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哭了。”
“哭了?”
定影听闻臭又在哭泣,蒙着眼纱的定影,身穿简约的白色素服,双手附背后,有清风道骨之感。
山里的风正吹着她那合身的白色长袍素服。從背后望去,与冯绍民那般,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那冯绍民温润如玉,定影孤傲清冷。
“是,哭了。”
定影依旧如松地站在那儿,那张绝俗的脸微微向右一侧,望向那屋内之人。
“闻臭为何哭?”
定影薄唇微张却没有言语,她只听见闻臭说着“冯绍民、绍民哥哥”,便是随之而来的哭泣声。
“我去看看。”
闻臭的一举一动都不曾逃过定影的耳朵,静姝走后,定影才轻声自言自语地说道:
“为他而哭。”
静姝以为是冯绍民伤势严重,才让闻臭害怕地哭了起来。静姝走到闻臭身旁,见闻臭眼角泪痕斑斑,看着桌上的那两幅画,問道:
“闻臭……你还好吗?”
闻臭默不作声,只看着那冯绍民,泪水又是轻轻一滴,闻臭这般拭泪的速度像是怕静姝看笑话那般,赶紧地抹了去。
“静姝,他……”
静姝看着桌上的画与闻臭哭过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闻臭,你……知道了?”
闻臭的哭是喜极而泣,她看着躺在那的人,越看越像小时候救她的小哥哥,只怪自己发现得太晚。
“静姝,我都知道了。”
闻臭起身抱着静姝又是啜泣,静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对闻臭说道:
“不管怎样,既然知道了就要问自己,是否要繼續下去,想必,她也是事出有因。”
闻臭看着那画像,破涕而笑:
“八年了,已经过去八年了。”
静姝发觉好像會錯了意,問道:
“八年?”
静姝看着闻臭与冯绍民,愈發糊塗闻臭所说的“知道了”为何意。
“闻臭,八年是……?”
闻臭浓浓的思念浮悬,看着那个情深一往、念在心里的那个人,苦涩与甜蜜都聚集在了这一天,对静姝说起他们之间的缘分。
“原来如此……你说的是,知道她是救你的那个小哥哥,绍民。”
“恩,我确定,他就是绍民哥哥,但是他没认出我……”
闻臭此刻就希望冯绍民醒过来,让他好好地看看自己。
“静姝,他还有多久才醒?我感觉他昏迷了好久好久。”
“闻臭,不要着急,等她醒来,便可以好好與她叙旧,真期待她吃驚的模樣。”
闻臭也期待着,她找了八年的人,如今就在身边。
“闻臭,用餐去吧,昨日你只吃那么一点点,今日可不能再任性不吃饭了,她醒来一定是先关心你,所以要好好吃饭。”
“谢谢你,静姝。”
这一天,闻臭覺得过得特别慢,用餐期間,见叫定影的女子,与自己有些相同之处,喜于男装打扮。就是性格孤僻,冰霜脸话也少,不如冯绍民热情。
天香带着期盼的心又守了冯绍民一夜,这一夜,天香依旧未眠,整晚在自言自语,听众除了冯绍民,还有那冷冰冰的定影。
即使再漫长的日子也终将会过去,期盼的日子会到来。
天香揉揉眼睛,自己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静姝说今日便会醒来,可不知是今日何时醒来。”
迫不及待想要冯绍民醒过来,她在计划着,待他醒来该怎么说,怎么做。自己这么唐突地说,会不会吓到冯绍民,等等等等...
