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六章 润笔

西汉大儒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提出了“秋后问斩”的理论含义。

王者配天,谓其道。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四政若四时,通类也。天人所同有也。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

其认为庆、赏、罚、刑为帝王的四种执政行为,要与四季变化相适应。春夏应该行赏,秋冬才可行刑,此即后来所说的“秋后问斩”。[一]

古代的人们大多也尤为崇信神明,认为春夏是万物滋育生长的季节,秋冬是肃杀蛰藏的季节,这是宇宙的秩序和法则,人间的司法也应当适应天意,顺乎四时。[二]

故晋律规定:从立春到秋分,除犯恶逆以上及部曲、奴婢杀主之外,其他罪均不得春决死刑。[三]

今日,江鸣川酉时下值时,雪已经停了。

冬季昼短夜长,虽是酉时,却已是金乌西坠,暮色四合。

长安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嘈杂声不断。连着下了几天的雪,路上积着快一尺深的雪,沿途铺子屋舍的屋檐下结出长长的冰棱。马缓慢地走着,呼吸间口鼻处氤氲着热腾腾的白气,每走一步都会深深陷进雪地里,然后再把马蹄拔出来,如此循环着,着实令马上新任的驸马都尉感到颠簸,也让身后跟着的随从感到昏昏欲睡。

远处忽听得官兵吆喝着开道的声音,主仆二人的神思在一瞬间清醒。街上的喧嚣戛然而止,人们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不约而同地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数百名金吾卫押送着一队囚犯,浩浩荡荡地自远处走来。

单薄惨白的囚服,赤脚走在寒冷的雪地里,他们披头散发,面上冻得发紫。而囚犯们双手佩戴的铁镣铐在夕阳的余晖中闪出令人窒息的血色光泽,配合着亦步亦趋时镣铐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竟也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江鸣川连忙翻身下马,将马匹牵到一侧。

那队人马越来越近,他也终于看清了为首那个囚犯的面容。

吏部尚书赵庭华。

再看后面,则是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赵氏兄妹四人,各房六子七女,甚至还有膝下尚且年幼的孙童。上至赵庭华年逾古稀的老母,下至尚在母亲怀抱中哭泣的婴孩,赵府上下包括奴婢在内的百余人,皆被金吾卫们押送着,前往大理狱。

当那队人马经过江鸣川时,领头的那位左金吾卫中郎将瞧见了江鸣川,遂立即勒马停住,恭敬地喊了声“江驸马”,欲下马时江鸣川连忙上前扶住他示意他不用下马。

男子坐回高头大马上,那身直身铁扎甲在余晖中熠熠生辉,铁盔上的一只孔雀翎随着头部的转动晃来晃去,有些惹眼。

“江驸马,近来听闻了你的事迹,升官嫁主,如今一见果然是春风得意呐。”

男子颇有分寸,虽说他的官职比江鸣川大了一品,但江鸣川乃国舅嫡次子兼长清公主的未婚夫,即使是个入赘的又如何?皇亲国戚他一律恭敬准没错。

“郭中郎谬赞了,江某哪比得上您这个殿前红人。”

江鸣川方下值,还穿着那身五旒玄冕,青衣纁裳,作叉手礼时也是流露出一股子温文儒雅。他抬眸谦恭地望向郭中郎时,余光发现赵庭华也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赵庭华外貌蜂准长目,即使如今被捕,落魄不堪,也依旧难掩他平日里那身阴戾凶煞的气质。

江鸣川分明看见赵庭华嗤笑了一声,忽地又在郭中郎身后面目狰狞着大笑道: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身旁的金吾卫立刻用力给了他一巴掌,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赵庭华安静下来,目光呆滞,脸上赫然一道深深的巴掌印。郭中郎轻蔑地看了一眼那个老疯子,随即同江鸣川告别,吆喝起身后的长长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去。

而江鸣川还站在原地发愣。

飞鸟尽。

良弓藏。

狡兔死。

走狗烹。

昔日在史书上学到这段话时,他知这是范蠡对文种的谶语,往深了点,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实际体现,但如今细想来——

这也会是他们逃不开的宿命吗?

