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吴莱

墓尘被往前拽了两米,解雨声回过头,举起他的手腕,示意跟她一起游。墓尘划动手脚,借着解雨声的力,和她一起,在水中穿行。

周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解雨声只能循着水波的流动感知程七七和吴常前进的方向。

初春的水底比起六月冷了不止一两度,在水里待得久了,浑身都感到刺痛。墓尘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水流裹着他的身体,还是像有无数只手盖在他的身上,但不论它们如何推搡挤压,解雨声一只手就能将他解救。纵使身处黑暗严寒之地,看不见当下,却也看不见当年。

墓尘跟着解雨声的节奏往前游,慢慢的,周围开始变亮,四下也开阔起来。水流把解雨声的头发往后梳,发尾散开来,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浮动,墓尘盯着她的头发,心想真有人的头发像锦缎一样,鬓发如云,黑发如锦,古人诚不欺我!

游了一段距离后,眼前的锦缎忽然往下垂,而后飘散铺展,解雨声转过头,浮起的长发中现出一双泛着光影的眼,墓尘急忙捂住口鼻,差点就忘了憋气。

路遇急流,四人都停了下来。

解雨声知道墓尘水性不好,没想到能这么不好!本来相比于书中,程七七和吴常一人多带了一株双叶草,解雨声不想拖他们后腿,更不想上岸后还要花时间去救不省人事的墓尘,便急忙去敲打昏昏沉沉的墓尘,还主动带着他游,谁知他依葫芦画瓢也画不好,解雨声动一下,他动一下,呆愣得很。现在到了急流处,背上的双叶草灌了水重得很,她当机立断将双叶草从破口处掰开,一分为二,马上就轻巧不少。

四人对过眼神,墓尘才发现前方有一处急流,水流翻滚奔驰,白茫茫的水花连成一片,卷着乱石,轰隆隆的闷响震着耳膜,一瞬间将他带回了龙门江奔腾汹涌的江水中,眼前又开始渐渐变暗,绝望感扑面而来。

程七七和吴常已经先行冲进急流,解雨声没有注意到墓尘的异样,她望着翻腾的流水,觉得两个人拉着手不好过,墓尘一人恐被砸晕,当即解下手上的纱布,将两头分别绑到她与墓尘的手腕上。

解雨声举起手转转手腕,纱布拽起墓尘的手臂,他正犯着迷糊,恍惚间看到一只大手,将他从龙门江里一把捞起,眼前由暗骤然转明,一片苍白。他慢慢睁眼,有一人形显现,然后从周身四散晕开,将白色一点点冲淡,最后一切都变得立体起来,他定了定神,心中一颤,眼前正是解雨声!她举着手,指着急流,示意墓尘跟着她一起游。

此时的墓尘心中骤然升腾起一个念头,他特别想抓住那只举起的手,紧紧抓着,放到自己胸口。但最后他只是点点头,跟着解雨声的动作,再次划动手脚,同她一起冲进急流。

水流湍急,冲撞得人睁不开眼,还有乱石砸过,墓尘躲避不及,被砸了几次。但因手腕间总能感到被人牵引,他一点也不觉得无力,甚至愈战愈勇,他发觉,哗哗的水声其实很好听,白色的水花泛着光,很漂亮。

过了急流,就看到了水面,二人加快速度,一举冲上了岸。

长时间的水下游动,四人都感到精疲力尽,他们躺在岸边,大口地喘着气。由于呼吸太急,鼻腔连带着口腔都阵阵抽痛,各个都皱着眉头。

大约过了一刻钟,解雨声才渐渐恢复,她捏着鼻子缓解鼻腔内的疼痛,感慨道,这武门世界就是不一样,憋气时长远超人类极限!在我们那个世界,都要准备开席了!

解雨声坐起来,汗水混着江水从她的身上往下淌,凉风习习,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抬眼一瞧,就见到程七七捂着额头,左看看右看看,一脸地不可置信,“这是哪?怎么不是吃人谷?”

