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相亲(下)

胡轻曼听到声音,犹如头顶浇了盆水,瞬间冷静了下来。就算她不记得这个声音,但是这个“小晨晨”她是知道的。她赶紧退回包厢,拿着包坐下。脑子开始飞快旋转,想怎么解决现在的麻烦事。

首先是清除身边的闲杂人等。

“珍姨,你带爸先回家去。”

“发生那么大的事,我怎么能走?”胡昌邦不肯,等会警察来了他要维护女儿的。

“小乐呢?”谢文珍这会儿才想到自己的儿子。

“他去老街给我买桂花糕了。”胡轻曼想起之前就打发弟弟去买东西。

这时,得月楼的经理进门,看了看满地的残渣,皱了眉头。得月楼不怕没生意,几十年了都红红火火,处理这种事件,他们向来比较强势。经理没有点头哈腰,反而气势不亢地问道:

“这些谁负责?”

“我负责。”胡轻曼赶紧说。

经理没想到回答得那么爽快,但谨防是诈,便堵住门,说:“除了砸坏的盘子碟子,还有清理费。”

“都给你,你给个价,我立刻付款。”胡轻曼拿出手机,打开支付app。

经理拿过包厢的点菜单,算了个价格,再加上了五百块的清理费。

胡轻曼看着递过来的结算单,一共一千五百多。想着自己一点东西都没摸到,还要付一笔百分之三十的月工资,非常的懊恼。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赶紧离开。

隔壁还坐着一个不定时炸弹。炸起来,那可就不是损失一千五的简单事件了。

付了钱后,经理把服务员叫进来清理。胡家三人站起来出门。

到了门口,谢文珍又停住。

“我们要不在这等小乐回来?”

胡轻曼戴上口罩,她迫切想要走人了,夹着包赶着往外走。一时不注意,地上那些还没清理干净的油腻,让她的八公分高跟鞋打了滑。

她是个穿高跟鞋跑步都不会摔的人,此刻却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不仅仅是尾椎骨传来的疼,还加上方才付款时的懊恼,连带上被人骂了的气愤,此刻都迸发了出来。

泪水模糊了双眼,看不清前方,但她还是强忍着,因为忍一会儿,眼泪就会收回去了。

她还是那个意志强大的胡轻曼。

她扶着墙壁,弯着腰,狼狈地凭记忆往楼下走。

=

包厢外的动静,让包厢里面的三个男人也静了声。

听到走廊上的碰撞声,继而是低低的鼻息声。祁云繁问他面前的萧贺晨。

“你不出去看看吗?”

萧贺晨没有回答,也不看人,还是一副面无表情地坐着。

秦言摘下了口罩,耸耸肩。“此时需要来首BGM。”他低声唱起了他的新作《纠结》。

祁云繁赶紧去捂他的嘴。

“你别在这开演唱会,万一你那些狂热粉丝来了就遭了。”

包厢有一扇双开小窗,是旧时雕花漆木的样式。秦言见萧贺晨虽然低着头,但头微微侧向窗户,就伸手把自己这边的窗户推开。下面有个铁制的撑子,扣上撑子后,把萧贺晨那头的窗户也推开了。

“你也不怕人看见你?”萧贺晨看窗户大开,秦言整个脸都露了出来。

“你说的有道理。”秦言依言把自己这边的窗户关上,把萧贺晨那边的打开,再用撑子撑好。

“你不是说,章绣的女儿你要护好吗?不然会有大麻烦?”祁云繁望向窗户,能看到胡轻曼已经走出了得月楼。她似乎摔了,走路有点不稳。

“一点小事。她自己能处理的。”萧贺晨脱了外面的西装,拉开了领带,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两个。

看他有点烦躁,秦言就不再说话。祁云繁还不知死活地往枪口上撞。

“脱那么多,给谁看?”

秦言推了推祁云繁,下面那句“谁没肌肉似的”终究没说出来。

服务员开门,先上了道胭脂鹅脯。

“来三碗米饭。”

服务员应声端来了米饭。祁云繁朝萧贺晨道:“那么快就上主食?不是说要吃好吃的海鲜吗?”

