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凡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上班了，并非因为旷工，而是宏宇公司陷入一种无期限的休眠状态。

之所以用休眠这个词而非倒闭，是因为公司的财务和运营机制依然是正常的，但却因为高层们奇怪的决策，而开始出现集体停工休息的现象。

一开始只是几个分公司的普通员工被通知放长假。再后来是总公司的高层们也开始了各自的休假。而这样的事情不仅仅发生在宏宇。

原本林萱做完业务拓展就该回上海的，但却被公司通知业务暂停，全体员工开始集体放假。

“到此为止，单看国内的数据，百分之九十的企业和工厂都已经进入冬眠期。”沈曼一边摆弄着平板电脑，一边说着。

餐桌上，谁也没有心思认真吃饭。林萱把草莓上的籽一粒粒地挑下来，似乎从未如此无聊过。

“你怎么知道的？”于凡好奇地看向沈曼的平板电脑，然而那上面的数据分析表格她基本看不明白。

“国内最大的通讯运营商也已经停止运营。”沈曼没有回答于凡的问题，而是接着说道。

“什么，那我们是不是上不了网也打不了电话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毛谦大惊小怪地问道。

楚尘好笑地摆摆手，“这两者没有直接联系，通讯企业只是提供信息传递需要的设备和服务网点，但是决定断网与否的关键在于数据中心，只要数据中心没问题，就不会断网。

可是，沈曼，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楚尘说着看向了沈曼。

沈曼忽然看了陆庭月一眼，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隐瞒的，冥皇想要在人间打造一个和冥界一模一样的帝国，像这样的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眼下看来，他应该是动用了改天运簿，所以才能轻易改变许多东西。比如最重要的一点，蛊惑人心。”

林萱手里的草莓滚落出去，手中的动作也终于停了下来，

“什么冥皇，什么改天运簿，还有蛊惑人心，你在说些什么呀？”

“我问你，像现在这样大规模无故停工停产现象，你怎么看？”

林萱“切”了一声，“这有什么，我们总监说了，只是十分寻常的停工调整。”

“是吗，你信了？”沈曼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林萱没来由觉得瘆人，“信，为什么不信？”她假装无所谓的样子。

“毛谦，说说看我让你调查的事吧。”沈曼忽然点了毛谦的名字。

“复制人，”毛谦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复制人变得越来越多，现在在外面流动的有三成是复制人。而且根据我的调查，这些人要么是企业家，要么是在重要的金融机构担任要务，还有一些是具有很高社会声望的人物。”

原来毛谦一大早出去是做这样一项调查去了。

于凡皱了皱眉，打从得罪复制人这个集体后，她就一直提着颗心以为会有什么危险，但时至今日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而毛谦所说的无非是这个集体变大了而已，有什么意义吗？“所以，毛谦做的这项调查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他为我们补完了线索，我已经大概明白冥皇的目的了。”沈曼喃喃说着。

“什么目的？”原先关于复制人的事情于凡曾经和林萱提过一次，只是当时没有引起她的关注，现在联想起来，林萱的警惕性一下子觉醒了。

“复制人，也即是利用影子幽灵造出和人一模一样的复制人，然后取而代之。这样的群体已经越来越庞大了。”

“这不还是废话吗？”林萱白了沈曼一眼。

而于凡则是接着问道：“可即便如此，全世界的人那么多，每年也都有人口出生，做这样的事，难道不是无用功吗？”

“无用功？怎么可能。复制人只是初步的实验，验证影子幽灵的可行性，接下来他会复制的只会是重要人物，比如国家首脑，大财团的家主。除此之外，他还能让死人为他效力。”

楚尘代替沈曼回答了这个问题。

“让死人为他效力？”说到这里，于凡不由自主地看了陆庭月一眼。

“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冥皇的目的是想让冥界里那些不能或者不愿进入六道轮回的魂魄们重返人间，让死人替代活人，活在人间。”

沈曼的眼睛从每个人身上瞥过，最后停留在陆庭月身上。而陆庭月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为什么？”林萱皱着眉问道。

“因为只有在人界，魂魄才能永生不死。”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几个人同时朝那边看去，赫然却是黄有信。