景升九年,大理寺卿裴之周上疏状告吏部尚书赵庭华结党营私,勾结南魏,涉嫌中秋祭月刺杀一案。上令察之,金吾卫亲临尚书府,最后搜出大量罪证与僭越之物,遂禀上,铁证如山,圣人龙颜大怒,当即下旨罢官,举家收监,株[四]连九族,枭首示众。

赵庭华被收监的当晚,深冬腊月,寒风刺骨。

月华如霜,洒在将士们身着的铠甲上熠熠生辉,大雪拂满刀刃,刃尖闪过丝丝寒光。

“如奸臣难制,誓以死清君侧!”[五]

伴随着一道苍凉粗犷的喝声,这场被后世史学家们称为“李晋兴盛,自之伊始”的兵谏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

寂静的夜夜里,突如其来的甲刃相磨、马嘶人呐的声响划破长安上空的一片寂静。

刀锋冷厉,直指宫城。

玄武门前,兵临门下,一片火光冲天。

宫城的城墙上,李琼枝淹没在死寂般的黑夜中,气定神闲地观察宫墙下的局面。但见夜风萧瑟,她的袍摆上下翻飞,大雪纷飞中她已是两鬓染霜。

她的武功已达九品,即使处于黑夜之中,目力依旧过人。

凤眸微眯,她嗤笑一声。

于是城墙下的叛军们便看见原本漆黑的城墙上突然亮起长长一排的亮堂堂的火光,伴随着敲打鞞鼓时发出的惊天动地之响,城墙上突然冒出无数射手,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随后便是四面八方呐喊着冲向他们的羽林军——

时间退回吏部尚书入狱的前几日。

曾经与赵家有过密切联系的右羽林军大将军谢晟闻风而动,深夜召集亲信谋士密谈。

隆冬深夜,谢府的暗室内灯火通明,火光照亮了暗室中央长几上的皇城布局图。

“将军,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仆认为不如发动兵谏,化被动为主动。”

一名谋士上前谏言道。

“荒谬!”另一个谋士怒斥道,“范三娘,亏你还饱读史书,古往今来,这兵谏者有几人能善终!”

“慢着。”

谢晟眉间微蹙,示意那名谋士安静下来,随即和颜悦色地看向那位姓范的谋士。

“范三娘子,同本将军说说你的看法。”

范谋士起身站到皇城的布局图前,细长的手指触及地图上玄武门的位置。

“如今圣人欲打压士族门阀的意图已经足够明显,可是敌明我暗,仆认为不如等待几日后的一个好时机发动兵谏。谢家也是开国功臣出身,有免死金牌在手,于军中也颇有名望。”

“将军只要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与一众家族们联手兵谏,圣人应当会明白我们的意思。兵谏虽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各大家族的百年基业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圣人不能对我们怎样。建国大业,各大家族对高祖皇帝的扶持不可忽视,他们有能力支持一个皇帝登基,就有能力废掉一个皇帝。”

“要知道,圣人是和您们这些士大夫共治天下,而不是和黎民苍生共治天下。”

“可况兵谏也不一定需要将军您亲自出马,您只需要找一个愚忠的副将替罪即可。”

谢晟抚摸着虬须,深思熟虑后,还是点了点头。

长叹一口气后,他同意道:

“善,如今时局所迫,此计也不失为斡旋的绝佳之策。”

范三娘低下头,无人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精光。

所以——

后来史书是如何评价这次兵谏的呢?

景升九年冬,赵庭华结党营私、勾结南魏,大理寺卿奏之,上恚,遂满门入狱。右羽林军大将军谢晟恐之牵连,祸为族人,顺谋士范氏谏,以清君侧为由使副将起兵,夜临玄武。或窃闻,谓上,故令琼枝与左羽林夜守,设埋伏候此。大胜,俘之首将问罪,言“是谢晟教我”,曳下,以铁楇击杀之。传令,长安数日禁内外出入,使金吾至府捕之,谢晟深愤欲绝,临终啮指,乃血书帛曰:“愧之谢氏列祖”,杀妻弑子,后引刀自刎。

