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递来件泛黄的病号服，领口都被磨旧了，留下臭氧和消毒剂味。

尼可睫毛微颤，看着那片红色呕吐物还沾在他裤腿上，散发着酒精和胃酸混合的酸腐味。他下意识想洗一下，又停住了，反正这条裤子也是要扔的，只用手纸随便擦了擦。

护士站的电子钟显示凌晨3:40，手机上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助力打来的，伦敦那边已经是早上10点多了。

万公里外的义肢新设计方案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而他坐在这里，就像过去这三年里的每一次。

“又是氟西汀混合酒精？”

值班医生翻着病历本，纸张哗啦作响，

“你们这些年轻人...”

医生突然顿住，目光在尼可的义肢上停留了一秒，

“你们是…城东陈医生的...”

“躺着那是儿子。”

尼可打断他，

“我是他同学。”

转头看病床上的陈壹，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洗胃室的帘子后面传来干呕声。尼可数着地砖上的裂纹，想起大三那年陈壹第一次做这种蠢事。那天伦敦也是在下雨，他向导师请了一周的假，为此他还跟父亲吵了一架。

匆忙赶路时，在机场摔碎了给陈壹带的古董怀表——不是什么浪漫礼物，就是路过二手店觉得便宜，想着陈壹喜欢这种老物件。表盘背面刻着「To Y from K」，刻字的人手抖，K字的最后一笔歪得厉害。

帘子拉开时，陈壹的脸色比床单还白。氧气面罩在他脸上勒出红痕，像个拙劣的cosplay道具。他手臂上的旧伤在无影灯下格外显眼，尼可数了数，比上次又多了一道。

“这次为什么？”

尼可问。他其实知道答案，但还是问了，就像陈壹明知道答案还是会吞药一样。

陈壹有点出神，没有回答。他想，毁灭自己又不需要理由。

尼可突然很想抽烟，或者把手机砸了，或者干脆转身就走。但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的天光渐渐亮起来，在陈壹的输液管上投下一道颤动的蓝。

“壹壹，能好好活着吗？求你了。”

尼可手指微微发抖地握着陈壹开口。

陈壹望向窗外。住院部楼下的樱花开了，有片花瓣正粘在窗玻璃上。

他突然很想知道，那片花瓣什么时候会掉落。这个念头让他笑了一下，氧气面罩因此泛起白雾。

他闭上了眼，自己也觉得无理由的疲惫，他在心里又自嘲了自己一番。

他想：夜很漫长，又很短暂。

随风而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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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