“静姝,对,请她教我做点清淡营养的膳食。”
闻臭那颗明亮的心又照亮了自己,她在想,做点吃的给那冯绍民。
闻臭说做就做,找来静姝,询问了一番有關傷者醒来吃什么对身体最好。
“闻臭,能帮到你的我都愿意帮你,你这副模样,才是冯公子希望的。”
静姝今日见闻臭,觉得她格外引人注目,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与她一样,都堪稱绝色。
聞臭那笨拙又坚韧的意志,竟完完整整地做了一碗粥与一道小菜,只是在做美食期间不小心烫伤了右手。这千金之躯,真正在为她的子民付出。
静姝看了都心疼,卻是打心里羡慕她们。不由得又让她想起定影,如今双目失明只身一人,想来便阵阵憂伤。
“闻臭,你真贤惠。”
静姝的赞美让闻臭忘却手上的疼痛,心里只暖暖一片。
盼如潮汐一日看幾回
“静姝,他为什么还没醒,天都要黑了,都已经两天了。
静姝推算着时间,把了把冯绍民脉搏,静姝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說道:
“亥時前,定會醒來。”
冯绍民因两日未饮食喝水,嘴唇干裂,又道:
“闻臭,给冯公子喂点水喝吧,她醒来后便不会因为口干而觉得难受。”
闻臭听着静姝的话,连声道好。
“闻臭,我和白华去采点药,很快就回来,有什么事,可以请定影帮忙。”
“定影?冰霜脸……她……”
“闻臭,定影只是外表看着冷,内心可热,放心吧,记得喂冯公子喝水。”
闻臭见定影冷若冰霜一声不吭的,嘀咕道:
“我才不找冰霜脸帮忙,山里够凉的了。”
嘀咕的话被门外的定影听了去,定影对闻臭說的不仅没生气,那冰冷的脸上还点上了一团火。
端来温水的闻臭,今日看他嘴唇确實显得干裂,闻臭小心地喂他喝水,可紧闭的薄唇怎么也不听使唤。
“紹民,你喝水啊。”
闻臭喂一口,水便顺着冯绍民的脸庞流至耳邊,急的闻臭慌忙地拿来手帕为他擦干水渍。
“冯绍民,本大侠命令你,必须要喝水,我亲自端来喂给你喝,可别我难堪。”
昏迷的冯绍民完全不予理會,闻臭一边命令着一边想着办法。
闻臭是焦急又担心,想扶起冯绍民,但身子不聽使喚,屢次失敗。
“嘴。”
闻臭不知定影何时站在门口,一句一字,吓得闻臭一个哆嗦。
“冰霜脸,你怎么在这?有事吗?”
定影对闻臭称自己冰霜脸,不闹不笑,说道:
“用嘴。”
“用嘴?用什么嘴?”
闻臭不知定影冒的金句,来到门口,看着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定影,细细瞧她,倒是挺标致,可惜,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
“欸,冰霜脸,嘴,用什么嘴?”
定影只聽靜姝說著喂水喝,而姐姐和白华出去采药,便时刻关注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定影走至冯绍民床边,骄傲冷酷的外表,让闻臭觉得这定影不一般。
“嘴,用嘴喂。”
定影指着冯绍民的嘴唇,示意她。
“冰霜脸,你让我用嘴喂,你想哪儿去了?”
幸好定影看不见眼前的一切,闻臭的脸唰一下的火热热。
“救命要紧。”
“我知道救命,可是……”
闻臭从未在清醒的状态下与冯绍民有這些亲密之举,想起拜堂的那个晚上,却不一样。
“夫妻,何惧?”
闻臭看着冯绍民,发觉他唇上干燥缺水,其他办法也行不通。
“谁说我怕了……只是觉得……不方便。”
“喂吧。”
闻臭的气势消退一大半,被定影紧追不舍的感觉像是冯绍民嘱咐她那般。
“你……你出去吧,我……我这就喂。”
定影背过身,就站在屋内,盯着闻臭“救人”。
“冰霜脸,你在這我怎么……喂……?”
“放心,失明。”
聽她說双目失明,竟同情起她来。
“豁出去了。”
闻臭按照定影说的去做,那张安静熟睡的俊脸离闻臭的脸越来越近,越靠近,越觉得那俊美的容颜让自己心跳加速。
当闻臭的嘴唇离冯绍民的只一拳之隔,停了下来,她感觉到身下的人一呼一吸是那么平稳有序,想起成亲时,冯绍民对自己的举动,闻臭呼吸声急了起来,她摇晃着脑袋使自己不要去想那些。
“绍民哥哥,他是绍民哥哥。”
闻臭给清醒的自己鼓着气,终于将四瓣红唇合在了一起。
聞臭闭上雙眼,带着使命喂冯绍民,这一刻闻臭觉得好熟悉。
“梦里?不对,可是,好像发生过……”
闻臭想不起为何会有熟悉的感觉。
一连几次,觉得差不多時便起身,摸着自己的嘴唇,按住胸口的躁动,脸红耳赤地跑了出去。
她長吐着气,试图降一降那燥热的身体。
定影虽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闻臭对冯绍民的情感,她在乎他。
“一刻钟后再喂一次。”
定影行步如风,闻臭还未晃过神又被定影嘱咐,天香那含羞的心情,在一片繚繞的温热里澎湃不已。
幸福的偷盜者
天香一次次地为那人付出,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越来越漫长的等待,闻臭来回好几趟都不见那人要醒来的样子。
“闻臭,冯公子醒了吗?”