萧贺晨下巴抬一抬,指着那道胭脂鹅脯。

“拌饭吃,然后少说话。”

祁云繁被噎得说不出话,可也确实有点饿了。早上一早就开始办路易追悼会,都没好好吃东西。

萧贺晨只吃了两口饭。秦言拌了点汤汁,说有点甜,不合口味。倒是祁云繁把饭菜都拌起来吃了。

这时,服务员才端上了几道海鲜。

“打包,买单。”祁云繁朝服务员说。

祁云繁知道萧贺晨一直扒着脸,是很不开心了。此地是他的伤心地,不宜久留。

三人一堵墙似的从得月楼里出来,吸引了路人的注视。祁云繁提着食盒袋子,和秦言走在前。萧贺晨拿着西装外套走在后。有几个胆大的女生上来要联系方式,秦言是一贯的黑脸,目中无人不看一眼就离开。祁云繁也不逗留,朝女孩子们说了句抱歉,就护着萧贺晨往市民广场走。

三人上了萧贺晨的车,都不再说话。

快把他俩送到时,萧贺晨打破了静谧。

“我明天去美国出差。”

后座的两个对视了一眼。

“阿晨,不是我说。”还是祁云繁胆子大一点,“我们三人中,你年纪最小。这方面你启蒙得晚。你如果真喜欢,就赶紧上。协议只签了三年,一年多已经过去了,你再美国来来返返的,很快就到期了。”

秦言点头表示同意。

“别像我和秦宝,老婆跑了才开始后悔。”

秦言听了不同意,推了祁云繁,“你老婆才跑了呢。我和依菲领证都两年了,只是无法公开,你的那个你手都没摸到。”

“我去美国,找丽萨妈妈占个卜。”萧贺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两个的打闹。

祁云繁觉得这话不应该从萧贺晨嘴里说出来,他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怎么也开始迷信起来?

“你见过丽萨,她是个身穿斗篷还拿水晶球的女巫吗?”祁云繁悄悄问秦言。

“没有!很正常的白人老阿姨!”秦言确实见过一面。

“占卜只是个说法。”萧贺晨转头,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还有美国那边的公司很久没去了,要去理一理。”

“哦。”后座的两人异口同音。

“是耳蜗公司的事吗?要去多久?”祁云繁问。

“嗯。我的专利费要到了,具体看美国那边的情况吧。”他说完,就催着发小们下车。他要开车回陇山墅了。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小雨,以往他开车算比较快的,今天特地放慢了速度。

这场“偶遇”,对于有些人来说,真是一场地动山摇的崩塌。

=

胡家四人到家后,屋外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胡轻曼一进门就钻进了卫生间洗脸。脸上的妆花的不成样子,遮瑕膏剥落,黑眼圈也显出来了。

四人都没吃什么东西。尤其是胡凯乐,他是菜都没看到一眼。回家路上,父亲虎着脸不说话,母亲絮絮叨叨说花了那么多钱什么的。他听着没意思,直接去厨房煮面吃。

“要不是你说散席,也不会吵架了。”谢文珍还在抱怨。

“如果我不说散席,那两个都爬我们家头上了。”胡昌邦被谢文珍的不拎清给气到了。“你没听那个老佞客说的什么吗?”

“她说的也没什么啊。生了儿子再领证有什么问题啊?”谢文珍还是老思想,她觉得这种陋习没什么。

“简直胡闹!”胡昌邦拍了桌子,“我养的女儿,到他家当母猪!生女儿不领证摆酒,等生出儿子再摆酒结婚,有个狗屁道理!”

