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下的大雪盖住了松柏,池屿站在校门口等宋醒来接自己。
可惜宋醒不但是个路痴,更是个糊涂蛋。
他不仅记不清路,还忘了给池屿家庭住址,所以池屿只能待在风雪中默默等待。
可能其他人受不了这么冷的天气,但池屿却很喜欢冬天。
不仅仅因为他是冬天出生的孩子,更重要的原因是冬天过了便是温暖的春天。
没有冬天,何来春天呢?
只有忍受了寒冬的痛苦,才能看见春天的希望。
所以每当寒冬来临时,池屿都不会像别人一样抱怨,而是静静的享受着只有冬天带给他的寒冷与孤独。
心太冷的人,反而体会不到寒冷的感觉。
心太硬的人,反而尝受不到孤独的滋味。
而对于池屿来讲,曾经害怕寒冷与孤独的他已经习惯与这种感觉并行。
因为痛苦所以麻木,因为麻木所以冷漠。
“呜!”
还没等池屿整理好自己一团乱麻的思绪,就有人用麻醉药捂住了他的口鼻。
池屿陷入了昏迷。
在意识朦胧很久之后,池屿不仅感觉有人在舔自己的脖子,还感受到了有人在拉自己的裤链。
猛地一睁开眼,一张戴墨镜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知道是谁,窦羽的朋友邢军。
池屿不假思索赶紧反抗,但因为邢军是体育生,这些反抗在他眼里只是一些床上的小情趣。
池屿不再用蛮力,而是找准时机抬起腿向他的下半身猛地来了一次暴击。
“啊!”
对方发出一阵痛呼,但很快就恢复了。
池屿知道自己的体力肯定拼不过对方,恐怕逃不到电梯开门自己就要被抓回去了。
但好在对面的门是开着的。
虽然不知道是谁的房间,但池屿很快,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啪”地一声关闭了大门,只留邢军在外面一个人骂人。
等到外面的声音消失时,池屿看了看猫眼,却和一只眼睛“一目相对”。
邢军还没走!
“问怵,是兄弟的话就把你门里的小美人交出来!”
邢军在外面这么喊道。
原来这是问怵住的酒店,池屿心想。
为了不让对方真的把自己交出去,池屿拿起桌上的一把折叠水果刀靠在问怵的脖子上。
问怵这个时候刚洗完澡,身上挂着浴袍,似乎水汽都没有蒸干,让他周围升起一阵白雾。
他无语地看了看池屿,对外面喊道:“我要睡了,你走吧。”
这句话就跟有魔力似的,外面的人果真走了。
池屿拿起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宁静阿姨自己在哪里,却故意省去了自己为什么来这里的经过,只是说自己在朋友的酒店里玩,免得她担心。
“说谎可不好。”
在池屿打完这通电话后,问怵突然说道。
但池屿只是摇摇头,反问道:“善意的谎言不是谎言,你难道没有说过谎吗?”
问怵不开腔了,池屿也跟着沉默。
等到宁静阿姨终于按着房间号找上来时,问怵已经穿戴整齐了。
宁静阿姨疯狂地向问怵道谢,看着这个优秀的同学简直喜欢的要命。
最后还是池屿拖着宁静阿姨走了,但她一路上都在夸赞问怵的优秀。
“阿姨,我难道不优秀吗?”池屿听到阿姨都要把他夸上天了,鲜少起了攀比心,问道。
宁静赶忙摸了摸他的脸,一口一个幺儿,说道:“哪里的话?我们小屿最优秀了!”
听到这句话的池屿终于满意的笑了。
等到了第二天下午,邢军气冲冲的跑到问怵的班上来,给问怵抱怨道:“哪个龟儿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往老子的板凳上粘502胶!”
说着还转过身来,给问怵看自己屁股上的“惨状”
确实有些惨了,502胶几乎沾满了它的整个屁股,甚至想要起来时,为了挣脱502胶,好多布料都被撕下来了。
“好了好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窦羽在一旁打圆场道。
邢军却没理窦羽,而是问问怵这件事是不是池屿干的。
因为今天早上监控被人打坏了,邢军找不到物证,只能来找人证了。
但不只是池屿,邢军仗着自己是京城来的,这几天为非作歹的惹了很多人,所以他每个都要排查一遍。
问怵一想到昨天池屿离开的时候满含幽怨地望着对面的房门,就想笑。
原来他昨天那么幽怨,今天就来报仇了。
还是个有仇必报的主。
“没有”问怵出于同学情谊,不动声色的帮池屿撒了一个谎。
邢军骂骂咧咧地走了,但窦羽在离开之时拍了拍问怵的肩膀,轻声说道:“说谎可不好。”
然后笑着离开了。
但从那以后,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了。
本来沉默寡言的两个人,因为一次意外的插曲有了第一次正常的交流,但插曲之后两个人逐渐恢复了平静。
不善言辞的两个人,几乎找不出话题可聊。
但他们身后的一对欢喜冤家,每天吵得简直不可开交。
“刘媛同志,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拿开?”