这次兵谏最后被李促定性为叛乱,后世史称“羽林之乱”。

事后李促将此事交由裴之周审理,竟然查出牵连此案的勋贵臣子有数十人。李促以狠厉手段将其族人一一逮捕,削职剥爵,入狱收监,最后受之牵连的居然有千余人。

太子李玱上疏谏言,与李促当着朝臣们的面唱红白脸,最后除获罪臣子和其子女手足需要枭首示众,其余者皆受黥刑,发配岭南,子孙五代后方可为庶民,期间一律为奴籍。

氏族门阀大多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他们固然难以撼动,但往往这一头断了,另一头却也自身难保。

自此,氏族门阀们逐渐开始分崩离析,又经过后续的一系列的打压措施,他们再无与朝廷抗衡的能力。

史书记载羽林之乱,是“李晋兴盛,自之伊始”,实际上也不过地主阶级们之间权利的博弈,统治者们踩着无数冤魂白骨,将这个封建王朝推向了巅峰。

年前的最后一次朝会,望着朝堂上那些空出来的位置,群臣们皆是缄默不言。

龙椅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蛰伏数年,终于一鸣惊人。

他一改往日的阴晴不定,露出了和颜悦色的一面。

但是,在一个暴躁狠厉的皇帝与一个和颜悦色的皇帝之间,从来都是后者的城府更加深不可测。

裴之周眸色一暗。

或许说,李促是个天生的皇帝。

如果不是那天在尚书房遇见了南魏质子和谢晟身边的范谋士,她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想到,一切的一切,都是李促精心设计的一出大局。

从中秋祭月开始,“升品丹”是南魏质子在皇帝的授意下指导暗卫营的药师们炼制出来的——裴之周之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刺杀与这名质子有关,只是他常年被囚于深宫,郁郁寡欢,丝毫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迹象。

中秋祭月的死士也是暗卫们扮演的,暗卫营培养出来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死士,君要其死,其甘愿而死。这也是暗卫营的可怕之处,它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只听从皇帝命令的行尸走肉。

至于为什么经验老道的仵作解剖的时候会认为这些暗位的武功品数低下,自是因为李促为了做戏做全套挑的都是一些低级暗卫。

其实暗卫营也不全都是武功高强的暗卫,他们也会挑选任命奴隶出身、资质低劣的低级暗卫。这些暗卫地位低下,常常被作为药师们的试毒者与高级暗卫的练手,以及杂工,他们的地位实际上依旧和奴隶无二。

李促精心设计了这场大戏的每一个细节,也为它们做了相对的应对之策。包括这场刺杀中死去的臣子,也是他故意授命他们趁乱杀死的。

事后,他假装收拾了残局,趁机换掉那些统领,让自己的心腹担任这些官职。同时又让人私下去散布谣言,以此诱导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势力浮出水面。

在摸清这些势力错综复杂的关系之后,李促先前安插在各个大臣们身边的眼线就有了作用。范三娘就是这些眼线之一,也是他下命让她欺骗谢晟发动兵谏。

裴之周悄悄抬眸。

这位帝王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从最初登基时的腹背受敌到如今大权在握,每一步留下的脚印,都沾染着罪恶的血与缜密的汗水。

他早已深陷权力的漩涡。

不,或许是他们都早已深陷其中。

·

年前的最后一次朝会,朝廷的局势多有变化。

裴之周因调案有功从大理寺卿升任刑部尚书,还被封了个金紫光禄大夫的文散官。李琼枝则以护驾之名从上都护升任为大都护将军,封镇国大将军。

燕王与陆须衡同时上书,皆以年迈为由,前者回封地养老,后者告老还乡。李促做足了挽留的姿态,二人也演足了不舍,三人一台戏,在朝臣们面前演得声泪俱下。最后燕王交出了另一半的虎符,陆须衡辞去了丞相之位,李促给予二人大量的赏赐,这场大戏才华丽落幕。

不过陆须衡回府后不知怎么地生了一场大病。

陆询舟在宫中收到了丞相府总管家的来信后立马就起身出宫探望父亲。

这本再正常不过了,即使父母和离了,但作为子女应尽的孝道,陆询舟都要去丞相府上探望一番。

当她再一次见到自己的阿耶时,却发现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全无昔日的父爱深沉,剩下的,全是仇恨。

