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苏念盯着手机屏幕,怀疑自己看错了短信内容。陆明舒发来的航班信息清晰显示着目的地——戴高乐机场。
「商务考察,需要你的艺术顾问服务。三天两夜,带上护照。——L」
苏念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跳加速。出国?和陆明舒一起?她从未想过她们的"交易"会延伸到国境之外。
母亲的身体已经好转,正在家中静养。苏念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回复:「好的,需要准备什么?」
陆明舒的回复很快:「日常衣物就行,其他的我会安排。」
三天后,苏念站在机场VIP候机室,不安地摆弄着背包带子。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唯一的装饰是那对翡翠耳坠——不知不觉间,这已经成了她见陆明舒时的固定搭配。
"紧张?"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念转身,呼吸为之一滞——陆明舒今天穿了一身象牙白休闲套装,长发松散地挽起,墨镜推在头顶,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许多,像是要去度假而非商务出差。
"第一次出国?"陆明舒接过她手中的背包递给助理。
苏念点点头:"除了小时候去过一次香港迪士尼..."
陆明舒唇角微扬:"这次也会有些'迪士尼'时间。"
这个承诺让苏念心头一暖。更让她惊讶的是,登机后她发现自己和陆明舒并排坐在头等舱,而周谨和其他助理则坐在后面。
"你不和他们一起...?"苏念小声问。
陆明舒调整着座椅:"偶尔我也需要休息。"她递给苏念一个眼罩,"睡一会儿吧,飞行时间很长。"
飞机起飞后,陆明舒真的睡着了。苏念偷偷观察着她平静的睡颜——没有商场上的凌厉,没有谈判时的锋芒,此刻的陆明舒柔软得不可思议。她的睫毛在机舱昏暗的光线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均匀而轻浅。
苏念轻轻给她盖上毛毯,然后戴上眼罩试图入睡。但脑海中全是这几个月来的片段——陆明舒在医院陪她守夜,陆明舒在琴行弹《月光》,陆明舒在她家阳台上谈及童年...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绪难平。
巴黎的阳光比江城温柔。出了机场,一辆黑色轿车直接将她们送到位于塞纳河畔的酒店。苏念站在套房中央,目瞪口呆——宽敞的客厅,独立的卧室,落地窗外是埃菲尔铁塔的全景。
"我...住这里?"她转向陆明舒。
"当然。"陆明舒已经打开笔记本开始处理邮件,"你睡卧室,我用客厅的沙发床。"
苏念连忙摇头:"不行,我睡沙发..."
"别争了。"陆明舒头也不抬,"去收拾一下,一小时后出发去画廊。"
第一天的行程排得很满。三家画廊,两场会面,陆明舒全程用流利的法语与对方交流,偶尔转头向苏念解释几句。苏念的任务是评估几幅待售画作的真伪和价值,她专注工作的样子引来了不少赞赏的目光。
"你的小姑娘很专业。"一位画廊老板对陆明舒说。
陆明舒只是微微一笑,但苏念捕捉到了她眼中闪过的骄傲,心头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
傍晚时分,当助理们都回酒店后,陆明舒突然问:"想去蒙马特看看吗?"
苏念眼前一亮:"可以吗?"
"商务考察的一部分。"陆明舒眨眨眼,语气中带着罕见的俏皮。
蒙马特高地像是另一个世界。街头艺人唱着法语香颂,画家们在广场上支起画架,游客和本地人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可丽饼的香气。陆明舒换了一身休闲装扮,戴着墨镜,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游客。
"你以前来过?"苏念问,小口咬着一块刚买的可丽饼。
陆明舒点头:"大学时在这里交换过一学期。"她指向远处一个小咖啡馆,"我常在那里画画。"
"你会画画?"苏念惊讶地瞪大眼睛。
"只是业余爱好。"陆明舒笑了笑,"很糟糕的那种。"
她们像普通游客一样逛了圣心大教堂,在艺术家广场看街头表演,甚至请一位街头画家为她们画了张速写。画中的两人并肩而立,陆明舒的手自然地搭在苏念肩上,看起来亲密无间。
"不像我们。"苏念评价道,却小心地将画收进包里。
夜幕降临,埃菲尔铁塔亮起灯光。陆明舒带她去了一家塞纳河畔的餐厅,露台上可以俯瞰整个巴黎夜景。
"为我们的成功合作干杯。"陆明舒举起红酒杯。
苏念轻轻碰杯:"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酒过三巡,陆明舒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谈起在巴黎求学的日子,谈起对艺术的喜爱,甚至谈起母亲去世前带她看的一场芭蕾舞。
"她走后,家里再没人提起艺术。"陆明舒凝视着远处的灯光,"父亲认为那是软弱的表现。"
苏念鼓起勇气,轻轻覆上陆明舒的手:"你母亲会为你骄傲的。"
陆明舒的手微微一颤,但没有抽开。两人在巴黎的夜空下静静坐着,手与手相触,心跳与心跳共鸣。
回酒店的路上,陆明舒的脚步有些虚浮。苏念扶着她走进电梯,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酒香。