“你越界了,还好意思说我?”
“你怎么又偷我笔用?”
“放屁,这是老娘的笔。”
“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次数学多少分?”
“李明安,你嘴巴非要这么贱是吧?”
终于有一天,池屿受不了他们了,黑着一张脸扭过头来,说道:“你们要吵就出去吵。”
两个人瞬间安静了。
问怵倒是吃了一惊,但面上不显。
他一直以为池屿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没想到他也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发火。
但这次好不容易得来的短暂安分又被打乱了,身后的刘媛戳了戳池屿的背,问道:“池屿,你打算保送哪个学校啊?帝都大还是帝工大?”
所谓帝都大就是指帝都大学,是综合性大学全国第一,而帝工大,则是指帝都理工大学,是理工类大学全国第一。
但还没等池屿回答,身后的李明安便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自己考不上,反倒来关心别人了。”
刘媛锤了锤李明安,阴阳了一句回去:“你怎么知道我考不上呢?难不成你就考上了?”
李明安倒是挺意外这句话的,问道:“高考又不能作弊,凭你这个成绩你怎么考?”
刘媛哼了一声,说虽然我考不上,但我有其他渠道上好大学,我爸当初娶那个女人就是做了这样的打算。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围了过来,想听刘媛“支支招”。
刘媛的父亲为了给以后的子孙后代铺好前路,娶了一个藏族的女人。他将刘媛的学籍挂在藏区,而刘媛本人却借读于最好的蜀都实验中学。这样一来,刘媛既能够得到少数民族的加分,又能够凭借比其他省更低的分数线,靠着最好的资源,上最好的帝都大学或者帝都理工大学。也是这个原因,蜀都实验中学接受了本来没到中考分数线的刘媛。
但对于刘媛来说,她几乎褪去了藏族人所有的外貌特征,是一个纯粹的汉人。而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个藏族女人,因为父亲利用完后早已将她抛弃,她连那个女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而她本人也因为缺失母爱,在父亲的教导下特别厌恶藏族女人。
听了刘媛的“花招”,李明安只是嗤笑一声,说道:“父亲为了前途抛弃了爱情抛弃了女人,女儿为了前途抛弃了母亲也抛弃了女人,你们一家真是厉害。”
虽然李明安的语气不太中听,但句句是实话。池屿表面不说,但在内心却也十分赞同。
本来不该参与话题的第三排同学突然凑了过来,说道:“你怎么忽然善性大发了?”
李明安沉默了片刻,好似不在意地说道:“因为我母亲也是被抛弃的。”
李明安的父亲是港人,母亲却是大陆人。
也为了以后的后代有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本该嫁给别人的母亲悔婚嫁给了父亲,但父亲却有家暴倾向,时常打骂母亲。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也受伤,母亲打电话给外公,让外公把李明安带走,带去大陆学习,学籍留在港。等李明安上大学时再回港,通过父亲的关系争取到去大陆帝工大或帝都大进修的资格。
这是父亲唯一带给他们的好处。
而每个母亲都总为孩子着想,可以为了孩子的前途舍弃一切,李明安的母亲也不意外。
小时候的李明安总觉得等自己长大就好了。长大了他有能力,母亲也就能和那个男人离婚了,再也不用容忍家暴了。
可母亲却已经等不到李明安长大了。
在一次家暴当中,李明安的父亲失手打死了母亲。
因为不是故意杀人,再加上李明安的父亲在当地有权有势,警察局很快就放人了。李明安却觉得这不公平,想要回港与父亲当面对质。
但外公却拦住了他,说道:“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一个想要保护母亲的男孩能有多小呢?
也许年龄很渺小,但是志向很远大。
因为母亲曾说过,会保护母亲的小男孩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勇士。
但还没等李明安成为勇士,母亲就先一步去世了。
听完了李明安的故事,全部人都沉默了。
就连平时喜欢跟李明安对着干的刘媛也沉默不语。
李明安自顾自地说道:“但人总得向前走不是吗?既然母亲为我铺好了这条路,那我也只能一步路走到黑了。”
“说的不错,”问怵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感动,因为这种事他已经见惯了,但他还是回应了李明安的话“当你明白了这个道理时你就长大了,已经成为你母亲期望的勇士了。”
李明安摇了摇头,说道:“道路还很长,我还有很多路要走。”
“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挺傻逼的,结果这么有担当”刘媛拍了拍李明安的肩膀,继续道:“直接把志向问题改成苦情故事了。”
李明安拍了拍刘媛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无语地说道:“你嘴怎么这么欠呢?”
刘媛却冷哼一声,说道:“以牙还牙。”
两人又开始打闹起来。
望着两人打闹的身影,池屿觉得李明安说的话很对。
人总得往前走,即使未来一片黑暗,也无法阻挡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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