门外,陆玉瞻在一旁无奈地告诉她和陆玉裁。

“阿耶近来脾气变得十分暴躁,不知是生病还是什么的缘故。”

话音刚落,一个汤碗伴随着洒出的药汤砸在了陆玉瞻的肩上。

陆询舟和陆玉裁皆是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房间内他们的阿耶。

“滚!”他冷冷道。

陆玉瞻摇摇头,阖上门苦笑道:“你们还是莫要进去,阿耶他自从和阿娘和离后就真得变了很多,变得……尤为暴躁。”

陆玉裁四下张望了一番,眉头紧锁,问道:“陆玉谈那厮呢?”

“在他自己的府上,耶娘和离后,阿耶就很不待见他,如今两人算是彻底断绝了关系。而且——”

陆玉瞻把两人拉到一个僻静地,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把剩下的半截话说出来:“阿耶说我明年还要科举,开春他回金陵后我就同你们到御史府去。”

他顿了顿,又不自然地捏了捏手指。

“你们最近在阿娘那边过得好不好啊?”

陆询舟与陆玉裁默契地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道:

“挺好的。”

看样子,他们的大家庭又有新成员要加入了。

.

傍晚陆询舟从宫外归来,在长廊上她远远地就瞧见了景春殿门口灯火通明,以及宫人们忙忙碌碌的身影。

李安衾身披狐裘,宫灯的暖光映衬在她身上,霏霏雪幕,静谧祥和,她与采薇站在一处静静地看宫人拿起长勾将亮堂堂的灯笼挂上门顶的两旁。

“殿下,小陆娘子回来了。”

采薇眼尖,看见老远处有个清癯的人影拎着什么向这里快步走来,虽说隔着雪幕,但她凭直觉还是可以认定此人必是陆询舟。

李安衾白皙耳尖不知是冻地、还是羞地红了几分,但见公主殿下镇定地点点头,故作矜持道:

“本宫早看见了。”

陆询舟快步走到景春殿时,几个忙活路过的宫人瞧见她,纷纷笑而不语地同她行礼。

陆询舟匆忙地对他们回了个笑,随即径直向正殿门口的主仆二人走去。

“公主殿下金安。”

她照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随即语言温和地把人往里面带。

“外边下着雪,殿下这样子会受凉的。”

李安衾冷脸:“本宫喜欢,你管不着。”

旁边包括采薇在内的宫人一听两人的对话,不约而同地在内心呦呦鹿鸣起来。

呦呦呦呦呦,小陆娘子你可要好好哄哄殿下。白天出去,说好中午回来,结果食言到傍晚才回来。公主殿下用完晚膳后就一直站在门口等人,明面上说是看宫人们过年装饰宫殿,实际上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远处瞟,不就是盼着您回来吗?

陆询舟同李安衾待久了,知道公主殿下口是心非的本事非同一般,便惯着她给了个台阶。

“殿下所言极是,臣的确僭越了。”陆询舟恭恭敬敬道,注意到李安衾看着她手中的小箱箧,遂温柔恬和地笑笑,“殿下不好奇臣这个盒子里有什么吗?刚好臣冷得很,不如您屈尊同臣进殿看一看。”

她握住公主殿下的手腕,嘴上温言软语,手上却是把人往暖和殿内拉。

“本宫勉强陪你看一看,若是不满意——”

李安衾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你今晚去偏殿睡。”

陆询舟动作一僵。

好狠心的女人!

进了正殿的书斋,陆询舟瞧见案上还安然呈放着写春联的红纸和笔墨砚,李安衾面无表情地坐到案前,抬眸对上陆小伴读讨好的目光。

“站着。”

她出声制止了欲拉张席子坐下的少女。

陆询舟只得老老实实站好。

“今日何故晚归?”

李安衾悠悠问道。

陆询舟指指手中的箱箧:“去东市,拿殿下的生辰礼物了。”

李安衾听罢果然面色缓和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温柔极了。

“真的?”