静姝与白华采药归来,算着时辰,想那冯绍民应是醒来。
“静姝,你看他,还是昏睡,他为什么还不醒?”
一顆心又緊了起来,冯绍民实在是太久没有和她讲话,以至于天香的心口像是缺了一块。
“不要着急,我看看。”
静姝观其脸色已经完全恢复,嘴唇也因为补充水分而变得湿润,再次把着脉,一切都稳定。
“闻臭,不必担心,刚为她把了脉,都很好,或许是她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静姝,他是不是不会醒了?”
焦急的闻臭眼眶里瞬间捎来了泪珠,这让闻臭感觉到人的生离死別,竟离她这么近。
“闻臭,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冯公子以及她对你的感情,她不会丢下你,相信她。给她点时间,她休息好了便醒了。”
静姝握着闻臭的手,堅定地說著。闻臭看着冯绍民,她想念冯绍民那些不胜枚举的事,在妙州的相遇、京城的了解、为自己摇骰子赢的钗子、一起安置那对母子、小布偶、琴棋书画、天选驸马……等等等等……
紧张害怕的感觉从未像今天这般,无法抵御这个绝世无双的人。
“闻臭姐姐,你不要哭,你哭白华也会难过,大哥哥他肯定会醒的。大姐刚刚在采药时跟白华说,大哥哥与闻臭姐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不会分开的,即使以后会有千辛万苦,只要彼此相爱,就永远都不会分开。”
小白华纯真的双眼,望着比她高的闻臭,一眨一眨放着光芒,天香未成婚时和小白华一样,永远都相信美好。
“谢谢你,小白华,闻臭姐姐相信大哥哥,也相信你们。”
那些与冯绍民的欢乐与愤怒,现思念一地,月光平静,如此安稳。她陪着他渐渐入眠,比任何季节都要美。
冯绍民许是真得睡得太安稳、太放松,她梦见闻臭,梦见闻臭在担忧,在哭泣,她似乎在请求,在祈祷。
冯绍民想开口说话,任凭她用尽力氣,可嗓子就是开不来声。当梦里的冯绍民想再次开口,一股温热的唇瓣融化在心里,反复几次,渐渐的,不再开口挣扎。
冯绍民熟悉这温热,确定这个温热的唇瓣是来自于天香。停在这美好的温热中不愿醒来,她只有在意识迷糊里,才能与她隔得如此亲近。
闻臭日夜照顧著他,以至睡眠严重不足,整个人都变得很憔悴。
本想守着冯绍民醒来,身体不敵倦意,熬到丑时,终于瘫睡在冯绍民的怀中。
月光在吟唱,邀约着即将醒来的人一起皎洁。
極度困倦的闻臭睡了过去,冯绍民卻紧跟着醒了过来,她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人趴在她怀里,这种感觉好像出现过好几次。
冯绍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闻臭,当她发现闻臭正趴她怀里熟睡,便没有动身,怕惊醒那个熟睡的人。
冯绍民回想着,忽然间不知被何物袭击,接下来便是不省人事。
见闻臭安然无恙地陪在自己身旁,便知受伤应是个误会。冯绍民看着怀中的人,长长的睫毛,高挺而不失小巧的鼻子,红润性感的薄唇紧闭,熟睡时仍不忘皱着担心的眉头。
冯绍民轻轻抬起手,去抚平一下那熟睡人的眉头。
“绍民,你要多喝水……多喝水……”
闻臭睡梦中都在为冯绍民喂水喝,绍民看着憔悴的天香,满是心疼,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绍民……冰霜脸教我的……我不是有意……對嘴喂你喝水,实在是……是你无法自行喝……”
冯绍民微微起身,冰霜脸?对嘴喝?
冯绍民不知闻臭说的冰霜脸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梦里的不是梦,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闻臭……谢谢你。”
冯绍民缓缓地起身,为了不吵醒闻臭,点了她睡穴。
横抱起闻臭,轻轻地将闻臭放在榻上,为她掖好被子。当冯绍民修长的身軀再次立于天香跟前,筑起一道让人感到温暖安全的身墙。
“闻臭,好好休息,有绍民在。”
悬挂的月散着柔和皎洁的光,夜晚被冯绍民与月光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
冯绍民起身走出房内,看着那轮明月,俊美的脸上蒙上一层柔柔的月光,使得丰神俊朗的冯绍民更加白皙发光。
看看屋内的人与天上的星辰,她眼里的光更加让人信任,对守护闻臭的声音更加坚定。
“闻臭,你笑起来和月亮一样美!”
