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试探

第十五章试探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陪着老爷子喝茶,下棋,聊天,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又输了!爷爷,您就不能让着我点儿,我这还没坐热乎呢!”果然怪嗔道。

老爷子哈哈大笑:“那不就跟踢假球似的吗?不能让,不能——让!”

“爷爷,您双标也太严重了,寒哥,你可不能‘踢假球’了!”果然起身,把江寒拉过来坐下。

“你小子,什么双标,这叫尊老爱幼。”老爷子摆弄着棋盘,难得露出狡黠的笑。

“寒哥倒是尊老了,那您有爱幼吗?”果然双手搭在江寒肩上。

“我算是老,那你算是幼吗?”看得出老爷子今天心情不错。

“……”果然竟无言以对。

江寒微笑着,听着爷孙俩幼稚的对话,手上摆放着棋子,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来。

活着,大概也为着某种满足。

阳光从地板,悄悄爬上了书桌,从惨白,慢慢变成了金黄。果然看看时间,快到饭点了,这几天李阿姨做的饭都是依着老爷子的口味,极淡。果然吃了几天,嘴里已经淡得快失去味觉了。拿出手机,打开外卖APP,哇哦~看着这些麻辣鲜香的美食,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肚子也跟着附议。果然迅速下单,然后坐等美味。

十几分钟后,果然就接到电话,他一看,是外卖电话,心想不管味道如何,就凭这速度,必须给五星好评。

“喂,你好,是外卖到了吗?我马上出来拿。”果然一边接电话一边往楼下走。

“您好,先生,是这样的,您家地址离我们这太远了,超出配送范围了,不好意思……”

“……”

吃饭的时候,果然借口说下午吃了太多零食,就没吃饭。晚上,果然饿得受不了,下楼找零食,却发现家里竟然没什么零食?点心,面包,坚果,饼干,甚至连颗糖都没有。果然才想起,他们决定走的那天,老爷子让李阿姨把房间收拾了,这些东西老爷子从不碰,所以都一并打包送给李阿姨了。

果然躺在床上,听着肚子里奏的哀乐,为自己默哀。不行,这饿着也睡不着啊。于是,又起床,开门,左转,经过书房时,果然快速的回忆了一下,书房里没有能吃的,除了茶;经过江寒房间时,虽然只进去过一两次,但想也知道,江寒房间里不可能有吃的,除了他本人。果然刚转身,门突然开了,江寒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饿了?”

果然吓一跳,转过身来,抓抓脑袋,尴尬地笑笑说:“嗯,饿了。”

“进来吧,晚上找李阿姨拿了些点心零食,想着给你送过来,正好,拿去吧!”

果然跟着进去,惊讶道:“专门找李了姨拿的?”

江寒揶揄道:“家里根本不可能还有零食让你吃,更不可能让你吃太多。”

果然尴尬的笑笑,坐下,拿起桌子上的一块点心,吃起来,根本没打算拿了东西就走。江寒也不没说什么,坐在旁边看着他吃。

果然挑挑捡捡吃了些,最后拿起一罐薯片,看着上面香辣两个字,甚为满意。江寒表情微变,忙开口:“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啊——啊——啊……”果然扔了薯片,惊叫着满屋跑。

只见那罐薯片里面爆发出无数小虫子来,绝对能让患密集恐怖症的人晕过去。而果然身上沾了不少,他一边叫着,一边拍打着,还不断的来回在屋里跑着,场面一度被他一个人搞得混乱不堪。

江寒闷笑了一会,起身抓住果然,果然虽不跑了,却仍然在叫着。江寒用高过他的声音喊到:“果然!果然!好了,没事儿了,假的,是假的!”

果然安静下来,茫然的看着江寒。江寒又温柔地说道:“没事了,这是假的。”

果然意识回笼,回想起他们见面第一天“整蛊未遂”的事,恍然大悟。他长吁一口气,哭笑不得,仰头长叹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江寒听着好笑:“吓傻了?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可不就是这样吗?要不是有我当初想整蛊你的因,也不会有今天吓到自己的果。”果然可怜兮兮地看着江寒,“寒哥,我受惊了,需要你的安慰。”

江寒挑眉答:“要我怎么安慰你?”

果然一听有戏,眉目舒展,笑意盈盈,说道:“好久没听你弹琴了,想听你弹琴。”

书房,琴旁,果然拿着手机录着视频。镜头里,穿着睡衣的江寒,神色平静,略带笑意,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舞飞扬。发现果然在拍他时,眉眼间笑意加深。果然恍惚觉得天使大概就是江寒这样的。

曲终人未醒。江寒弹完一首曲子,果然还沉浸在其中,痴痴着迷的样子。江寒无奈笑笑,每次一曲作罢,看到的都会是果然直白热烈的眼神,以及他毫不掩饰的痴迷表情。可是,不得不承认,这种直白的热情,会让他内心愉悦。他勾着嘴角,伸手挡住镜头,果然回过神来,保存,收回手机。

“寒哥,你真好看,像天使一样。”果然看着江寒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对方听。

江寒打趣道:“你有见过天使长什么样?”

