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花孔雀大献殷勤

凝熹宫内,锦兰手握着一把点燃的桃枝在寝殿内来回挥打,她刻意留下几截未燃尽的枝叉,整齐地摆在了殿口的火盆里。

“公主,那地方怨气太重,您以后还是别去了...公主?”锦兰见叶贞手握着一卷未拆的信条发呆,便又叫了一遍。

“嗯?”

锦兰暗自摇了摇头,心道公主最近可是越来越爱走神了:

“公主,方才影青传了话来,说那高氏感谢您的恩德,让她替父报了仇,她说下辈子还愿意为您当牛做马,此刻,已服毒自尽了。”

叶贞抬手揉了揉眼:“姑姑,本宫这次,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锦兰摇了摇头:“公主,那高氏本就是必死之人,若非公主、她决计活不到今日,还有那十五...、他本就沉迷女色,日日纵情不加节制,精血掏空那都是迟早的事,再说、是吕广将高氏送入的宫中,怪不得公主。”

叶贞未语,只着一身素白的寝衣倚在檀榻上,眉眼清冷古井无波,只是掀着不焦距的眸子看着墙壁的烛火。

锦兰跪下身子:“公主,想想咱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而她吕氏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您觉着对不起陛下,可当年若不是陛下误信人言,也不至让皇后中了那玉枯草的毒。”

锦兰回想起当年,宫中遍布谣言,说太子叶稷并非陛下所出,一时间惹怒了多疑的帝王,陛下私下里派人查了永康宫一年,那一年里,陛下从未踏足过永康宫,更是裁撤了永康宫一大半的宫人,若非如此,又怎会让吕氏有机可趁?

陛下虽未降旨将皇后打入冷宫,可当时的永康宫与冷宫无异,若不是方姐姐与安大人从中斡旋、上下疏通,恐怕皇后和太子早就殁了。

后来,总算是苍天有眼,让太子的模样与陛下儿时一般无二,此事才就此作罢,永康宫又恢复了往日的恩宠。

“姑姑,你退下吧。”叶贞轻启着红唇淡道。

锦兰点点头,看了一眼情绪不是很高的叶贞。

锦兰一开始以为公主是为了给皇后报仇所以要除掉吕家,可后来才发现,吕家只是幌子,公主最终的目的是要除掉福王。

只怕瑾王的人,这会儿已经在滨州得手了,一连折了两个皇子,公主终是觉得对不起陛下吧。

锦兰俯着身子刚退到一半,叶贞又叫住了她:“姑姑,让曼丹回宫吧。”

锦兰眼里一亮:“奴婢替曼丹谢过公主殿下,奴婢这就派人去接她。”深揖一礼而后退去。

叶贞独自起身,披着一头青丝移步到云案前,光洁的指甲划过封漆,将那卷未拆的信条抖了开来:

‘关恕,年十七,行六,婢女出,出世即母丧;年十至十二离家学艺,师门不详;同年入四方堡,递军籍纳营,普轻步兵士;大奎地战后染邪入体,养病三月,其后示人罩面;年十三任重步屯长,后任百将、五百主;年十四任骑兵校,后为统战将;年十五接四方堡兵权,春战鍘腾、首战大捷;隔年秋,三|退鍘腾于鹊王山;年十七,攻破险关夺占鹊王山,撤四方堡、依山新建镇北关,距关内四十里新筑边防重地镇北城;同年因黄尧案,被削兵权后负气出走,至今下落不明;其精骑射,擅银枪,杀伐狠戾,性孤言寡;无纳妾、未婚配,其他均不详。’

...

“杀伐狠戾?”叶贞半阖着眸子,轻蹙娥眉。

她脑中的那个人似是永远都和这四个字扯不上关系。

她曾怀疑过星辰的武将身份,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星辰竟是关王之子..关六郎。

一面是心善悯人的神医,一面是骇人嗜杀的阎罗,孰真孰假...叶贞竟看不清了。

......

“露儿,再给我、、盛一碗。”

曼露眼瞧着面前狼吞虎咽的曼丹,不可思议道:“姐姐、还吃?你已经吃了两碗了,不能再吃了。”

曼丹端起碗,吸溜吸溜地又喝了几口面汤:

“姑姑,丹儿总算是知道那日辰大夫,为何能一下子吃那么多了,这些日子,丹儿可是连一口饱饭也没有吃过啊,曼露你别小气嘛~最后一碗。”

曼露撇了撇嘴:“不就是去瀚衣院洗衣服去了吗,又不是去蹲大狱,至于么。”

“姑姑,您看她呀...”曼丹气气地指着持勺离去的曼露道。

锦兰微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绢帕给曼丹擦了擦嘴角,又托起她的脸打量道:“呀,还真是瘦了呢,瞧这脸上瘦的、就只剩一对儿大眼了,呵~。”

“姑姑~”曼丹把锦兰的手从两腮上拽了下来:

“要不是姑姑去接我,我一辈子都不回来,哼~”曼丹鼓了鼓腮,她气不过公主为何要罚她。

锦兰伸手捏了捏曼丹:“你呀...去那里呆了这么久,怎的还是这般的口没遮拦?若不是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公主又怎会罚你?还一辈子不回来,曼露可是说、是你哭着喊着要回凝熹宫的。”

“您说为什么啊姑姑?丹儿就是想不通。”

“笨丫头,你是不是在琬州时当着外人的面,说了安京医官的不是了?”