冯绍民的言语与闻臭一样,被定影听了进去。他们二人,是定影觉得比较特别的一对佳偶。
“你若在,那该多好……”
定影忘不了她的温柔,也不抱着自己哭一场,只将那份柔情深埋心底,久而久之便忘记,曾經的自己也是有情有义、温暖如春风的人。
“冰霜脸,
馮紹民自醒来便一直看着熟睡的闻臭,赞美之词已不足形容,无法躲避这一次想亲吻她的心,此刻,冯绍民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偷盗者。
愁峰緊鎖眉間
卯時未到,馮紹民依旧早起练剑。
山里的空气与安静,都是舞剑的绝佳之地。
静姝、定影听到外面有揮剑的声音,便起身探个究竟,以为是闻臭心情不好借剑发泄。
静姝第一次見冯绍民挥着手中的利剑,剑法行云流水,身子修长且风度翩翩,比那世间男子更为潇洒英俊,难怪那闻臭对她如此着迷。以致於闻臭都不知冯绍民是她。
静姝见定影也在身旁,同样是身材修长,脸似雕刻,只是定影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还让闻臭叫定影冰霜脸,叫静姝看了着实心疼她。
“冯公子,好剑法。”
一旁的静姝见冯绍民已经恢复,看她剑法的力度完全不像是受了碎风的人。
“姑娘。”
冯绍民不知如何称呼站在她面前的两位女子,抱拳施礼的她,只知伤后是她们救的自己。
“哪位姑娘?”
定影听冯绍民道了声姑娘便没了下文,对冯绍民防範在心,怕冯绍民会是个假君子。毕竟,静姝也是生得花颜月貌,一副热心肠,也难怪定影多个心眼。
“在下冯绍民,冒昧打扰到二位,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定影,不可如此。冯公子不必客气,出门在外萍水相逢,能结识闻臭与冯公子实乃缘分。”
冯绍民对她們的第一印象是比较特别,虽然那位叫定影的蒙眼女子態度冷漠,但看得出不是个故意刁难之人。
“冯公子,我叫静姝,定影是我妹妹,她一直如此装扮,公子不要误会。还有一位妹妹名唤白华,性格与闻臭那般,活泼开朗惹人喜欢。”
馮紹民見靜姝淡雅得體,是位沉穩、細膩之人,抱拳道:
“静姝姑娘、定影姑娘,在下冯绍民,打扰了。”
“定影即可,姑娘去掉。”
定影不愛陌生男子對自己這樣的稱呼,冷漠的态度再次表现了出来。
“定影,不得无礼,来者是客。”
“静姝姑娘,无妨。”
冯绍民见定影转身离去,看着着男装的定影,冷峻翩翩,若不细看,以为是位少年郎。
“静姝姑娘,定影姑娘她,双目失明有多久了?”