“没有,不过,如果真有天使的话,大概就应该是你这样的。”果然认真的回答。

“那有安慰到受惊的小朋友吗?”俨然一副逗小朋友的的语气。

果然不恼反喜:“嘿嘿,受惊的小心脏被天使治愈了。”

“那就好……”

江寒话未说完,果然手机响起来,一看是何灿的视频通话。果然纳闷,这么晚有什么事?边想边接通。

“啊——我草!”

果然叫骂着把手机扔了出去,江寒手疾眼快接住了。一看,江寒扶额,显得有些无语,刚治愈的小朋友又受惊了——一个骷髅状的女鬼,眼眶流着血,张着血盆大嘴,伸出奇长的舍头。

江寒叹了口气,按了按返回键,没法退出这个吓人的界面,他直接按主键回到手机桌面,清除后台所有运行程序。然后,他愣了几秒钟,因为他看到了果然的桌面背景,他不动声色地返回到微信聊天界面,正好在何灿的聊天对话框里,对方正好发来了一条语音,江寒不小心直接点了播放:“哈哈哈……然哥,这么久都不联系我,我想你了,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鹅鹅鹅……给你一点缓冲时间,等着你电话哈!”

果然一听,顿时从惊吓状态回过神来,从江寒手里拿过手机吼道:“何灿,我去你大爷,你丫幼稚不幼稚,啊?我告诉你,何二灿,好好享受你余生最后几天的日子,开学之日就是你的忌日!”

吼完之后,还自言自语着地嘟哝着什么。半分钟不到,何灿视频电话又打来了,果然想也没想给挂了,何灿接着打,果然接着挂,再打,再挂,第N次打过来,江寒实在看不下去了,抢过手机,接通了。

“然哥,我错……”何灿认错的话没说完发现镜头里的人不是果然,“诶?你谁啊?果然呢?”

江寒脸色不是很和善:“有事就说,他听得见。”

哪知何灿竟真的就扯着嗓子吼起来,跟个复读机似的:“然哥,然哥,你生气啦?我错了,你快来见见我呀,然哥,我错了,然哥……”

江寒眉头皱起来,手机离自己远了些,这人太聒噪了。而果然听了,则忍不住笑了,而后绷住声音,故作生气大声道:“你丫是不是有病啊,有事快说,无事跪安,没时间陪你瞎扯。”

何灿一听有回应又开始了:“然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想给你个惊喜呢,怎么样,效果还行吧,哈哈哈……”

江寒:“……”

“寒哥,快给我挂了吧!”

“别,别,别,我说正事,有正事,嘿嘿,这位什么哥?寒哥?能不能麻烦您把手机给果然?真有事!”

江寒看了眼果然,把手机话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去书架后翻翻书。

“说不说啊,不说我真挂了。”果然漫不经心的说着。

“行行行,你是大爷,你说了算。就是猴子的事,我今天遇到猴子他妈了,他爸妈离婚了,后天,他要跟着他妈出国了,可能就定居国外不回来了。”

“不是,那高考怎么办?不参加了?他不是立志要考传媒学院吗?”果然有些激动。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打电话这小子怂得不敢接,话说,这只死猴子也太不够朋友了,这么大事儿,也不和我们说,就打算这么悄悄地出国?我寻思着咱俩明天去找他问问?”

“嗯,好!我现在还在A市,明天到了联系你。”

“啊?然哥,你还在A市?你这是乐不思蜀啊!A市有什么那么吸引你啊,美女多吗?”

“滚蛋~挂了,明天联系。”

果然收起手机,靠着书架上看江寒。江寒合上书,放回书架,转过身。

“明天要走?”

“嗯,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走吧,时间不早了,回房睡觉,明天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打车回去就行了……”话音刚落,忽又想起,这一片根本打不到车。

“下次怕是遇不到我这么好心的人把你捡回家了。”江寒笑着往门口走。

果然跟着出了书房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盯着指纹锁,这段时间和江寒相处的点滴,如梦似幻,随着大门的关闭,似乎梦也将醒来。指纹锁增加了他的指纹,他到底有没有走近江寒的世界一分呢?他想在江寒心上留下一些他来过的痕迹。

于是,本该出门后一个向左转往“归心”,一个向右转往“有客”,可果然在江寒转身后喊到:“寒哥!”

江寒回头,果然继续说:“你房里全是虫子,今晚就在我房间睡吧!”

