的整理自己的着装,黑狗打趣道:“大过年的,你捯饬的跟朵花一样,怎么,有约会?”
许肆凑近镜子,仔细的看着自己的脸,生怕哪里的观感不好。
“约什么会?我要去吃年夜饭。”
讲实话,很少能看见许肆这么开心,黑狗也来了兴趣,靠在一边,细细的拷问:“年夜饭?和谁?上次在医院的小丫头?朱弦?”
这个名字一出来,黑狗能感觉到,他的笑容又扩大了,那双眼睛里全是柔情。
“嗯。”
黑狗是个过来人,这眼神代表着什么,他很明显就看了出来,啧啧了几声,饶有兴趣的接着问:“去哪?就你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小心擦枪走火~”
许肆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想哪去了?我是去她家,还有她爷爷奶奶在呢,什么孤男寡女的,我们是纯洁的好学生好吧?”
黑狗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吐了:“什么好学生?数学考9分的好学生?”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根本就不想考,睡了大半场考试时间,他闭着眼答卷的,能蒙个9分已经很不错了。
许肆推开他,不想和他耍嘴皮子,去门口穿鞋。
黑狗依然不放过他,跟着他到了门口,叹了一口气。
“您老又怎么了?”
黑狗落寞的蹲下来:“大过年的,除夕之夜,合家团圆,我一个孤寡老人,也没有年夜饭……”
许肆笑着推开门,挑了挑眉毛:“不急,我今天去看看,要是有剩的什么骨头啊饭渣什么的,给你打包点带回来。”
“滚!”
在黑狗发飙前,许肆已经逃之夭夭了。
屋内,黑狗缓缓的起身,脸上的表情逐渐的收敛,方才看许肆实在是开心,他也就没有开口提醒他。
做他们这个的,离朱弦一家,要稍微的有点距离,和朱弦做朋友可以,但是离得太近,不好。
可那孩子太开心了,他很久没有看见许肆这么开心了,黑狗不忍心,就算了。
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去朱弦家里前,许肆去买了好多的东西带过去,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许肆在商城里选了又选,给两个老人买了些营养品,又选了几个保暖的护膝仪器。
想着他外婆以前就嚷嚷着老寒腿,如今给朱弦奶奶买一个,也算是尽一尽没尽到的孝心。
许肆经过门口的珠宝店时,看见了门口的招牌,他抬腿进去了。
等到傍晚时分,许肆才心情忐忑的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朱奶奶,她看见许肆来了,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赶紧招呼人往里进。
“小满!阿肆来了。”
说完,朱奶奶就进厨房备菜去了。
许肆上了楼,朱弦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正踩着一个塑料凳子贴窗花,听见声音后,回头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比以往的任何时候笑的都甜。
“你来啦,等我一下。”
她回过头,用力的将窗花摁上玻璃,可是胶好像有些不粘了,半天粘不住。
朱弦使劲的一怼,用力太猛,把自己整个人都怼离了窗户,凳子往后倒去。
一双手稳稳的扶住了她的凳子,朱弦扭头带着歉意的对许肆笑了笑:“不好意思,我……!”
还没有反应过来,塑料凳子整个歪了,她的人不受控制的歪向了他。
许肆轻松的给人拦腰抱在了怀里,塑料凳子没了压力,又一下子恢复了原状,弹在了一边。
突如其来的尴尬情况,朱弦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难得能顺理成章的抱到她,许肆玩心大起:“你不是喜欢失重感吗?玩一下?”
“什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许肆将她整个抛向了空中,而后又稳稳的接住,一连几次,惹得她一声声的惊呼声,而始作俑者却笑的异常开心。
楼下的朱奶奶和朱爷爷听见后,忙问他们怎么了?