冯绍民医者的身份跳了出来,询问定影的一些基本情况,亦想出一臂之力回報她們。
“馮公子,定影的眼睛说来话长,日后有時間与冯公子细说。伤才刚好就不要再分神,多加休息。”
冯绍民心想,在此不只是逗留三五日,看来是有其他事情要办了。
“谢静姝姑娘,在下的伤已痊愈,只是当时在下还未来得及看清,便昏了過去。据在下所知,能有如此快速且不见影难防的武林绝技,应是管风上人绝技中的一技,碎风。”
冯绍民分析着当日的情形,猜测应是碎风所伤。
“冯公子见闻识广,静姝佩服。”
“只是这管风上人行事乖张,江湖上,对前辈颇多误解,若不是家师了解管风前辈,在下也不知这碎风的来龙去脉。”
静姝见冯绍民举止优雅大方得体,与闻臭说的文武、才貌双全一点儿也不差,确实是几近完美之人。
“多谢冯公子,家师现已退隐江湖,做那闲云野鹤去了。”
“原来是管风上人之徒,幸会。”
“冯公子无需多礼,相逢即是缘分,定影她误伤冯公子,静姝代她给公子賠不是。”
静姝赔礼致歉之势,冯绍民亦是抱拳回謝。
“静姝姑娘,在下去看下那闻臭,见她脸色憔悴应是休息太少,她总是这样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闻臭真幸福,像冯公子这样的人,世间真是少有了。”
“哪里,静姝姑娘过誉了,在下只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护她周全,往后……”
冯绍民想起自己的身份,愁峰緊鎖眉間。
“往后自会更好,只要两个人心在一起,是没有任何事物能将其分开,除非不在了……”
每每看到冯绍民,静姝便想起定影,若她还在,定影也不至于如此冷漠。
看见冯绍民与闻臭的情感,更加能理解定影心里的伤。这样的情感,只有真正爱她,才会舍命救定影,与那冯绍民一样,怕出意外便先行先试,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静姝姑娘的一席话,倒是给了在下很多启发。若是可以,在下愿将用生命去保护她、爱惜她。”
“冯公子,快去看看闻臭吧,她可是最担心你的,公子昏迷的这几日,闻臭日夜守在公子身旁,一刻都不曾离开过,不吃不寐,我们都劝不动她。”
“闻臭……”
冯绍民怎受得了天香不吃不喝不睡,心里的痛无法言语。
那份愧疚的心在冯绍民心上加得很深。
情何物教生死相許
闻臭辰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个激灵将她的倦意带走。
“绍民,绍民……”
“闻臭,我在,我在!”
闻臭看到那张熟悉又精致的面孔,她揉了揉眼,想急于看清眼前的人,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
“绍民哥哥,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说完,闻臭一把抱住冯绍民,身体一直哆嗦的不停。
冯绍民回抱着闻臭,拍着闻臭肩膀说道:
“没事了闻臭,没事了,不要哭了,绍民在这。”
静姝三人听见哭声便都赶了过来,见只是闻臭担心冯绍民,看到冯绍民站在她面前而高兴地哭了起来。
“大哥哥,闻臭姐姐这几天都没有睡觉,可辛苦了。”
冯绍民看着这位年纪尚小的小女孩,摸着她的脑袋说道:
“是大哥哥不好,大哥哥从现在开始,不再让闻臭姐姐担心了,好吗?”
“大哥哥真好,闻臭姐姐,大哥哥已经答应白华,不会再让闻臭姐姐担心。”
闻臭看着小白华,那稚嫩的脸,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下道:
“谢谢你,小白华,闻臭姐姐晚点陪你玩儿,好吗?”
终于听到闻臭要陪自己玩儿的白华,高兴地跳了起来。定影倚在门口,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
“冯公子、闻臭,这下好了,我这颗心算是真正地放下了,稍後一起用餐。”
“有劳静姝姑娘。”
屋内又只剩冯绍民二人,冯绍民看着原本饱满红润的脸庞,现变得憔悴消瘦了不少。
“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吃饭?身子要是熬坏了,绍民岂不是十顆腦袋都不夠?”
闻臭就知道冯绍民要变成冯嬷嬷,說道:
“那还不是本大侠心系天下子民,身兼巨任,不得已而为之。”
“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下不为例!”
冯绍民对闻臭不再刻意逃避,她很享受与闻臭这样浅浅淡淡的美。
“你饿了吗?”
“你饿了吗?”
二人同时问着对方,相互关心着对方第一时间醒来饿不饿。
“我不饿。”
闻臭看到冯绍民英姿焕发地站在自己面前,困倦饥饿都消失殆盡。
“绍民,你等我一下。”
冯绍民看著她離去,宠溺的笑容爬上臉頰。
“静姝,我做的那碗粥和小菜,还热吗?”
“嗯,小心点儿,别又烫着了。”
闻臭已然忘却自己右手的小伤,这点儿伤比起冯绍民来,不值一提。
“绍民,你看。”
闻臭满脸骄傲自豪的脸炫耀着她的成果。
“这是?”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本大侠无所不能?”