解雨声忍不住笑了起来,傻七七,还以为能原路返回呢!小路痴!

程七七转身看到解雨声,便同吴常急急忙忙朝这边走来,挨着解雨声坐下,“师姐,没事吧?”

解雨声摇摇头,顺了两口气,轻声回道,“没事。”她将双叶草抱在怀里,把头枕在上面,满眼都是开心,“双叶草也没事。”她抚了抚草茎,笑道,“引路娘子也没事吧?”

吴常拍拍怀中的铁盒子,“没事。”

解雨声闻言畅快地舒了一口气。

程七七瞧着岸边躺在一处的两株双叶草,大大的叶片都只剩下了不规则的一小部分,草茎上也伤痕累累,开了好几个口子,撇撇嘴道,“可惜,都破破烂烂的了。”

“破烂点没什么,能用就行。”解雨声掰成两半的双叶草只剩了光秃秃的一截,她却像抱着块金疙瘩不肯撒手,“有救了,这回有救了!”

说话间,墓尘也坐了起来,开口就是问解雨声,“师姐,没事吧?”

“没事,大家都没事。”

墓尘松了口气,看到解雨声怀里的双叶草,笑起来,“太好了,师姐的病有救了!”

程七七闻言也跟着笑,她见解雨声和墓尘的手腕用纱布连在一起,便打趣道,“还知道关心人,不枉师姐带你游水。”

四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擦伤,衣服破了,头发滴着水,贴在脸上,**的像四只落汤鸡。尽管狼狈,心情却都不错,解雨声笑嘻嘻地解开纱布,众人说笑几句,休息片刻后便起身离开。

解雨声不知身处何地,只知道爬上前方的一个小土坡,就能看到人家,下了坡往那里去,穿过田间村落,便是小镇。村庄的名字原文里有没有写,她已经不记得了,小镇的名字应该提过,但她还是不记得,好在有件事她印象深刻。

原文里主角团三人到镇子上的时候,还是下午,他们破衣烂衫地走在街头,像是逃荒的难民,人生地不熟,没走两步就遇到了大小姐出街。先是几个家丁推搡行人开道,程七七他们有任务在身,不欲多生事端,都规矩地站到路边,朝家丁的身后望。来人一袭紫衣,身旁跟着两个丫鬟,未看清人脸,先见到满头珠钗,待人走近,程七七忍不住称赞道,“好可爱......好高啊......”

大小姐生的一张圆脸,圆圆的眼睛,弯弯的眉,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着实可爱。十六岁的年纪,身高七尺有余,比周围很多男子都要高,身材匀称,身姿挺拔,看上去比寻常女子大一号。她昂着头,走到程七七他们面前的时候,目光自上而下从他们脸上瞟过,然后突然停了下来,其余的人见状都不约而同地往外退了几步。

她的目光锁定墓尘,对着他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将目光停在他的脸上,眉毛上挑,圆圆的眼睛变得更圆,小小的嘴巴勾起一个弧度,说出了惊掉主角团下巴的话,“小兄弟长得不错,年芳几何,家住哪里啊?”

此话一出,大家齐齐地看向墓尘,人群中开始传出议论声。

“仔细一看,这小叫花子确实生得好。”

“破衣烂衫的,还是盖不住好眉眼。”

“旁边的小妮子生的美啊!”

“真是,好水灵!莫不是姐弟俩!”

“高个子也不错,估计是一家子,沾着亲戚。”

“三个都出挑得很,不知遭了什么难,可怜哦......”

三人成为议论的中心,吃惊之余,抬脚要走,大小姐却挡住墓尘的去路,“小兄弟别害怕,我不是坏人。”说罢就上手去拨墓尘散在额前的发,“哎哟,瞧你灰头土脸的,这是怎么了?”

墓尘挥开伸过来的手,她一点也不生气,继续好言好语道,“敝姓吴,单名一个莱,家父在这里做些小生意......”

