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视周围的喧嚣,徐望顺势下摆握住林知许的手。
她很幼稚,牵上手喜欢乱晃。
似乎在表达心绪的不寻常?
林知许轻声笑了笑,眉峰微动,便由着她去了。
调酒师沈希是熟人,这几天也有过断断续续的联系。
徐望细细欣赏着她右上肩的鹿形纹身,顺手将递来的酒杯推给林知许。
“很酷。”
林知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饶有兴致地夸赞。
徐望垂了垂眸,两指轻触腰部,含笑道:“拉开看看?”
手指与布料的擦动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是有些青涩的诱惑。
林知许咽了咽喉,笑得不明所以。
于是刚触碰杯壁而湿润的指尖,略微颤抖地掀开她的T恤,冰凉的触感从腰身迅速传向大脑。
一丝丝,一寸寸,入侵心田一亩亩。
难以明说的痒。
来不及思考,徐望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腰部上两朵未开的花苞下缀着一朵妖艳的荷花,红色构图在白如瓷色的肌肤映衬下,更显妖冶之感。
林知许略过眼前人的失态,轻撩眼皮,话语蕴着气音:“有什么寓意吗?”
无法忽视的挑逗之意。
半天没听到回复,林知许这才抬眼注意到她仓促避开的脸色过于红润。
有些宠溺地安抚:“这地方也不热啊,还过敏吗?”
徐望瞪她一眼,深吸口气调整好心态,故作平静地回答问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直至右前方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徐望按耐不住笑意,眸子里充满久别重逢的感慨。
这是她邻居,小时候死心塌地给人家当跟班。
那时候太幼稚,只喜欢跟着帅的。
一头骚气的红色卷毛,瞳孔是印象里的浅色。
较几年前的面容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浑身的寡淡气质早已褪去。
“好久不见啊,徐狗。”
烟雾缭绕,晦暗不明。
徐望突然想上去抽他,叹了口气不漏痕迹地挡在林知许身前。
“新朋友啊?不介绍一下吗?”
于念洲垂着眸子打量二人,唇角带了些弧度,深深吸了口烟后,修长两指弹去烟灰。
徐望瞬间看出他的意图,无奈地挑挑眉。
用巧劲转过林知许的脖子,两人突兀地对视。
咫尺之间,温热的鼻息喷洒。
于念洲弯腰吐出的烟圈扑了个空,青灰色缓缓消散,依旧不轻不淡地观察徐望的神色。
他很久前便知道她的性取向,当初也对徐望的初恋时序有过短暂的心动。
表白失败后一度陷入自我怀疑,知道这两人谈恋爱后,更是一段时间没去上课。
没有气急败坏,没有反目为仇。
他只是在家翻阅相关书籍,担心徐望被人非议,自己可以进行心理辅导。
“什么意思?”
林知许轻轻抿了口酒,顺手将额前发丝挽到耳后。
“耍流氓呗,朝人吐烟圈,不是挑衅就是求爱,你觉得是哪种?”
徐望冲于念洲翻了个白眼,后者自讨没趣地离开了。
“他其实挺有艺术气息的,只是偶尔会有些脑残。”
徐望用余光目送他离去,接着又拉开腰侧衣服,“这个文身就是他设计的,他在离这酒吧不远的地方有一家自己的工作室。”
“你们很熟吗?”
林知许轻轻抚摸着她腰侧的荷花,想起了徐望眼里的喜悦。
“我才活二十一年,认识他十七年。”徐望扫过一眼亮屏的手机,不少消息弹了出来。
“青梅竹马啊,倒是难得。”林知许低头扎了个高马尾,声音消弭在骤起的dj音乐中。
徐望看不到她的神情,映入眼帘的只有轻颤的睫毛。
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才有些怪异地开口:“不算,他和我亲哥一样亲。这种形容用在我们身上实在太奇怪了……”
话还没说完便不得不停下来,制止她仍在摩挲纹身的指腹。
徐望心疼地摸摸耳朵,烫人的温度传来。
怀疑此刻的耳尖已经红到似滴血。
小把戏,小场面。
她在心里疯狂安慰自己。
……
夜风轻柔,林知许强行把徐望拉出酒吧,颇为恨铁不成钢:“再喝明天还上不上课啊。”
徐望摸了摸发烫的鼻尖,轻笑着不说话。
两人这番便像极了校园时期青涩的恋爱。
明日课,明日考,明日学,怀揣着的心事何其多。
小小的担忧,小小的不敢放肆玩乐。
怎么都毕业了还要担心呢?
