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这夜太黑,欢喜回来太慢了些。

我紧紧蒙头蜷缩在锦被之下,被下的热气烘的似迷糊睡了一觉,又似被丢到下暴雨的夜里,湿透了褥衫,有了丝丝寒意,又不敢从被褥下探出任何身体的部位,只能紧紧的蜷缩让被子紧紧的裹着自己,这样才能从刚才的割裂中有点安全感。

一悠悠小调从庭院内缓缓传来,来人还没等进屋,“三三,这么黑,为何不点烛火,可不要学隔壁那个鬼样子,容易吓死人的”,喜子进屋,点了烛火,倒了一杯凉茶,尽数灌入嘴里,胡乱的扯了一节袖子,擦着因太急从嘴边划落的茶水道,“送个青团需要这么久吗?”脚已踏出屋门,一微小细弱声音从西侧卧房传来。

“欢喜,是你回来了吗?欢喜?”,听着似乎是欢喜的声音,又不敢下床,只得出声喊了出来。

只听那人步子声渐近,又细细出声确认,“是欢喜吗?”

来人一把扯过我蒙在头上的被褥,“喂,你这裹的自己和粽子一样是在干嘛,是要和我捉迷藏呀”,喜子拿着烛火靠近床榻,一双忽闪的眼睛对上我的目光,调侃说道。

“你不上次也被吓得憋了一夜尿吗,你说我在干嘛”,眼睛适应了被褥的暗度,烛火靠近,点亮了周围一圈,忽的刺了眼眯缝着说道。

“你觉得柏管家怎么样...”喜子带着一脸笑自顾说起来,见我不答,又问起我的事来,“咋了,你脸色咋这么不好,你去送吃的,那人没怎么样你吧”

“是没怎么样”,气她顾着讲柏管家,拿过烛火,把裹着的被子一抽蒙在她脸上,去了外屋倒了一杯茶压惊。

“喂,我又没招惹你,何苦拿我撒气”,喜子说道。

“快说说,他到底怎么你了”,还未等我一口茶下肚,喜子追出来,像追问评书老头般,着急的知道故事最后的走向。

“他…”

“哎呀,你卖什么关子呀”,喜子着急道。

“你确定要听,不怕还像那夜一样出不去院门”

“嘿嘿,这次我肯定拉你一块”

“好你个欢喜,下次要去你去,我可再不去了”,一杯茶全数咽下肚,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说道,“他让我给他母亲打招呼”,我提快了语速,慢一刻那场景就像河水般朝自己汹涌的扑过来,窒息,呼吸不了一刻。

“什么,打什么招呼”,喜子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说,他让我跟他母亲打招呼,并且是个……”登时白了她一眼,一板一眼的重复说道,只是那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用手比划着大概的样子给喜子看。

喜子大大的眼睛眨了又眨,确定是我说出的话,吞咽了一下说道,“你确定?”

我点头。

“你确定?”,喜子又问道。

我再一次点头。

“单单吓人玩,这二公子什么稀奇古怪病症”,喜子一屁股坐到方桌上,茶碗晃动了几下,停住。

沉思道,“要不~寻映红来,问问?”

“她不会说的,府里的下人都闭口不谈,就连傍晚时分的争执,丫鬟和小厮们都躲着远远的,抄小道回

的。”我说道,又去把屋里没亮的烛火一一点亮。

“不试试怎么知道。”喜子从火烛一头冒出,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坏笑着回答。

这日喜子让人从厨房备了一些小菜,拿出了从山风谷带的软皮壶酒,摆上餐食,一脸得意的望着我。

我突然想起入住兰茵小院时,夫人送的净室香,点了一支,只见喜子眼底升腾起丝丝诧异,嘴边笑意渐浓,竖一拇指,对我频频点头。

这酒单喝提神,但与不同的线香混着,自然是效果也是不一的。

映红来了,身后两小厮各执一灯,眼神示意小厮放下,从袖里拿出两吊钱打发走,道,“姜姑娘,这是您要的明角灯。”

映红眼神瞟见屋内方桌上备好的菜酒,犹豫着不敢入内,喜子见状,一把拉过映红,按坐在方桌前,“映红姐姐,这些时日住着,多亏有你帮衬,要不然我这耳朵恐怕就烂了个底”,眼神一瞟,我把一杯斟的满当当的酒送至喜子手前,眼瞅着她要往映红嘴前递。

却被映红顺势按住了手腕,酒盏稳当地停在她面前方桌上开口道,“多谢姜姑娘顾念我手上的口子,让姑娘破费了”。

“还得多谢映红姐姐帮衬着跑腿”,拿起酒盏和喜子交换眼神,两人一起朝映红面前的酒盏碰去,看实在难以推却,映红拿过酒盏抿了一小口,又放回桌上。

说道,“眼下夫人需要人伺候,实在不敢多留,还请姑娘见谅,”说罢,微微欠身,要起身离去,喜子又一把按下说道,“这些菜特意为映红姐姐备的,可是不喜?”