墓尘可没好脸色,没等她说完就要走,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不乐意了,一口一个不识好歹,“我们小姐可是首富家的千金,不知道多少少爷公子挤破脑袋,只求与我们小姐见上一面。你个小叫花子,是祖上积了八辈子德才能被我们小姐高看,竟还如此不识抬举!”

吴莱朝两个丫鬟使了个眼神,“多嘴!”嘴上这么说,语气里却没多少怪罪的意思,反而带着得意,“你看你衣服也破了,不如跟本小姐回府,你跟你的哥哥姐姐都换身衣裳。我再遣人备桌酒菜,咱们干净立整地吃个饭,如何?”

当时的墓尘,刚刚对程七七生出好感,他去看程七七,却见程七七正捂着嘴笑他,心中顿时不快,冷冷地丢下一句,“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便绕过吴莱离开。

吴莱见状示意家丁拦人,家丁们是有功夫在身,但哪里是墓尘的对手?两招就被撂倒,伤重不起。吴莱还想去拦,程七七抬手制止道,“吴小姐,你拦不住的。”说罢三人便潇洒离去,留下气急败坏的吴莱,直骂不中用的家丁。

后续就是三人在路边买了烧饼填饱肚子,雇马赶回了姜府。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解雨声之所以印象深刻,主要是这段当时播出以后,连上三个热搜,“不是吴莱是胡来吧”,“胡小姐眼神”,“也就是欺负我吴姐没带球拍”。说眼神的,其实是书粉对剧中墓尘饰演者的颜值十分不满。说球拍的,是因为剧中吴莱的饰演者是一位退役网球运动员,以极具爆发力的扣杀闻名体坛。

凭着这个记忆,解雨声本来是想让姜父派人打探一下小镇的名字,好安排人接应,没想到姜父一听到她对吴莱的描述,而且是首富千金,当即让她放一万个心,“这位吴小姐的父亲啊,与爹是老熟人了,小云只管去,你万里镇的吴伯父会安排好一切的。”

与原文里不同,这次他们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待四人到了村落,月亮当空,家家户户都关着门。他们借着月色赶路,偶尔闻到的酒香饭香,勾着肚子里的馋虫。

四人早已饥肠辘辘,解雨声摸着肚子,“快了快了,再往前走些,就有人接应了。”说话间,迎面走来两个提着灯笼的小厮,他们见到解雨声一行人,赶忙跑了过来,其中一人问道,“可是龙门镇的姜小姐?”

解雨声道,“正是。可是吴伯父遣你们在此接应?”

二人闻言赶忙朝众人行了礼,方才问话的小厮答道,“我们老爷不在镇上,接应小姐的事,已全权交给我们少爷负责。”说罢便先行回去复命,剩下的小厮则躬身往前带路,“各位爷,请。”

少爷?解雨声没听姜家的人提起过,也没在原文里看到过。不过她想,既然是熟人家的儿子,应该是好说话的吧!

四人走着走着,忽听到前方有马蹄声,然后就见到点点微光。随着声音越来越响,远处的光也渐渐变大,由远及近,一辆挂着四个灯笼的马车正疾驰而来。

众人停下脚步,小厮躬身退到一旁,“是少爷的马车。”

马车在他们前方停下,车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墨一紫,都生的十分高大。两人小跑而来,解雨声觉得像是两根移动的电线杆,而且越靠近越显高大,她仰着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待两人走近,解雨声看着紫衣女子,心想她肯定有一米八以上,再瞧瞧那张圆圆的娃娃脸,脱口而出,“吴莱?”

吴莱眉开眼笑,一把抓住解雨声的手,“姐姐!”

解雨声把头再往上仰一些,才能看到墨衣男子的脸,她咽了咽口水,好家伙,这不得两米了!墨衣男子也生的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眉清目秀的,想必就是吴家少爷了。不等解雨声发问,他先开了口,“好俊俏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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