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手机,屏幕散发出幽暗的光让徐望皱了皱眉。
已经十一点了,微信有不少新短信。
粗略看一眼大概内容,徐望才反应过来几天前的事情有了后续。
“之前买菜不是碰到街上有人劫持行凶吗,那个罪犯是被劫持人他爹,□□赌博,抢劫偷窃。欠一屁股债,就和一家私立医院签了协议,非法售卖他孩子一些器官。”
光是听着就令人作呕的一堆操作。
两人同时皱眉,眼里是明晃晃的恶心与嫌弃。
这种人渣判多少年都不为过,唯一可惜的是他的孩子,没有温情的家庭会是很多人一辈子的阴影。
“那个男生现在读高二,就在我们学校啊。已经被他姑姑领养了,刚刚加我微信道谢嘞。”
林知许透过面前高大的樟树,层层叠嶂的枝叶,望向远方的依稀星光。
“教书短短几年,我却遇见过很多家庭或是人生悲惨的十六七岁少年。只能说,教书育人,尽力而为。”
徐望俯身,轻抚林知许皱起的眉眼,语气近乎宠溺。
“读书时很喜欢一句话,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许多特定时刻、特定场景,我们也算得上是特定人的教育家。”
世界很巧妙,人与人的联系薄弱又缠绕。
有时你轻飘飘的某句话某个动作,可能便影响路人的一生。
而蝴蝶效应是个很有意思的命名,小小的念头都像是有了强大的生命力。
“其实我第一次在寻中上课还是很忐忑的。”徐望有些扭捏地回忆。
“嗯?”
林知许声音轻轻的,几乎是哼出了声,有些软。
“怪你,我看你都没写动过那个听课笔记。”
装的和小说里实力超群的神秘人一般,徐望悻悻笑着。
“徐老师的课太完美,我必须专注学习,做笔记都是浪费时间…”
“好,可以了。”徐望急忙打断,面上恼意一闪而过,“早知道不说你了。”
林知许低低笑着,沙哑的声音却很酥麻,蕴着气氛淡淡的。
她们不由靠着肩头,起伏的呼吸也随之平缓。
“晚点回去好吗,我突然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徐望轻柔地抿抿唇,令她讶然的是,此刻的心境太过平和,不符合平日话痨的前提条件。
“嗯好,其实我也是。”
“那你先说。”闻言徐望便有些开心,嘴角上扬着小弧度。
“意思是,你先说完,我才能有很多话回应你。”
林知许莫名瞅她一眼,含笑逗弄。
“你好没情调啊,林老师…”
“不说我走了…”
……
熏人醉意荡漾在交织的指节,她们徐徐道来,灵魂颤鸣。此时此刻,月色极好。
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徐望匆匆洗漱睡下,神安无梦。
第二天清早便是头痛欲裂的宿醉感。
翻来覆去把被子拧成麻花,也没有接着睡下去的能力了。
徐望有气无力地抬手触碰手机,冰冷的屏幕让自己稍微镇静了点。
早上九点过七分。
林知许半小时前发的微信:熬了点蜂蜜水和早餐放在门口,醒来了记得趁热喝。
在床上愣了半天,徐望才晃悠悠地下床洗漱,内心是不似于表面平静的波涛汹涌。
门口的食盒仍有余温,徐望不可思议的晃晃脑袋,先前的头晕恶心仿佛做戏般地瞬间消散。
这都不像是爱情的威力了,如繁琐噩梦即将苏醒的现实感。
徐望掐掐胳膊,忽地又笑了。
哪来那么多梦中梦。
粥很清淡,符合她今早的胃口。
找好角度拍张照发给对方,徐望又艰难地从一系列抽象表情包中找了个可爱的发送。
林知许回得很快:“化学组上午组织了临时会议,记得按时过来。”
接了两个咧嘴笑的黄脸表情,莫名有种诙谐感。
徐望傻笑几声,反应过来后又挑身休闲衣装,扣着新的灰色棒球帽。
简单搭配五分钟速成淡妆,便雷厉风行地出门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迎面便是笑意盈盈的林老师:“来得刚刚好,跟我走吧。”
徐望抿抿嘴,熟稔地扣住她的一截手腕,安分地步步跟随。
前方微风扬起的发丝扎的徐望脸庞微痒。
心头一动便凑近她耳边低语:“我给你搞个发型,好不好?”