曼丹的大眼眨了眨:“好...好像是有吧...对、那日在矮帐里当着辰大夫的面说的。”

“可、可丹儿说的是事实啊,再说辰大夫是我们的恩人,也不算是外人吧,这也要罚?”

锦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扫了一眼曼丹:“安京的医官再不济,那也是皇家的颜面、众医的求所。”

“辰大夫于我们再有恩,那也终归是外人,不止是他,还有你、我,包括这宫里所有的宫人于公主来说都是外人,你明白吗?”

曼丹瘪着嘴、眼泪委屈巴巴地在眼中打转儿。

锦兰:“尊卑有别,咱们做奴婢的,忠于主子、疼主子、替主子想那都是应该,可最忌讳的就是恃宠而骄。”

“公主在这四大婢女中,是偏宠你,那是因为你有功夫在身还足够机灵,可你万不能因此就妄议皇家的事、皇家的人,祸从口出,记住了吗?”

豆大的眼泪随着曼丹的点头滴落到了汤碗里...

锦兰摸了摸她的发髻,面现的也是不能与说的自怜悲绪。

....

“母后,您慢点,辰大夫不是说,您这个得慢慢练,慢慢恢复才行?”

经过关恕左一轮右一轮的‘九启针经’洗礼后,皇后终于完全恢复了意识,气色也越来越好,虽还不能行动自如,但在所有人的眼里,能逃过鬼门关、甚至还能苏醒,这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

皇后此刻,正十指勾绳,来回拉拽着远处一张固定的木弓。

“无碍的,母后啊现在就想能赶紧恢复好,能早些下地走路,辰大夫说了练完这个弓弦,还得练那个铁棒,然后等这两臂都练好了能用上力气了,就可以尝试着下地练走路了,他管这个叫...叫什么来着?”

叶贞:“复健。”

“对、对,叫复健,本宫啊躺得太久了,也拖累你了,睿凝。”

叶贞恭敬地拿过方蓉递上的热巾,一身拖摆的白色繁饰流裙,礼仪端端噙着一抹乖笑的庄重,边给皇后擦拭着细汗,边道;“母后这是哪里的话,何来的拖累,如今母后苏醒,儿臣高兴还来不及。”

“启禀皇后、公主,公孙郎令求见。”

皇后向外望了望:“蓉儿,是哪位公孙郎令啊?”

“回皇后,是左丞相之子,公孙楠华,现任察礼司左郎令...您还记得吗?”

“啊...本宫记得,就是贞儿年幼时,总喜缠她玩闹的那个小子,是他吧。”

皇后这话虽是对着方蓉所说,可这眼睛却瞟向了叶贞,她冲着叶贞笑了笑:“只怕这郎令大人不是来瞧本宫的吧,你说是不是啊蓉儿?”

方蓉笑着向前弓了弓身:“皇后,您见吗?”

“见,正好让本宫瞧瞧他如今出息成哪般模样了。”

“宣—公孙郎令觐见—”王内官拉扯着嗓子喊着。

只见来人玉簪束发,锦缎白袍,翩翩华贵之中张合着世家的门风...

细眼长眉,锥颏小口,跨迈的文仕步谦傲藏合,两袖前甩,伏地叩拜:“微臣公孙楠华,叩见皇后,公主殿下。”

皇后微微前倾示意公孙起身:“郎令不必多礼,起来吧。”

“微臣谢过皇后殿下。”

皇后将公孙一番打量,叹及岁月的流逝,慈笑道:“没想到以前的小娃儿,如今已长得这般高了,快走近些,让本宫瞧瞧。”

公孙楠华又做一拜,上前几步:“楠华听闻殿下的身子转好,遂恳请了圣上入宫探望,华还特意命人从南海寻了一颗明珠献与殿下,愿殿下能早日安康。”

向后一挥手,一个小内官跪地将明珠奉上。

皇后点了点头:“楠华有心了,还是和儿时一样,知道惦记着本宫。”

公孙又看了看公主,痴态尽显:“公主,近来可好?华给公主在东域寻了一方古琴,以便公主闲时冶情。”说着掀开了身后小内官抱着的古琴。

叶贞神色冷淡,无悲无喜,温驯矜重地点首颔礼:“多谢郎令,锦兰,给郎令赐坐。”

皇后眼角噙笑地看着公孙楠华给自家的女儿献殷勤,时不时还和方蓉交换几下眼神,她那眼里已经再明显不过地写着,‘丈母娘看准女婿,咋瞅咋顺眼。’

可她忽略了一旁的亲闺女,从始至终都未曾看过公孙一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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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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