陆询舟顺势坐到公主殿下身边,依偎着她,然后打开箱箧,取出一块雕琢精致的玉器。

“小狗,可爱吧?”

李安衾接过那只触感冰凉的玉器。

不得不说,这只小狗的确雕得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可爱小狗蹲在她的掌心上,口含着鞠球,稍微露出两颗略尖的牙齿,眉眼带笑,尾巴歪到一边,让人情不自禁有种它在摇着尾巴汪汪叫的错觉。

“像你。”

李安衾睨了一眼身旁莞尔的少女。

“对对对,像臣。”

陆询舟温柔一笑,趁机把人拉到怀里,凑到她耳边,用清冽的声音在公主殿下耳畔低声学犬吠了几句。

“汪汪汪。”

然后就蹭过来与她耳鬓厮磨。

狐裘落地,衣物也被抓得松松散散的,李安衾面上染了的绯色,推了推陆询舟瘦削的肩膀,轻声问道:“本宫的生辰在明年开春,你这么早准备礼物是作何?”

陆询舟瞥了眼怀里中人若隐若现的白皙,抬头实话实说道:

“阿娘和阿母让我今年除夕在宫里住,年后便提前回家准备科举。”

卿御史此举李安衾可以理解。

毕竟陆询舟现在也是有恃无恐,占着和自己的关系总是得寸进尺。虽然她心中有万般不舍,可的确是该让她回家被卿御史好好管教一番。

但是,这声“阿母”是怎么一回事?

见李安衾面色不对劲,陆询舟尴尬地解释道:“就是长公主殿下,她让臣私下喊的,臣喊得顺口了,就,嗯……”

李安衾戳戳陆询舟的耳垂,在她颈间气吐如兰地笑问道:“就怎么了?皇姑母既是询舟的阿母,那询舟是不是还要唤本宫一声‘皇姐’?”

陆询舟挑挑眉,叹了口气,故作难为情地叫了声“皇姐”。

李安衾心满意足,勾着她的一缕发丝,一边调笑着:“本宫其实今日就等着询舟回来一同写春联。”一边起身欲离开陆询舟的怀抱去够砚台。

谁知还没摸到砚台,她就被那人拉了回去。

“臣先写,好不好?”

陆询舟神情恳切地央求她,随手拿起一侧的狼毫笔。

李安衾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掩饰住心中的慌乱,脸上威严了几分地命令道:“放开本宫。”

不料,陆询舟淡然自若地用指尖点了点狼毫笔坚硬的笔尖,又是用一副谦谦君子的清恬态度,说着令李安衾最羞耻的话。

“写春联要润笔呢,臣可否借殿下的水润一润笔呢?”

……

“太深了……”

公主殿下面色潮红地呢喃着,冷不防攥紧陆询舟肩上的衣料。

“皇姐,你不喜欢吗?”

修长冷白的玉手扶着她的脖颈往书斋内的全身镜转过去,镜中的女子神色迷离、泪眼朦胧,衣衫不整,裙摆被掀开,露出一派风光。

“结束……好不好?”

李安衾带哭腔求她,最后颤抖着舔舐着陆询舟伸来的湿漉漉的狼毫笔尖。

……

李安衾裹着一条毯子,虚弱地躺在书斋小憩的长榻上。她疼得颤抖,恨恨地望着陆询舟身处一片狼藉中神色自若地写完了春联。

“殿下,臣写得好不好?”

陆询舟拿起对联,温温柔柔地走到她身边,怕她不想看,还替她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爆竹二三声,人间是岁。”

“梅花四五点,天下皆春。”

李安衾听罢羞愤欲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命令她。

“不许挂在外面!”

[一]摘自网络百科。

[二]摘自网络百科。

[三]这是唐宋时期的律法。

[四]我上网搜了一下,的确是“株连九族”,不是“诛”。

[五]取自《新唐书·仇士良传》。

[六]出自光绪17年刻本《精选对联备要》。

H的部分明天发,大家记得关注文案第一行。

其实我挺好奇读者们眼中的公主殿下有多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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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六章 润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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