谢文珍见他动了大怒,就不再提了。反正这事已经黄了,再提也是吵架。她起身去厨房帮儿子煮面。又一想,回头说,“我也是心疼曼曼,她今天多花了那么多冤枉钱,那个打扫费就给了五百。她每个月还要还那么多房贷……”

胡昌邦朝她挥挥手,示意不想再和她说话了。谢文珍讨了个没趣,扭头进了厨房。

胡轻曼快速冲了澡,就去了房间休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脑力实在吃不消。负面情绪还积压-在胸口,挥之不去。肚子也不觉得饿,胡凯乐在房间外喊了几声,她也不想答应。

其余三人吃了面。胡昌邦气闷闷地回房间。谢文珍下午还要去超市上班。就胡凯乐在厨房,收拾碗筷。最后一碗面已经涨发了。他端去倒到了垃圾桶。想起在老街买的桂花糕还在。就拿起桂花糕到姐姐的房间。

“老姐,吃糕。”他把桂花糕拿出一包,丢到胡轻曼的被子上。

胡轻曼被丢来的东西震到,起身拿起了糕。

“别生气了。爸不同意那个男的。”胡凯乐捡不要紧的话说,以免被他姐揍了。

“我知道。”胡轻曼把-玩着手里的桂花糕,她没什么胃口。

“不过爸生气的是,你被看不起,我们家都被看不起。”胡凯乐剥开了一个糕,慢慢嚼着,“我会好好学习,让咱家扬眉吐气的。”

胡轻曼抓了抓他的头,笑了起来。

胡凯乐知道当年他姐姐高考失利,想再复读一年,可当时家里正好碰上拆迁,拆迁款被中间人吞了;胡昌邦因为眼病提前内退,领的工资都只有微薄的几百块;谢文珍当时还没有工作;他才上五年级。家里哪哪都需要钱。因此胡轻曼放弃复读,去上了个普通大学。

胡凯乐见姐姐笑了,知道她心情好一些了,就走出房间。

“姐,你和我说过,好好睡一觉就都过去了。你好好睡吧。”

弟弟轻轻地掩上了房门,房间里没有开窗帘,顿时暗了下去。

胡轻曼躺在被窝里,变成了小小一只。每次受了委屈,她都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似乎这样可以获得一种叫安全感的能量。

屋外的雨下得渐渐大了。她听着雨声,浓重的鼻息声响起,身子觉得轻轻的,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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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停了后,胡轻曼也被肚子饿弄醒了。她起床去厨房找吃的。看到胡昌邦在厨房里弄东西。

“爸爸。”

胡昌邦早已听到女儿开房门。

“唉。”他回头看了看女儿,见她神色如常,便把饭端给了她。“这碗先给你。”

胡轻曼接过,放到餐桌上后,又进来端其他菜。

“你眼睛不好就不要烧了。”胡轻曼给她爸递了筷子。

“都是些蒸菜。你阿姨都安置好了的。”

两人坐下吃饭,安安静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其实心中都有话想讲,但是一到嘴边,都不知该如何起头。

“曼曼。爸爸对不起你。”胡昌邦放下筷子,终究是他先低头。

“爸爸,算了。我已经不气了。”胡轻曼吃了口饭。她下午都没吃东西,真的很饿了。

“这次是我认人不淑,找了个这样的东西。”胡轻曼知道她父亲不把话讲完是不会停的,就静静等着他说。

“那个老丁,狗眼看人低。觉得我眼睛坏了,女儿也就任人欺负。随便找阿猫阿狗来糊弄。自己还不敢来。”

“那你别到处说我买了房子啊。”胡轻曼想到谢文珍说她还需要还房贷,又问,“为什么珍姨说我要还房贷?”

“不是我到处说,是中午那个老佞客问你有什么嫁妆。你阿姨说现在住的房子都是你买的,说你多能干。可能她表达得不好,让人听了觉得你来钱不正。”

“至于说你在还房贷。这点确实是我在撒谎。我每月存了点钱,给你放着,谎称说你还了房贷不够花销。不然在家里,你阿姨存不下钱的。”

胡轻曼听了心中有点不知味。胡昌邦对她算是很不错了。俗话说有后妈就有后爹,但胡昌邦没变成后爹,即使有了胡凯乐,他对女儿还是一样的对待。她小时候有听到胡昌邦念叨起,她还有个双胞胎姐姐,那个身体弱,父母离婚后,是跟了亲妈的。她身体壮一些,就跟着父亲。于是胡昌邦连同对那个未曾见面的女儿的爱,都转而倾注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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