"我没事。"陆明舒轻声说,却任由苏念搀扶着。
套房的门刚关上,陆明舒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立刻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赵岩。"
通话很简短,全程陆明舒只说几个"不可能"和"回去再谈"。挂断电话后,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出什么事了?"苏念小心翼翼地问。
陆明舒深吸一口气:"赵岩拿到了北区项目的一部分股权。"她揉了揉太阳穴,"明天我们需要提前回去。"
苏念点点头,虽然她并不完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能看出陆明舒的烦躁。她默默地去泡了一杯茶,递给坐在窗前的陆明舒。
"谢谢。"陆明舒接过茶杯,手指无意间擦过苏念的指尖,两人都是一怔。
夜深了,苏念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听着客厅里陆明舒轻微的走动声。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刺鼻的烟味惊醒。
起初她以为是做梦,但烟味越来越浓。苏念猛地坐起身,发现门缝下已经渗入丝丝烟雾。她跳下床,拉开房门——客厅里浓烟滚滚,火舌正从走廊向屋内蔓延。
"明舒!"她尖叫起来,却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
没有回应。客厅的沙发床上被子整齐,陆明舒不在那里。恐惧如潮水般涌来,苏念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艰难地向门口移动。就在这时,她听到浴室传来水声。
"明舒!着火了!"她拍打着浴室门。
门猛地打开,陆明舒湿发披肩,显然是刚洗完澡。看到满屋浓烟,她的表情瞬间凝重。
"跟我来!"她一把抓住苏念的手腕,冲向窗户。
酒店警报尖锐地响起。窗外,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他们的房间在十五楼,逃生梯还在几米之外,而火势已经蔓延到了门口。
"把床单打湿,堵住门缝!"陆明舒命令道,同时拨通了紧急电话。
苏念手忙脚乱地照做,但烟雾越来越浓,呼吸变得困难。她看到陆明舒在窗前挥舞着白毛巾,然后突然转身向她冲来。
"楼梯间已经不能走了,我们得..."陆明舒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门被撞开,两名消防员冲了进来。浓烟中,苏念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然后是陆明舒在耳边坚定的声音:"别怕,跟着他们走。"
逃生过程像一场噩梦。浓烟中视线模糊,呼吸灼痛,苏念只能紧紧抓住陆明舒的手。在某个转弯处,一块燃烧的天花板突然坠落,陆明舒猛地将苏念推开,自己却被擦中了后背。
"明舒!"苏念尖叫。
"我没事,继续走!"陆明舒咬牙道,脸色苍白如纸。
终于冲出酒店大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苏念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医护人员立刻围上来,给她戴上氧气面罩。她挣扎着寻找陆明舒的身影,发现她正靠在一辆救护车旁,后背的衣服被烧破了一块,露出里面红肿的皮肤。
"她需要治疗!"苏念对医护人员喊道,声音嘶哑。
混乱中,她们被送到了附近医院。陆明舒的伤势不算严重,但需要处理烧伤和观察是否有吸入性损伤。苏念只有轻微的烟雾吸入,简单处理后就被允许离开。
凌晨三点,苏念坐在陆明舒的病床边,看着她因止痛药而沉睡的面容。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陆明舒侧躺着,病号服的后背掀起一角,露出包扎的纱布和周围未受伤的皮肤——那里有几道陈旧的疤痕,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苏念轻轻拉好她的衣服,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那片肌肤,心头涌起一股保护欲。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人,此刻看起来如此脆弱。
天蒙蒙亮时,陆明舒醒了。看到苏念趴在床边睡着的样子,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没事吧?"苏念立刻惊醒,声音里满是担忧。
"小伤。"陆明舒试图坐起来,却因背部的疼痛皱了皱眉。
医生建议再观察一天,但陆明舒坚持要按原计划回国。"赵岩的事不能等。"她对苏念解释,眼神中带着歉意。
回程的飞机上,陆明舒因为背伤不能平躺,只能半坐着。苏念主动坐到了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帮她调整靠垫。
"为什么要推开我?"苏念终于问出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那块天花板本来会砸到我的。"
陆明舒望向舷窗外的云层:"本能反应吧。"
"如果伤得更重呢?"