香气渐浓,两三盏下肚,红晕已爬满双腮脸颊,喜子见状开口细细问起,“映红姐姐是哪里人士,因何故来的穆府。”

“本地人,父母为填家里的缺儿,年少便卖入府中,夫人开恩在身边伺候,吃了些饱饭。”估计是想起年少的些许遭遇,竟红了眼眶,白白勾起了别人的伤心事,眼神示意让喜子往正题引去。

此时,院外来一小厮,问映红可在院中,本想打发了离去,小厮面露难色,说夫人寻她,不带人回去,怕夫人怪罪,扣了月钱,只能回屋让喜子安抚此刻醉酒的映红,自己跟了小厮去,去回夫人的话。

还没步入后厅,小厮不知何时竟隐了去,没了踪影。

这小厮也忒不靠谱,自己硬着头皮步入后厅暖阁内。

“三三,此刻怎么来了”,夫人面露喜色道。

疯狂思索着如何作答,若实话说,平白给映红添了醉酒误事的帽子,本来这事就是自己和喜子的鬼主意,要是让映红罚了月钱或领了罚那是万万再见不得她的,恰巧此时暖阁中一丫鬟正在从外层以嫣红锦缎包裹,点缀着白珠的笸箩里拿出针线来回穿梭缝制着什么,计上心头。

“夫人,能留映红在我院中一夜吗,眼下绣的一副花鸟帕子,针脚有几处颇是粗犷,正好向映红讨教一番”,忙去挽着夫人的胳膊露出不显破绽的明媚笑容说道。

“三三,这点事自是你做主就行”夫人把我脸前一缕头发别至耳后;“映红是这些丫鬟中针脚最为细腻的,等这块帕子绣好,可要拿过来与我瞧瞧”夫人一脸温和的道。

“你阿弥年轻时对绣花绣草的最不在行,连针线都是不轻易拿起的,最爱聊那李家的小子调皮捣蛋坏了谁家的咸菜缸子和东家姑娘嫁给哪家的公子”,眉眼俱笑的说道。

又问,“现在可还爱聊”。

我答道,“还是和您之前见的一样,只是老了些。”

听我口气中有几分哽咽,随即叹了口气,“是啊,我们都老了”。

便拉我去看丫鬟绣的花样子,讲绣针的不同针法。

从后厅约莫待了半个时辰,便回到了院里,但是一计上头,这花鸟的帕子,眼下去哪儿整去,阿弥不在行的,自是也没人教我呀,一阵头大。

推开木门,一股清香混杂着酒香扑鼻而来,方桌的两人一人醉倒,一人满脸红扑,葱白玉手玩弄着酒盏似喝不喝,“回来了”,见我推门进入,踉跄的站起,说罢,腰肢一软,斜斜一瘫,靠在我肩上。

见此状,只能费力气的扭着欢喜去了榻上,只是喜子醉酒爪牙舞爪实在费些力气,映红倒是比喜子省事不少,起码规规矩矩的多。

去了东侧暖阁微敞窗棂,灌进一丝凉气来,才觉得屋内漫的酒气和香气稍稍散了几分。

---夜---

眼倏的睁开,沉思片刻,望了望陌生且稍显熟悉的四周,疑惑为何酒劲如此之大,遂探了躺在身侧人的鼻息,微鼾,熟睡中。

少了一人,小心下榻,东侧暖阁中熟睡的人响起几句喃喃梦话,才松下踮脚的步子。

一丝残留的香气引起警惕,走至还有未燃尽的残香前,仔细嗅闻,普通的香,望向酒杯的酒,也是普通的酒,疑惑中,一笛声响起。

“阁主”

“喝酒误事,自去阁中领罚”

双双隐没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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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木门推开,一女子看清来人眯缝着眼道,“映红姐,你怎么回来了,夫人说你去教姜姑娘绣针了”,疑惑中自己没有留门,又懒得去细想,裹着被子又沉沉睡去。

月光从没关紧的门缝中斜斜打进一束光亮,走至光亮处,驻足细细望着什么,关门,背后渗出一点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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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给我倒杯茶来”,听见喜子声音,拿着热茶进入屋内。

“映红走了?”喜子喝了一口茶,揉了揉喝酒发胀的脸,声音几分嘶哑的说道。

“我起的时候就不在了,估计去忙了吧”,我答道。

“你让映红带来的那两盏明角灯,是有什么用途”,我问。

“你想先听哪个?”喜子故作深沉的说道。

见她这般,两手伸向她的身下,说道,“好啊你,欢喜,学会和我讨价还价了,看招”。

“停手,停手,我说”,喜子求饶的说道。

“你说什么,卖艺!黄金楼!”我惊叹此刻从喜子嘴里说出的信息量。

穆府二公子卖艺,怪不得弹得一手好琵琶,那东侧小房的伞骨又是缘何,缺钱?我心想。

“喂,惊到了”,喜子问道。

“他卖身吗?”我问道。

“咳-咳-咳-”,喜子似乎被我的话惊到,还没咽下去去的水尽数咳了出来。

“等天黑,柏管家来无事院,我们跟上去瞧瞧”,喜子道。

我点头问道,“柏管家?”

“嗯,他最近拄拐,路过砖面石板,响声自然格外的放大,无事院内自然也是,但声响只有一会儿,夜半时分我看见一光亮烛火从无事院离开,往六角亭方向去”,喜子分析道。

“噢~所以那明角灯你打算借我之意送喽”,我问道。

“我只是怕他摔我们院前,白白讹了银子去嘛”,喜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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