“什么意思？”毛谦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看着黄有信。

“你想想看，一个失去天道控制的人界，难道不是魂魄最好的世外桃源吗？它们能长生不死，而冥皇能真正坐实他的统治地位，这可是他在冥界所不能实现的。”

黄有信一边说着，一边朝餐桌走来。

“表叔，莫非你又是替冥皇来跑腿的？”虽然从黄有信身上感觉不到敌意，但本能的警惕还是让于凡的语气渐渐变得冰冷。

林萱就坐在于凡身边，感受到于凡语气的变化，她有些吃惊。

一直以为于凡只是变得没有以前犹豫懦弱，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上也有了些许气势，就像说出的每句话都有足够分量，都让人无法忽视。

黄有信第一次没有用瞧不起的目光看待于凡，他的眼中甚至夹杂着少许的欣慰，“这样才像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该有的气势。”

“你不要扯开话题，你今天来有什么目的？”于凡神色不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黄有信。

黄有信却抛出了一串钥匙在桌上，“据此地往西五百公里以外的郊区，一处高尔夫球场；上海虹口郊区的一家化工厂；晋城老市区的简家庄；还有其它的，我都列在纸上。”

他说着，又扔出了一张叠着的纸，“去看看吧，传说中的‘宝库’。”

“宝库？”林萱又是好奇地念叨着：“是宝藏吗？”她伸手要去拿那张纸条，却已经被沈曼率先拿到了手。

顿时，她就不满地吼道：“喂，沈曼，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的！”

“好东西？”沈曼看也不看林萱一眼，就打开纸张看了起来。

“这钥匙是叶天祺托我给你的。”黄有信又补充了一句。

沈曼忽然狐疑地看了一眼黄有信，随即收回目光，“有劳你了。”像这样表示感谢的话沈曼的确是极少说的，所以当她说出口时，连黄有信都是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除了活尸，还会有什么呢？”午后，每个人都去休息了，只有沈曼依然在摆弄着电脑。她一边敲着键盘，嘴里一边念念有词。

于凡敲开沈曼的房间门，“沈曼，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你打算做什么吗？”

沈曼敲击键盘的动作又持续了一分多钟，才停了下来，她把那张纸条递给于凡，

“听说过邪教自组织吗？”

于凡刚看了一眼纸条上那密密麻麻的地点名称，就听到这句话，两相一联系，脱口而出道：

“你是说在这些地址有人在进行邪教活动？”

“活尸不同于僵尸，而煞尸更强于活尸，我一直在想，冥皇有了影子幽灵和复制人，还要培养这些东西做什么。现在终于想通了。”沈曼说着又继续着手头的事情。

她的电脑上一片黑幕，漆黑中不停跳出各种古怪字符，虽然于凡没有学过计算机编程，也知道这并非是在编写程序，而更像是电脑故障。

细想下去，于凡忽然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沈曼，你说过要和我合作，可你却什么都瞒着我。”

“我瞒着你什么了？”沈曼若无其事地说着。

“像你这样做事讲求利益的人，怎么可能会关心冥皇要不要对这个世界造成危害。可你今天却变得如此热心肠，我只能猜测你已经在计划些什么了。

改天运簿丢得那么轻松，你一点都不着急，而冥皇得到了改天运簿后也没有打算把你灭口。再者，楚尘为什么会忽然陷入疯狂，忽然又被你带回来。

我只能这样得出这样的结论，你藏起了一件什么东西，让冥皇不敢下死手。或许这样东西就在楚尘身上。不对，也可能就在你自己身上。”

于凡说着，按住了沈曼敲击键盘的手。

“不要告诉我，你的电脑是故障了。你敲键盘的动作，和你在改天运簿上面写字的样子，何其相似？

还有，林敏派来的区区几个流氓怎么可能令你精神崩溃？你根本就是使用灵力过度吧。”

沈曼终于抬头看向了于凡，“你猜得很准，难道是于峰的死，让你忽然明白了用脑子思考问题？”

她说着，脸上竟带着几分笑意，丝毫没有顾虑这样的话语是在挖于凡心头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