朱弦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赶紧回答:“没事,我就是踩歪了凳子。”
得到回复的二人只是让她小心点。
朱弦挣扎着下来,许肆笑道:“撒谎可不好啊,小满同学。”
朱弦的脸上,还有刚才因为肢体接触带来的羞涩感没有下去,正不知道怎么说话的时候,两位老人把和好的面团和肉馅全部端到了楼上来。
因为下面的店面没有开空调,会有些冷,省的开两个楼层的空调,浪费电。
朱爷爷下巴上养着山羊胡,眼睛也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蔼,他冲着落地窗那边的两个人喊着。
“小满,阿肆,过来包饺子,包馄饨。”
“来了。”
两人过去后,许肆盯着手里的馄饨皮发呆,不是很会。
朱爷爷哈哈大笑,也不嫌弃麻烦,凑到许肆的身边来,手把手的教他。
“阿肆啊,我跟你说,包馄饨也是有口诀的,你记住啊:
包馄饨,有口诀,皮儿平展放手心。馅适量,不贪多,对折捏紧成元宝。煮馄饨,水要开,轻轻放入别乱搅。浮起来,再稍煮,捞出入碗热汤浇。这可是我们老朱家的馄饨秘诀,你要好好珍惜。”
朱弦无语的摇了摇头,这口诀,朱爷爷逢人就念,自己从小到大都听腻歪了。
可反观许肆,一脸的认真,漆黑的眸子注视着朱爷爷手里的动作,有样学样,有时候怕包的不牢固,他的手掌心用尽了力气,用力到嘴巴都在用力,模样好玩的很。
包的馄饨得到朱爷爷的认可,许肆一下子干劲十足,闷头包了许多。
余光瞥见朱弦在饺子里放了一个五毛硬币,他好笑道:“你还信这个?”
朱弦笑道:“总归是个好的寓意。”
许肆:“那吃不到不会很失落吗?”
朱弦不解道:“为什么?一个好兆头,为什么要这么强的胜负欲?”
这么说倒也是,许肆没有反驳她,接着自己的工作。
四个人准备好了年夜饭,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的祝贺声,窗外是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朱爷爷喝的兴起,忍不住嚎了几句京剧,就是不好听,朱奶奶受不了的拍打着他,让他闭嘴。
朱爷爷不愿意,非要唱,哪晓得一个用力,假牙飞了出去,一桌子哄然大笑。
朱奶奶嘴里笑骂着老东西,却还是走过去给他捡起假牙,洗了洗,装了回去。
许肆忍不住猜想,这假牙不会也掉进去过客人的馄饨汤里吧?
“你爷爷看起来年纪还行啊,身体也硬朗,怎么牙没了?”
朱弦低下头,小声的解释:“他这一辈子都喜欢吃糖,还不爱刷牙,掉的比同龄人快多了,不过他牙掉完了倒是开始刷牙了,说假牙老贵了,要好好呵护。”
真牙不呵护呵护假牙?
老头子真有意思。
吃完饭后看了会电视,许肆准备回去了,朱奶奶着急忙慌的过来,给他递了个红包:“来,新年快乐,恭喜阿肆又长大一岁。”
许肆吃惊的看着手里的红包,细细想来,他已经有六七年没有收到过红包了,自从他的父母情感破裂,家里没有正儿八经的过过年,家庭分崩离析后,外婆给过两年的红包,而后他又兜兜转转的来到周家。
周家人不讲究这些,而且他们家的年夜饭,都是上等人的交流会,充满了铜臭味。
周志远每天都在忙生意,家里除了佣人也很冷清。
给钱的方式永远是转账。
像这种用红纸包着的方式,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没想过他也有红包,许肆眼眶微微发热,他接过红包,衷心的说了句谢谢。
他出门还没有走多远,朱弦就跑着追上了他。
“怎么了?”
她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在他面前:“奶奶说,过年时间说长也长,你要是明早不想起来做早饭,这些饺子你可以留着明天吃,后面我们都在家,基本懒得出门,你要是想吃饭,也可以随时来。”
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许肆垂下眼眸,这么久以来,似乎心里又一块地方正在逐渐的发热,他越来越觉得自己错的离谱了,如果他没有认识郝坤,当年没有走进加百列,该有多好。
当年毅然决然的走出周家,他其实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他为什么这么晚,才遇见朱弦。
如今隔在他们面前最大的不利因素,就是他身后的那片泥潭。
看她笑的温暖,许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盒子,放在她的手里。
“小满,新年快乐。”
没想过许肆会准备礼物,朱弦一时半会有些惊讶,打开后,是一个向日葵形的项链,花心处用一颗小黑钻代替,精致好看。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收到礼物,从她被人欺凌,骂她是丑八怪,恐龙妹的时候,她似乎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归为了废物那一栏。
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值得任何的好东西。
朱弦接过项链,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哽咽道:“可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是不是显得我很没有品德?”
许肆罕见的温柔一笑,指尖抹去了她的泪珠,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是不是送了我一顿年夜饭了吗?谢谢你,朱弦。”
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朱弦安静的感受着眼角处,他的手指传来的燥热感,眼前的少年容貌俊秀,朱弦盯着他眼角的那颗痣,心中总能感觉到,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在慢慢发芽。
他的眼神变得涣散,而后又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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