冯绍民看着闻臭端来的食物,清淡的样式全是闻臭的一片心意。冯绍民望着闻臭许久,本是自己保护闻臭,不仅没保护好她,还让她为自己动手做吃的。堂堂一公主竟能屈尊做到如此地步,冯绍民的心里既幸福又心疼。
“公……闻臭,绍民……”
“绍民,你试一下,这可是本大侠第一次做的膳食,看看合不合口味。虽然看着不太美观,静姝说了,里面有我闻臭的心在里面,不会很难吃。”
窃喜的闻臭与冯绍民坐在桌前,二人围着那碗充满愛意的粥,喝了它便是美好而温暖。
“好喝,闻臭,你真得很了不起,绍民都没有这般手艺。”
“真的吗?好喝就全喝了。”
“给你。”
冯绍民递给闻臭喝,闻臭的脸被冯绍民染红,說道:
“我...我不要,你吃过的,本大侠不要。”
聞臭甩著手,一块通红很是惹人眼球。
“闻臭,怎么回事儿?何时的伤?现在怎样?有敷药吗?”
冯绍民抓住闻臭的手满脸心疼,关心铺天盖地而来。
“没事兒,本大侠没那么娇气,小事小事。”
闻臭对这点小事儿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冯绍民對自己的紧张,倒是很喜欢。
“是不是煲粥时烫的?”
闻臭摸摸那块额外的甜蜜,只點著頭撇向一旁。
二人好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着膳食。周遭的环境总能让人停下匆忙的脚步来享受生活。
正当他们嬉笑着,不远处飘来阵阵忧伤的笛声。
“绍民,你听。”
冯绍民听着满是相思入骨之音,有著抽离之情,不由得感慨世间情为何物,顿感忧伤。
冯绍民与天香,只见远处的定影,久久地伫立在一棵树的旁边,神情凄楚,凝视着远方许久,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
闻臭看着定影,虽不知她有着怎样的故事,但知她心里极苦,苦的刺喉。闻臭感受过这样的苦,望着冯绍民,仿佛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绍民,你看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定影姑娘虽存于这世间,心却早已随他而去。”
馮紹民看定影想到自己,这般剥离之痛,自己能否承受?心里佩服定影的勇敢。
静姝被定影的笛声牵动心弦,望著侧身的定影,如同她名字那般,整个人,只一片薄薄的残影。
“一年了……”
静姝想起定影与远盟之間的感情,难掩悲伤之情。
“静姝姑娘,定影姑娘她……”
静姝看着冯绍民与闻臭,再看向落寞孤寂的定影,说道:
“定影,她又在想远盟了。”
“远盟?静姝,是冰霜脸的什么人?”
“远盟,是定影一生一世都念及的人。”
“那他怎么不陪定影呢?”
“她……不在了。”
冯绍民看着那充满相思的煎熬,光是静姝说的不在了,就让人感到思念之苦。
“定影姑娘真是位至情至性的女子。”
“定影与远盟一见钟情,兩情相悅。本以為粗茶淡饭,與世无争地在一起生活。不曾想世俗抓著她們不放。定影的碎风,误伤远盟的师兄不治而亡。正当远盟师兄弟向定影讨说法,在争辩中,他们咄咄逼人中伤远盟。定影为护远盟与他们交手。双手难敌四拳,远盟希望定影不要使用碎风伤了她师兄弟。以定影的武功,要想脱身是轻而易举,可定影想带走远盟,若是远盟跟定影走,远盟的师傅便以死维护这违背世俗之事。无奈之下,远盟只好狠下心与定影恩断义绝,从此不再相见。定影知远盟的苦衷,她是师傅捡回來孩子,如今要远盟违背师傅,又怎能让她做这决绝的选择。定影悲痛欲绝,含泪转身离去。心如死灰的定影离去时,一位报仇的弟子挥剑刺向定影,远盟已经来不及呼喊定影,用自己的胸膛替定影挡下致命的一劍……”
天香听静姝说着,远盟为了救定影而牺牲自己,难过的泪水直過臉頰。
“闻臭……”
冯绍民见之,为天香抹去泪水,静姝眼眶湿润,她心疼定影,痛心远盟的离去。
“静姝,那后来呢?”
“当远盟倒在定影的怀中,只道不要报仇,他们是她的师兄弟,希望定影可以與往常一样,开朗,善良,济世救人。看著胸口满是鲜血的远盟,定影心神俱裂,只唤着远盟。就這樣,远盟在定影的怀里,永遠地睡去。远盟離去,定影牢牢地記得遠盟所說,不要报仇。眾人见定影怒不可遏的双眼,谁也不敢向前一步,任定影带走远盟。后来,远盟的师兄弟记恨定影,对定影下毒,致使她双目失明,幸好我与白华赶得及时,保住了她的双眼,只是恢复的时间较长。”
靜姝抹著淚水,又道:
“其實,定影她并非如此冷漠,只是没有远盟,早已万念俱灰。”
“静姝,对不起……”
闻臭听靜姝說著他們之間的感情,恩爱的两个人因为世俗而被活活拆散,而自己还给她取冰霜脸。
“闻臭,不怪你,都过去了,定影她现在很好。”
“静姝姑娘,方才说违背世俗,因何?”