回头扫视一眼徐望凌乱炸毛的丸子头,林知许不可置否的轻笑,步伐停滞下来。
修长分明的指节滑动,轻轻插入徐望发尾,替她整理这乱糟糟的发型。
温热感瞬间覆盖整个脑海,徐望甚至能察觉到她在何处停留轻触,在何处弯曲指骨。
“以后出门也别太着急,走吧。”
依旧是一副柔和温雅的模样,却看得徐望心头直痒。
月末会议较为重要,但对于徐望来说无足轻重,因为她过不了几天,就要光荣退休了。
正担心着怎么在以后的时间有正当理由找林老师促进感情,急促的铃声从蓝牙传来打断思绪。
向组长示意后,徐望匆匆起身离开。
“喂,大早上的干嘛?”
得到答复的徐望无奈拧眉,打了辆快车就往徐安同款医院赶去。
有人在于念洲的纹身店闹事,双方动起手来异常狠辣,警察来后才平息这场闹剧,受伤严重的已经被送往医院。
看着于念洲发来的图片,徐望不厚道地捂住嘴巴偷笑。
头部右边明显少了一大把头发,昨晚那么精致的红色卷毛此刻病恹恹地塌陷下去,滑稽感十足。
徐于两家世代交好,交情从两方爷爷那辈便极其牢固,都是抗美援朝时期的战友。
于念洲当年违背家里意愿,退学自营一家纹身店,整整两年没和家里联系,只是每月惯例打钱而已。
半年前于家长辈去世,疼他一辈子的爷爷临终前的愿望也只是等待念洲能与父母破冰,亲情的羁绊永远是最难以言表与克制的。
好了大半的徐安老早就跑到于念洲病房看望,唠叨了一个多小时。
于念洲本来打架斗殴就尴尬,受了这么长时间的教育,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想了想便偷摸找来徐望当救兵,支援一下。
匆匆忙忙赶到病房的徐望,没来得及擦汗就被徐安一把拽到座位上,清清嗓子两人一起教育。
“你两从小一起长大,性格都这么像。你看到了现在,一个没工作,一个工作还要挨打。”
“也不要求你们出人头地,至少身体安全一定要保障好啊……”
徐安抿口茶,接着絮絮叨叨。
边上的两人眼神早已放空,徐望时不时瞪一眼于念洲以示自己的不满,对方同样不甘示弱地露出嘲讽笑容。
一杯茶尽,徐安意犹未尽地起身上了个厕所。
见此情景,徐望赶急赶忙站起来,最后一次用同情的目光扫向于念洲。
然后忽视对方的求助,跑下楼溜之大吉。
缴费处的女生有些熟悉,头微垂着,侧脸映着阳光,白皙干净。
江若若停下手中的笔,有所感应似的看向徐望这边,笑得眸子弯弯。
她生的极好,是旁人羡煞不已的明眸皓齿。
徐望捏捏脖子,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旋即示意打的车已经到门口,自己有事先离开。
下午的课安排了周测讲评,是前几天出的那份试卷。
先前加了好友的学生,早就已经向徐望发出无能的怒吼与质疑。
看似最好相处以及颜值极高的两名化学老师,竟然合伙把他们大半数人都逼成了不合格。
徐望把几年前屏蔽的校园墙拉出黑名单,意外发现先前磕徐许cp的学生怒骂两人风评有变,疑似出题虐生怪。
确实一届比一届会玩,徐望不禁感慨现在互联网的思想高度自由。
新一代青年想象力丰富,爱看什么文自己写,爱看什么照片自己p。
看完一圈abo设定,徐望浑身一瑟缩无声关掉手机。
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难得露出不自在的神情。
讲台下那群写了这样文字的学生是怎么直面自己的。
她已经无法面对了。
在上课铃声响起后一秒,徐望扭捏赶到教室,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的试卷。
“徐老师,你说实话,后面几道大题是不是你出的?”
“化竞生都没做完,别太逆天了啊……”
底下学生和上了发条一样,疯狂输出哀嚎。
徐望挑了挑眉,厚颜无耻地摆手,学着网络教师调节闹腾的氛围:“菜就多练嘛,以后写简单的可以降维打击。”
台下又是一片哄笑声,徐望扶着腰调课件,这是她找林知许借的,最近想对自己好点,比较力不从心。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徐望的嗓音清澈明亮,讲课语调舒缓。
接连不断的应和声与笑声让课堂肃穆的气氛轻松许多。
徐望讲完最后一道题,深深松了口气。
无意间瞟见ppt尾页右下角还留着主讲老师林知许的名字。
完了。
一瞬间扫视全班观察状况,同时不露声色的后撤一步挡住屏幕。
时间实在太赶,没来得及改。徐望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抽了一巴掌,后悔不已。
台下无聊的学生甚多,不约而同地对视,憋笑,发出起哄的“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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