那虫子看着是挺恶心的,但当时离床很远,并没有波及到床边,完全可以第二天让人收拾。而且,就算江寒房间不能睡了,他也可以去三楼的“拾光”。

江寒正想着,果然见他没反应,咬牙撒娇:“额,我现在脑子里全是那些虫子和何灿那个二货发的女鬼,我怕晚上睡不着,做恶梦……”

江寒点点头,转身往“有客”走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果然发现,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江寒一般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尤其是撒娇式的请求。其实江寒很会拒绝别人——或严厉,或委婉,或礼貌,或优雅。可是他好像真的没有拒绝过果然。如果刚才换作是江枫,他大概会直接让他去找江奕。

“有客”房间里留下一盏小夜灯。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两人躺在床上,果然自然地面朝江寒,把他冰冷的脚勾过来,紧贴着自己的脚,只是这次没好意思把人家的手抓过来捧着。

江寒全身的记忆好像被果然的体温带回到两人在山顶露营的那晚。顺从身体的记忆,侧过身面对着果然,抓起果然手,如猫的肉球一般,暖,软。双膝微曲抵着果然的膝盖。

果然有些震惊,转而又雀跃不已。

江寒叹了口气,说:“你怎么这么温暖,像个小太阳。”

果然得意的笑着:“那你以后什么时候冷了,就抱抱我这个小太阳,不收费的。”

江寒没说话,果然试探性的开口。

“寒哥,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你问。”

“我有个朋友,就是很好的朋友。”

江寒心道: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嗯,他怎么了?”

“他最近遇到了一个很纠结的问题,询问我的意见,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他,你能帮忙参考下吗?”

“你说说看。”

“他从小学到到高中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一直到高三,我们学校新来了一位非常帅气的老师,这位老师博学幽默,温文尔雅,尊重每一位学生,课堂氛围也特别好,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对这位老师有着特别的好感,他很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身为男性的老师,经过几个失眠的夜晚,他终于想清楚了,他是真的喜欢这位老师,不管他是男是女,就是喜欢了。可是,也确定了自己喜欢同性了。寒哥,你对喜欢同性这件事怎么看呢?”

江寒想起果然的手机桌面,想起果然的直白眼神,想起果然的粘人,想起果然叫他“江老师”,想起……一切都说得通了。他的心莫名的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一下。他缓缓道:“喜欢,就是喜欢,无关性别年龄,身份地位,你应该告诉他不要钻进牛角尖,也不用害怕。”

果然内心一阵狂喜。他接着说:“可是他确实是害怕了,他害怕这位老师知道他的想法,害怕这位老师会对他敬而远之,所以,他纠结于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这位老师。寒哥,你说他应该告诉他吗?”

江寒感觉到果然手心微微出汗了,他仍是缓慢清晰的回答:“你不防设想一下告诉与不告诉两种情况的结果,如果告诉了,就算,这位老师不在乎同性恋这个问题,那他能不在乎师生恋的禁忌吗?这位老师是绝对不会和学生恋爱的,这是作为一个老师应有的职业道德。而如果不告诉他,正好可以借由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刚好确定了自己的性向就遇到了他,也许等他上了大学会遇到更博学,更风趣,更温柔的人,而且这样也不会让双方难堪,权衡利弊,你觉得他应该告诉对方吗?”

果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横在两人中间的不只是同性的问题,还有更艰难的问题——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现在是一家人,比起同性恋,更让人不堪的词是兄弟□□。

果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如梦惊醒一般抬头望着江寒的脸。是啊,每天嘴里叫着“寒哥”,却怎么没明白,这个称呼代表着一种关系,江寒是他哥,并不是何灿叫他“然哥”这般随便的一个亲昵称呼。他无力的复又低下头,把头埋在江寒颈间以下。

江寒借着小夜灯微弱的光,依然看清楚了果然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而后听他继续把故事说完。

“他不知道以后会遇到谁,现下肯定最喜欢的就是这位老师了,如果他不说,等他考上大学了,他仍然最喜欢的还是这位老师,而再回过头却发现这位老师不在了,或者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和别人结婚了,那他岂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江寒小心地问:“所以?你给他的意见是?”

果然沉默着,江寒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会告诉他,让他勇敢一点,不要害怕,那些问题,之所以存在,不就证明对方是喜欢自己的吗?如果不喜欢,那这些问题就不存在了。”

江寒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狠心地再问:“如果这位老师,为了让这些问题不存在,而不去喜欢呢?”

果然手有些颤抖,连着声音也微微地有些颤:“如果他只是为了让这些问题不存在而不喜欢的话,正好也就说明他其实是喜欢的吧,那就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解决这些问题。但是,如果他真的不喜欢,就当自己失恋了,认认真真地伤心难过,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总不能要求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

这次换江寒沉默了。这只傻狐狸把一颗赤诚的心摊在你面前,管你是细心珍藏,还是随意收纳,或者是会在上面划几道口子,他只表明他的真心,做到他能做的,而后一切,悉听尊便。同时也狡猾地把难题扔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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