“这……”
冯绍民不解这其中的违背世俗。
“是啊静姝,为什么呢?竟讓远盟的师傅要以死相逼,害得远盟丢失性命。”
静姝顾及闻臭而迟疑了片刻,不知讲明後,那闻臭会是怎样的看法。
“冯公子、闻臭,你们认为,定影和远盟的相守如何?”
二人望著彼此,心似乎又近了。
“虽不知他們所違背的世俗,但看定影的为人与静姝你说的那些,我觉得,真情都应该被祝福,彼此相爱,舍生忘死,又怎忍心拆散。”
闻臭看着她孤单的背影便觉得阵阵心痛,她觉得自己与冯绍民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真情,是最珍贵的。真正爱一个人,是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包括生命!在下唯一能做的,愿定影姑娘安好。”
冯绍民对着天香说着这些话,惹得天香不知所措。
“是的,任何感情都值得被祝福。但是,如果我说,定影她倾心之人,同定影一样,你们还会如此歌颂吗?”
“同定影一样?”
闻臭自然不知晓静姝之意,冯绍民确是心头一震。
“是的,同定影一样,也同闻臭你一样,是位女子!”
闻臭虽见过世面,但对感情确一知半解,何况静姝所说乃同为女子,不免让闻臭失语了半天。冯绍民看着闻臭脸上的微妙变化,看她如此吃惊,暗自神伤。
“闻臭,你年纪尚小,遇见的事还少,你是幸福幸运的,有冯公子这样的良人相伴,好好珍惜。”
闻臭不知怎又关联到自己与冯绍民,羞怯的心难掩方才吃惊的样子。
“闻臭,希望你不要对定影与远盟有违背世俗的看法,起初我只是较为吃惊,但并不觉得她们有什么问题。她们善良,帮助弱势群体,不少百姓都称赞她们二人,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小家碧玉的模样,无人不叹二人如此登对。”
“静姝,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对冰霜脸,哦不不…… 是定影。我没有认为定影与远盟的情感违背世俗,只是我从未听过……所以……我觉得,定影与远盟很勇敢很潇洒,只可惜,恩爱佳人不到头。”
馮紹民很是纳闷静姝只对闻臭说这番话,叹息道:
“情何物,教人生死相許!定影姑娘与逝去的远盟为彼此付出,不惜牺牲自己的年华,我等又怎会另眼相看她们,在下深感荣幸能知道她们之间的情感,也给了在下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绍民,什么决定?”
冯绍民一时忘情,对闻臭说道:
“我决定试一试,为定影姑娘医治眼睛。”
静姝不知冯绍民懂医术,主动为定影医治,想必一定会有办法。
“冯公子,谢谢你。”
“静姝,你放心吧,冯绍民他精通醫术,我是见过的,本大侠相信他。”
万事万物都在相互理解照顾着,没有哪一方或者某个事物是罪过的。
冯绍民医治定影
静姝早饭后找来定影商谈醫治眼睛,定影许久才开口道:
“姐,习惯了。”
静姝理解定影的心情,每每只在那棵树下吹笛子 ,凄楚地望着远方,只是一片暗无天日的黑暗。
“定影,姐姐希望你能重新开始,姐姐相信,你内心也是如此,渴望再见光明。”
“见光明亦不见她。”
“虽说远盟不在,但如今你这般模样,为远盟所愿?”
定影默不作声,低着头,手捂着胸口哽咽道:
“远盟……”
静姝摸着定影那张白如纸张的脸,心疼道:
“为了远盟,听姐的,让她试一试?”
“姐……”
“你的眼睛,姐姐也不知何时能恢复,在这深山,姐姐能用的方法都用过,只能保证你的双眼不再严重下去,至于何时能恢复,姐姐的心里还没有很大的把握。但姐姐真的希望你能重新开始,为远盟,也为自己!”