徐望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的胡思乱想,忽地又笑了,笑得很愉悦。
两颊如浸润了湿意的甜色,其实微微有些粉嫩,在昏黄的路灯下,美得不可方物。
林知许轻轻吸了口气。
视线有时也有生命,不肯移动。
她们并不着急回去,蹲在路边的台阶上吹着晚风醒酒。
仿佛周围的一切声响殆尽,只有远处时不时传来的悠扬民谣。
徐望不自觉靠在她的肩上,也察觉到对方愣怔的一瞬,笑出了声:“这是到你紧张了?”
林知许放低肩膀,两人靠得越发近。她低头注视着徐望的眉眼,随意垂落于额前的碎发。
这一刻,一切是如此清晰。
白皙皮肤下是泛青的血管,在颈侧缓缓搏动。
触碰它,仿佛便能触碰到徐望的生命。
直到身旁人僵硬一瞬,林知许才意识到她真的这么做了。
手指蹭过敏感的颈侧,她恍觉无法控制情绪的心情这么奇妙。
糟糕又不太那么糟糕。
听着徐望轻轻地哼唱,顺着远方传来的曲调。
心弦的拨动总是潜意识的。
可林知许隐约能感受到她身上蕴含着淡淡的悲伤,仿佛早已经融进身体。
清北学子,休学创业,回乡教学,一环扣一环。
她突然很想知道徐望顾盼流转下隐藏着的心绪。
“这几年,很累吗?”
林知许咬了咬唇,声音低哑哑的。
徐望闻言不由愣住,她的温度与气味忽然变得触手可及,明晃晃地四溢,冲击着心田。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矛盾的性格让她从未对其余人过多诉说自己的苦楚。
她会爽快地告诉父母朋友自己创业失败,回家休养生息,却难以启齿无数个日夜的疲惫与厌倦。
匆匆掠过回忆,好像很久无人主动抚摸她伤口的贴纸,有数年的光阴那么长。
徐望偏头对上林知许眼里杂糅的情绪,有期待与在意,还有让她眼眶泛红的关心。
“嗯,一切都挺让人失望的。”徐望掩去内心的触动,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手旁的青石,“奋斗一年,老了十岁。你瞧,你是不是比我还要有活力些。”
“你知道吗徐望?”林知许定定地注视着她略浅的眼眸,语调悠悠,“我始终觉得你能做到许多你想去做的事,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开始。”
树叶从耳边擦过,顺着肩膀滑落。
此刻徐望的脑海里却环绕着林知许极具触动力的一句话。
“我记得你说过,人生的容错率没那么低。你当然也是,我很想再认识一个能重新投入自己热爱领域的徐望…”
“至少要比现在多开心点吧,少想些,少操劳些。”
曾经在选择前充满迷惑力的一条路,是否真的遍布鲜花?
徐望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她太年轻了,以至于能回溯到分叉路口,亲自挽救以前的遗憾。
眉目终于舒展,徐望笑得轻松:“我现在才发现人生中最幸运的事,应该是在你陷入极度自我怀疑时,有一个人能无条件信任你,并替你畅想以后的美好。”
也许并不是无条件。
她或许厌恶自己突兀的白发,劳累时期浑浊不堪的双眼,酸胀的肩膀……以及许多时刻失去信心的无力感。
但所幸终意识到,有人心里的徐望,始终朝气蓬勃。
两人还是随意擦了擦台阶,放松地坐下休息。
肩膀刚松缓下来,大腿又是一沉。
徐望双手环胸,靠在林知许腿上的大脑轻轻挪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看着因愉快而半眯起的眼睛,林知许不禁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抬头望着星空。
远方的民谣声一下下闯进两人世界。
“我不愿看到你流泪的眼睛”
“望着他的背影”
“头也不回的就丢下你”
“我不愿看到你委屈的表情”
“像个乞丐等待他来临”
“抚平你的心灵”
……
“你呢?”
徐望无厘头的冒出一句话,凑得更近了些,灼热的体感烫的林知许一瑟缩。
是的,她听懂了。
总是在笑徐望怪怪的,傻傻的脑回路,却恰好又撞进同一份思路。
不该笑她,自己也是个缺心眼。
“嗯…没什么不愿的。”林知许认真思考着回答。
懒洋洋的语气让徐望忽地雀跃起来,吵吵闹闹。
“这样啊,那有什么我愿的吗?”
徐望没盯着她说,也没能注意到她看向自己眼里流淌着的别样情愫。
此时的徐望正努力透过弯曲的指缝直视路灯,温热的指节压在眼下,很舒适。
是心情松弛时常做的动作。
“有,才说的啊,愿你真正的开心些。”
愿你少些我仅是看着便心疼的忧愁。
徐望收回了手,因为她察觉自己脸上的一切都在发烫。
强撑着镇定,只能幼稚地找林老师的茬:“哎呀,其实不愿和愿都是一样的…”
“你看,你这也能算是不愿我不开心,是这样的,你能懂吗……”
徐望说的越多,便越无措,林知许便只看着她轻声笑,发丝都变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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