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珏皱起了眉头,她很少会这么不知所措,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让她不知所措!
芮珏把医药箱收拾好,把两个人的风衣晾起来,又拿起了刚刚帮淳于澈换下的衬衣,衣服浸着雨水,皱巴巴的,芮珏想起每次见到淳于澈时,他总是一脸淡淡神色,宠辱不惊的表情,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衬衣平整,西装笔挺,整个人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而此刻,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头深锁,虽然仍是那么的威严,眉目间仍旧一副风流态度,可是和他平日相比,这应该是他最狼狈的样子了吧!
芮珏想着,已经把淳于澈的衬衣放到盆里,“把它洗干净吧,这样他穿上,才是他本来的样子”,芮珏想。
芮珏把衬衣洗完晾好,认真的把衣服拉扯平整,然后看着水滴一点一点的在衣襟和袖口处凝聚,啪嗒啪嗒的滴到卫生间的地上,不禁暗自出神,这一刻,她竟感到心中充满了平静和踏实的感觉。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芮珏这才感觉到疲惫,是啊,她从一大早出来在清源公司等淳于澈,到跟踪他来到这个郊区小镇,再到淋雨、吵架以及淳于澈病倒,这一天下来,她的确应该很累了,而且她还只是早晨吃了几片面包,这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
芮珏在这屋子里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而淳于澈显然也没料到会被困在这里,所以也没有做任何准备,这么晚了,这里的人家应该都休息了吧,何况她来时也没有看见任何店面,就是有恐怕也已经关门了,所以只好忍着了。
芮珏想着,在淳于澈的床前坐下,她用毛巾浸了凉水敷在淳于澈头上,希望能够管用吧,因为在那个小药箱里,她并没有找到可以退烧的药。
淳于澈两颊依旧泛着潮红,但深锁的眉头倒是舒展了一些,他的胸部平和的一起一伏,呼吸均匀平缓,芮珏想,他应该是睡着了,而自己此时也已经又饿又累,疲惫不堪了,芮珏伏在床前的书桌上,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恍恍惚惚的,仿佛是梦里,芮珏听到有人叫自己,这声音好像很熟悉,可听起来却又那么的飘忽、遥远,渐渐的,这声音和芮珏的意识得以重合,低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芮珏,芮珏”。
芮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时间已经是深夜了,由于屋子里只开了书桌上的一盏小台灯,所以光线有点昏暗。
“芮珏,小心…小心,危险…”
芮珏彻底醒来了,是淳于澈,淳于澈在梦里焦灼地低喊着,芮珏忍不住凑过去看淳于澈的状况,额头上的毛巾已经掉到了枕头边上,额角有微微的冷汗,他深锁着眉头,眼窝深陷。
“难道,他真的会为自己担心,如他本人所说,不让自己查下去是怕自己有危险?可是,为什么会有危险,又是来自什么的危险呢?”芮珏感到这一刻,眼前这个谜一样的男子越发的难以捉摸了,他病着,睡着,昏昏沉沉中应该不会还在设计骗自己吧?可是,他也没有立场帮自己,甚至救自己啊!这样一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甚至为所欲为的大老板,凭什么舍命相救?
“商人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他一定有他的目的,他技高一筹,现在已经几乎就要俘获自己的心了,他应该还是想利用自己与主编抗衡,替他说话,不行,不管他使出什么招数,一定不能让自己的立场沦陷!”
芮珏似乎是潜意识里逼着自己这样去想,但这样想着,心里却好像舒服了一点。
她又试了一下淳于澈的额头,天哪,居然好像比刚才温度更高了!淳于澈如果不是诡计多端,就一定是发烧烧糊涂了,才会在梦中喊出这种话来,可是,如果他再这样烧下去该怎么办呢?
芮珏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多,这个时间,这么偏远的小镇,唯一通往市区的路又封了,去哪里找医生啊?可是,淳于澈一直这样烧着,芮珏还是很担心会有什么危险,还有那胳膊上看起来甚至有点恐怖的伤口。
芮珏有点焦灼起来,她又打开小药箱翻找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药箱的角落里有一小瓶医用酒精和一小包棉球,应该是处理伤口消毒用的吧,她隐约记得小时候每当自己高烧不退,妈妈实在没办法了,就会用酒精棉球帮自己擦身体,好像叫“物理降温”,既然没有退烧药,这恐怕是唯一的退烧方法了。
芮珏拿出几个棉球,沾了酒精,然后退去盖在淳于澈身上的被子,天呐,连脖子和身体都有些烧红了,芮珏估计,他这会儿的体温应该有39度以上。她试着用冰凉的酒精棉球去擦淳于澈的身体,果然,淳于澈一个寒战就醒了。
“你坚持一下,我得帮你退烧,我怕你这样烧下去会有危险”,芮珏赶紧解释。
“谁让你管我,你快走开”,淳于澈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显然很冷,因为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他试图把芮珏推开,但手上没有力气,手指就无力的从芮珏胳膊上滑下去,他又试图把被子重新盖好,可是芮珏已经按住了他的手臂。
“你坚持一下,我帮你用酒精擦一下,应该有用的”。
芮珏说完已经狠下心用冰凉的酒精棉球往淳于澈身上擦下去,每擦一下,淳于澈的身体都跟着抽搐一下,但是淳于澈并没有躲避,也没有再推开芮珏,芮珏只看到他侧脸的槟榔角又清晰可见起来。
“他有着怎样的意志力,他能忍耐多少常人无法忍耐的事情?难怪每次看到他都是那种淡淡的表情,他的心里一定能承受比旁人重得多的重量,这个男人,迷一样的男子!”
芮珏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此刻的淳于澈,淳于澈紧闭着双眼,可是芮珏却看到他的表情里有深深的忍耐和无助!可能是有一瞬间的恍惚吧,芮珏忍不住用指尖去触碰淳于澈的眉头,她轻轻的按上去,想要让那总是深锁着的眉头能舒展开来,她轻轻的按揉着淳于澈的眉心,继而忽然收回了手,因为芮珏被自己的大胆举动吓住了,可是淳于澈并没有反抗,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而眉头却真的舒展了一些。
芮珏迅速的擦拭完,又帮淳于澈重新把被子盖好,可是她感觉淳于澈的身体一直在寒战,呼吸也越发的紧促,淳于澈应该是在努力地克制,但高烧和伤病是他无法掩饰的,芮珏用凉毛巾擦淳于澈的额头、脸颊,一直擦,可是没有用,他的颤抖近乎是抽搐,她几乎听见淳于澈把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芮珏索性连同被子一起把淳于澈搬坐起来,然后从后面拢住淳于澈,用力让他抽搐扭曲的身体舒展开来,芮珏感受到淳于澈的颤抖,渐渐的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寒冷和疼痛。虽然隔着被子,淳于澈还是感觉到一股暖流正在注入自己的身体,一只温暖、柔软的手不时抚在自己的额头上,那么柔弱的女孩儿,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能量来安抚自己!
淳于澈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慢慢的,他的身体不再剧烈抖动,他像冻僵了的无助的小兽,在芮珏的爱抚和温暖下,渐渐舒缓过来。芮珏用力抱着淳于澈,那么紧的抱着他,就像那天在死巷里,淳于澈死死地把她挡在里面那样,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她又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那种淡淡烟草混合着持重的男士香水的味道,不知不觉就困倦起来,两个人就这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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