"值得。"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苏念的眼眶发热。
回国后,陆明舒的伤需要定期换药。令苏念惊讶的是,陆明舒竟然问她是否愿意帮忙。"护士的手法太粗暴。"她抱怨道,像个任性的孩子。
于是每周三次,苏念会去陆明舒的公寓帮她换药。这个过程起初很尴尬——陆明舒需要脱下上衣,只穿一件运动内衣,背对苏念坐着。那片烧伤在原本光洁的背上显得格外刺眼,周围的旧伤痕也越发明显。
"这些旧伤..."一次换药时,苏念忍不住问。
"小时候摔的。"陆明舒轻描淡写地回答,但苏念能从她绷紧的肩膀看出事情没那么简单。
随着换药次数的增加,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自然,甚至...亲密。有时换完药,她们会一起看电影,或者苏念会做简单的晚餐。陆明舒的公寓渐渐有了生活的气息,不再是那个冰冷的样板房。
一天下午,苏念提前到了公寓,发现陆明舒还在视频会议中。她轻手轻脚地坐在书房外等待,无意中看到桌上摊开的文件——是北区项目的规划图,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会议结束后,陆明舒疲惫地揉着眼睛走出来:"抱歉,久等了。"
"你需要休息。"苏念皱眉,"伤口愈合期不能太劳累。"
陆明舒笑了笑,突然问:"你对商业有兴趣吗?"
苏念一愣:"我学美术的..."
"但你很聪明。"陆明舒指着桌上的文件,"帮我整理一下这些资料?按时间顺序分类就行。"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们并肩坐在书房里工作。苏念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够理解大部分商业术语,甚至能指出几处数据矛盾。陆明舒不时投来赞赏的目光,让她心里涌起一股成就感。
"你很有天赋。"工作结束时,陆明舒评价道,"比我的某些MBA毕业的员工还敏锐。"
苏念耳根发热:"只是...细心而已。"
陆明舒突然从书柜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套顶级油画工具——从画笔到颜料都是专业级,正是苏念一直想要但买不起的那款。
"这...太贵重了。"苏念手足无措。
"投资。"陆明舒轻声道,"我看过你的作品,很有潜力。"
苏念抚摸着光滑的画笔,喉咙发紧。这不是随便买的礼物,陆明舒一定做了功课,知道她喜欢什么风格,需要什么工具。这种被真正了解的感觉,比礼物本身更珍贵。
"谢谢。"她最终只说出这两个字,但希望陆明舒能从她眼中读出更多。
离开公寓时,苏念在电梯里遇到了周谨。对方看到她手中的画具盒,眼神瞬间变冷。
"陆总从不会对'临时工'这么上心。"周谨冷笑道,"别太得意,你只是长得像那个人而已。"
电梯门开了,周谨大步离开,留下苏念呆立原地。那个人?是谁?宋梓妍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校园里的樱花已经凋谢,取而代之的是浓密的绿叶。苏念坐在画室里,用新画笔完成一幅写生作业,心思却飘向远方。巴黎的日出,医院的守候,换药时的亲密...这些片段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手机震动起来,是陆明舒的短信:「伤口又痒了,今晚能来换药吗?」
简单的请求,却让苏念的心跳加速。她回复:「当然,需要我带晚餐吗?」
「你做主。」陆明舒回道,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笑脸表情。
这个平常不会出现在陆明舒信息中的表情符号,让苏念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开始计划晚餐菜单,想象着陆明舒吃到喜欢的菜时微微眯起的眼睛,还有换药时她因疼痛而绷紧的背部线条...
林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念念,你脸好红啊!在想谁呢?"
苏念慌忙低头调色:"没...没什么。"
"是那位陆总吧?"林萱促狭地笑着,"全校都知道你们的事了。"
苏念的手一抖,画笔掉在了地上。全校都知道?知道什么?连她自己都还没理清的感情,别人怎么就"知道"了?
"我们只是..."她试图辩解,却发现自己无法准确定义和陆明舒的关系。雇主与雇员?朋友?还是...更复杂的存在?
林萱拍拍她的肩:"别紧张,这年头谁还在意那些。不过..."她压低声音,"小心点,我表姐说陆氏最近有麻烦,赵岩在联合其他股东搞事情。"
苏念的心一沉。赵岩,那个与宋梓妍有染、抢走陆明舒项目的人。巴黎的电话,提前回国的决定,北区项目的文件...碎片逐渐拼合,她突然意识到陆明舒正面临怎样的压力。
而即使在这样的时候,她依然记得苏念需要什么画笔,什么颜料。这个认知让苏念胸口发紧,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今晚,她决定要做一顿特别的晚餐,然后...然后也许她会鼓起勇气,问清楚周谨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是时候面对真相了,无论那会有多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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