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这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的话来吗?
她咯咯笑着,说完又在他耳尖处轻咬一口。
陆舒客的脸黑得已经和锅底差不多了,额头阴云密布,看来心情十分波折。
“本官对你并没有那种想法,姑娘也莫要做这种龌龊事,惹人嫌。”
他在尽力避开她,夏季本就炎热,崖州更胜一筹,大晟朝更是贴心的为官员们准备了夏冬两季官服,这夏季的官府更是以缭绫所做,以其轻薄著称。
腿上传来她身上的热度,他也能清晰而明了的感受到她的柔软,再加上她身上那股甜腻又夹杂着些几不可闻的幽香的兰花气息……
此女一身玄衣,打扮干脆利落,五官甚至有些凌厉,可她的所作所为一颦一笑之间,总夹杂着一些天然的风流媚态。
而她本人似乎对此亦极为清楚,
他脸上虽淡定十足,可心头早已是打翻了瓶瓶罐罐,慌慌张张跑来跑去不知如何是好。
这倒不是暧昧的悸动,而是对亲近的惶恐。
他从未与人有过这般近的距离,在京都他有个外号,人称“一扇公子”。
他与人的距离总在一扇之外,若是稍有逾矩,他便会不动声色巧妙拉开距离。
凌云木挨得更近了,几乎整个人贴了上去:“大人这话真是将我的心伤透了,况且,大人不是父母官吗?既是父母官,理当与百姓多多亲近才是,怎么反倒嫌弃起来。”
听着她口中的歪理,陆舒客眉头微皱,眸中却带了一抹谑嘲:“那依着姑娘之言,本官便应该乖乖就范,便宜了你这色中饿鬼?”
“色中饿鬼?”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般,她咧嘴笑着,耷拉的小腿亦是一晃一晃:“大人调查我的时候难道没调查到?”
“你倒是不知廉耻。”陆舒客讪笑道。
话音刚落,胸腔前便结结实实挨了狠狠一巴掌,火辣辣的疼,他闷哼一声。
而方才还在笑逐颜开的凌云木则冷下脸子:“一次两次辱骂可以,大人三翻四次这样……恃宠而骄?”
“若你知廉耻,又如何会在我腿上坐着,如何会做出此等事来?”陆舒客不屈不挠,他一向是个宁折勿弯的秉性。
凌云木忽然怪笑道:“大人不曾经历过人事,有一些认知偏颇也属应当,那就由我来替你扭转这个观念吧……”
话音未落,她忽然贴上他的唇,亲吻着他。
她的动作轻柔缓慢,像是蝴蝶展翅般轻吻着,自唇角缓缓偏移,略过他的唇珠,用舌尖勾勒着他的唇线。
温凉相贴,她舌尖抵住他紧闭的牙关,一次次试探,用眼神示意,然而得到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抗拒。
无奈之下,她狠狠咬啮他的下唇,灵巧的舌尖顺势探入,攻城略池,与方才的温柔不同,他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进犯着他的每一次呼吸。
就在这时,陆舒客咬住她的舌头,血腥气顿时在她的味蕾,他的口腔中弥漫。
然而凌云木并未退出,反而报复性的狠狠吻着他,吸吮着,啃咬着他的双唇,势必要留下点痕迹来。
她那不知沾染多少血腥的右手亦在此时掐住他的咽喉,以示惩戒。
当听到陆舒客呼吸忽然逐渐变急变快可以称得上是喘息时,她才松开她。
“大人这是有反应了?”她眼神落在不可描述之地,一脸得逞的谑笑。
陆舒客几不可闻的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暗火,侧看眼睛往窗外看去……
然而这隐忍落在凌云木耳朵里,便成了“压抑的低喘”,极为悦耳。
“大人喘的真好听。”
陆舒客自然没理她,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窗外不知何时月上柳梢头,微风轻荡,吹得院中杨柳心神荡漾,细绿的柳枝交缠,无声传递着它们的喜怒哀乐,几株麻雀叽叽喳喳的欢鸣,它们用声音传递的六欲七情。
明黄的碎光揉进他漆黑的眼眸,像是天神醉酒打翻了星星。
他的眼睛很好看,可那双眼眸中总是带着一层疏离的薄雾,像是多雾的夜晚,遮掩了星星原本的光芒。
他叹他生而为人,有血肉之躯,有那龌龊劣根,被眼前这个人揶揄嘲笑。
他身体上本能的反应以及她的话语,似刀般在提醒着他,他身上涌动着脏污血流。
他宁可化为化为一片雪花,又或是化为一瓣莲花,只要一片,只要一瓣。
这些都是洁尘之物。
他别开脸,凌云木便抬眸欣赏着他如画的侧脸。
恍然间,她想起来从小到大看过的话本子,其内无一例外皆是女主人公被男主人公追求,强吻,当她身体上有感觉时,便被他灌输“其实你也是喜欢他的”想法。
他用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留她在身边,而女主人公似乎很喜欢这样因为她们总也逃不掉。