“姐,定影不喜男子碰我。”
“定影,相信姐,你会对冯绍民与闻臭有着不一样的看法。姐姐也希望,你的重新开始能带给她们希望。”
定影不明静姝所说,她只想着曾经与遠盟说过,要为百姓做点儿实事,哪怕是为他人带来一丝希望与开心。
“如此,便试试,皆因远盟。”
静姝见定影答应愿意治疗眼睛,内心的喜悦让她再次润湿了眼眶。
“定影,姐姐就知道你可以的。”
“姐,谢谢你。”
“傻定影,姐姐希望你真正明白,远盟与你的约定与情感,相信她一直在看着你,看你开朗、乐观的样子。”
定影抬头望着上空,冰冷唇瓣被她的笑容慢慢融化,渐渐地露出希望。
静姝为定影解下紗布,闻臭被定影那淡雅绝俗的美貌震撼,感慨着:
“定影,你好美啊!”
冯绍民看了一眼闻臭,从没听过闻臭如此称赞他人,除了那个比冯素貞还美的蒙面女子。
定影听闻臭对自己对称呼改了口,笑道:
“冰霜脸呢?”
闻臭竟不知回那定影,神气道:
“本大侠今日心情好,就不叫冰霜脸,不过,你这等绝色佳人,真的不要再冷冰冰了,怪冷的,还是这样好,还是这样好。”
馮紹民一番觀察診斷,在静姝的细心呵护下,并没有那么棘手。
“治疗定影姑娘的眼睛,在下只要施针三日,便可。”
“绍民,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治好定影的眼睛。”
幾人听了冯绍民的话,都脸带笑容,似乎好久没有这么值得高兴的事了。
“只是……”
冯绍民要施针的地方令她犯难。
“只是什么?”
“只是,这施针需定影姑娘将衣物褪去,扎至气海俞…… ”
几人听了确实是觉得棘手,闻臭顾不得那么多,她只想冯绍民医好定影,许是闻臭身为公主,定影是她的子民,对冯绍民说道:
“你是大夫,治病救人医者本分!”
“闻姑娘与众不同。”
定影想,冯绍民身为男子,却要他做天下男子都求之不得的事,而他们二人都有顾忌,都尊重彼此,这份互相信任的感觉像是她与远盟一样。
“冯公子,既然这是醫治方法,相信定影也不会有所忌諱。定影,是吗?”
“我看不见,随大夫。只要闻姑娘不介意,定影照做。”
闻臭根本无心想那么多,一心只想治好定影的眼睛。
“绍民,快施针吧,不要耽误时间。”
为了避免冯绍民的尴尬,静姝提議,只将定影脊椎上的穴位露出来,方便冯绍民施针。
“谢谢你,静姝姑娘。”
问题得意解決,只见冯绍民手持粗细不同的银针,目光投向希望的脊椎之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握着银针,那股自信无比沉穩。
闻臭目不转睛地看着冯绍民,温润如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下谁人能胜得过他?
冯绍民每扎下一针,闻臭便被其吸引十分。虽就扎那几根针,使得冯绍民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晶莹剔透。
闻臭为冯绍民擦着汗珠,彼此微微一笑。
齐心协力下,完成了今日的施针,定影便觉得浑身更加轻松,眼部周围没有以往的胀痛之感。
“多谢。”
定影抱拳道着谢,馮紹民道:
“这几日好好休養,不可动用内力。”
靜姝看著闻臭与冯绍民,愈發觉得二人很是般配,渾然天成的氣質不像是尋常百姓。
“冯公子,静姝谢谢二位。”
“静姝,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本大侠倒觉得与你们相处得很开心,若不介意,我们结拜为兄弟。”
“兄弟?”
幾人異口同聲,真真觉得闻臭单纯起来跟白华一样。
“哦不对,是姐妹,姐妹。”
“姐妹?”
静姝、冯绍民她们面面相觑,惹得冯绍民噗嗤一笑,道:
“我说闻大侠,这姐妹,为何要带上紹民?紹民是男子,怎与你们结为姐妹?”
众人被闻臭逗的哈哈大笑,就连定影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她仿佛看到远盟在看她笑。
“本大侠说结姐妹就姐妹,不允许你反驳。”
“好好好,听你的,结为姐妹。”
冯绍民边收拾银针边说着,满脸的笑容被静姝看得清清楚楚。
若是一滴水,她想给她一整片海洋。
若是一棵草,她想给她一整个春天。
情如风、如雨,时而看不见时而又看得见。
透过树枝与眼睛,一切终将会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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