她们总是教导应该被动地去寻求一个人爱自己,找寻到爱后又不能将自己给的太过于轻松容易,否则男人们会觉得你很廉价,十分容易得到,从而也就不会好好珍惜,你要佯装拒绝,欲拒还迎,拉扯一番。
而她们拒绝接受爱时,则被众人描述成口是心非。
她们不能主动,便是被动着亦不能大大方方的接受爱,拒绝则更是不经之谈。
年幼时她便在想,难道男人是什么很可怕又可恶的东西吗,像是床底下的幽灵一样可怖而又无处找寻吗。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教导。
教导你要谨记你是个女人而不是人,你不能像男人那样生活。
她不愿意在这些烦心事上逗留,可又像是恍若命定一般,总有一双柔和却有力的手推着她思索这些‘离经叛道’、‘不能语于众人之言’。
除非她有意识的阻止,否则她能一刻不停地想上整整一日。
涣散的黑瞳终于聚焦,亦代表着她联翩的浮想逐渐停止,然而这并不代表着消减,褪色。
凌云木:“大人怎地不看我?是民女相貌丑陋不堪入目,还是大人怕动了心,不敢看我?”她故作娇柔,圆润的指腹贴在他硬朗的下颌,勾着他回眸。
他的脸很干净,没有一丝赘余,五官形状皆恰到好处,说是绝世无双世无其二,都逊色了去。
他从不知道,女儿家的手竟可以温软到这般程度,也从不知道,女儿家的触碰也是那般轻柔,像是飘落的雪花落到了脸上。
可这不是冷的,是暖的,是温暖的雪花。
他不禁遐想,崖州的雪,恐怕也是暖的吧。
当他恍然警醒,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不禁骇了一跳。
他漂亮的眼眸不期然与她对视。
他的睫毛长而直,形状有点像是鸢尾花的花瓣,很好看,难得的好看,大地的母亲造就他时,定是费了不少心力。
凌云木想道。
可大地的母亲造就他的表像时,又是谁来填充他的骨,他的肉,他的血,乃至于最为关键的灵魂?
这灵魂是来自他的父亲,还是他的母亲,亦或者二者的交融,又或是来自这芸芸众生,来自某个不可窥得的命中注定?
许是因着 月色朦胧,令人瞧不真切。
她有一刹那晃神,心跳忽地加速,好像玉珠子噼里啪啦的砸在心口。
恍若此世的伯牙与彼世钟子期历经转世轮回再次在人间相遇,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那极其陌生的冰冷刺骨的寒凉在她心头交织缠绕。
像,他很像她之前遇到的那位故人。
太像了……这个神情。
“这就对了……”她的手指划过他侧脸,拇指极为熟练的摁在他眼尾,仿若在此之前她已经将这动作进行了几百次一般。
这个动作她的确做了许多次,在另一个男人脸上。
“看着我。”凌云木道。
她倾身缓缓朝他靠近,动作颇是有些迫不及待,要含上他的唇,可他偏开了头,挣脱她不安分的手指。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凌云木望着他那无可挑剔的侧脸,轻笑出声,半开玩笑道:“方才亲都亲了,还这般拒绝,莫不是在为谁守节不成?”
听她这般说,回头望向她笑吟吟的眼眸,眸光有些冰寒。
“说来我应该是见过你的。”凌云木仍旧靠在他身上,头枕在他怀中,倒比在床上还要闲适自在。
他感觉到她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鼻息之间尽是她发间的清香。
有时她摇头晃脑,头顶上新生的碎发便会在他下巴处划来划去,让人想要伸手抓挠。可而今她靠在自己胸前,他感受着她身上的热度与实际的重量,竟让他萌生了一种活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害怕。
她靠在他的心口处,他觉得自己心口好像被种了一朵花。
陆舒客虽是心有疑惑,却没搭话,凌云木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江湖三四年前曾有人设立《君心我心》的人物小报,上面刊登近时的美男子,并按照他们的外貌,身材,以及他们在百姓之间的声誉呼声的高低,给他们逐一排行,一月一更新。”
凌云木:“你生的这么勾人心魂,想必位列前三应当不成问题。”
只要她在自个儿腿上坐着,他的语气便称不上和善:“本官不曾听过。”
凌云木:“这是民间小报,你不知也是当然。”
她将那小报上的熟人一一回忆,可是奇怪的是,她对他这张脸,倒并没有什么印象。若是她知道这世间有这般尤物,怎会舍得到现在才下手?
陆舒客:“那上面都写了什么?”
“好像没有你,真是奇怪。”凌云木道。
陆舒客好奇道:“那关于其他人写了什么?”
凌云木忽然凑近:“你真的想知道?你可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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