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
盘溪小区六楼, 没有开灯的602被暗色笼罩,唯有外面的璀璨灯火透过窗户落进来洒了一地。
岑雾忘了自己练了多久的舞没有休息。
删除访客记录下线,离开网吧回来简单收拾了番后, 她便开始练习基本功, 接着一个人练舞。
一支舞接一支舞地跳。
想在跳舞中躲避。
可是,即便跳了这么久, 跳到满头大汗,堵在心口的那股沉闷仍没有消散丝毫,反而愈演愈烈。
甚至, 难受得让她快不能呼吸了。
“唔。”
一不小心,她撞到了什么,闷哼出声。
暂停, 她俯身按揉小腿, 随便按了会儿想继续练舞,暗夜中手机屏幕忽然亮起,继而振动不停。
深呼吸,她将手机拿起。
是谢汶来电。
接通,她还没开口,谢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吃饭了吗?我在学校附近,一块吃晚饭吧。”
岑雾咬着唇, 垂眸。
脑海里, 午饭时谢汶的那句话再度浮现,继而是在空间里看到的那一幕。
明明开了窗,她却依然觉得很闷。
也没胃口。
“下次吧,”岑雾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和平时正常,哪怕此刻肚子很不争气地在叫,“我已经……”
“吃火锅, 出来吗?”
有些懒慢的一句,嗓音再熟悉不过,猝不及防地将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谎言硬生生堵在嗓子眼。
岑雾的大脑有两秒的空白。
反应过来后,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小跑到窗边,把手机从耳旁拿下,就着外面的灯光看屏幕。
是谢汶的号码没错。
可怎么……
“来吗?”她听到他再问。
心口乍然狂乱,安静的房间里,唯有她的心跳声格外清晰明显,就连呼吸似乎也要跟着急促。
胸膛起伏逐渐剧烈,岑雾急急用手捂住手机,深怕慌乱泄露。
“岑雾?”
“……嗯,”睫毛僵硬又急速地扑闪,哪怕极力克制,她仍差点就磕磕盼盼地应声,“我在。”
“吃吗?”他问。
心脏却在这一刻突然滋生出无法言说的绞痛,只是听他的声音,酸涩就跟着侵袭眼眶,似乎是想让她没出息地掉眼泪。
她想拒绝。
她应该拒绝的。
可是……
无意识的,岑雾握着手机的力道越来越重。
可是。
她仍然忍不住想靠近他。
哪怕是偷偷的,一点点。
尝到过甜的滋味,哪怕其实内里是苦涩,她戒不掉,仍然甘之若饴。
“就……我们吗?”她听到自己强装镇定自然的声音,怀着不为人知的心思打听,手指早已将衣服攥出褶皱。
“嗯。”他说。
-
岑雾是跑下六楼的,迎着晚风一路小跑向小区大门,远远看到那两道身影后,她又急急刹车停下。
手下意识地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刘海,她咽了咽喉,深吸口气让胸膛不再起伏,最后以正常的速度走向他们。
“岑雾!”谢汶朝她挥手。
而他站在谢汶身旁,闻声也转过了身,看见她,朝她点了下头。
岑雾也故作镇定地朝他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插在口袋里的手已攥起松开不知多少回,只为了缓解在看到他后不断汹涌的紧张。
“走吧。
谢汶脸上永远都有笑,去火锅店的一路也是他不停地在说话,天南地北什么都能聊。
她偶尔会应一声,多数时候是听他们两人聊。
更多的时候,只在意梁西沉。
会偷偷看一眼他听谢汶说话的微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模样,会将他搭的话本能地记在心中。
火锅店就在附近,正值春节假期又是情人节,人很多,他们三人等了会儿才轮到。
进去后,谢汶习惯性地坐在梁西沉的对面,岑雾缓了下呼吸,像第一次那样坐到了谢汶身旁。
“看看想吃什么。”薄薄的一张菜单经由他的手递来。
岑雾接过,莫名觉得有点儿烫手。
随便点了两三道蔬菜她就把菜单给了谢汶,谢汶嚷嚷着她太瘦了多吃点肉比较好,一下勾了不少。
而余光里,他拆了餐具用热水仔细烫过,而后分别推给她和谢汶。
和第一次一样。
岑雾却突然想到了夏微缇。
忍不住想,他和夏微缇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细心吗?还是,是因为夏微缇而有的细心?
明知不该胡思乱想,有些念头一旦涌出,就似乎再也不受控制。
以至于能和他一起吃饭的欢喜渐渐被冲动了不少,连话好像也没力气说。
甚至,不敢再偷偷地看他。
好在她向来话少,谢汶又和他不停地聊学习游戏篮球,谁也没注意到她悄然掩饰的不对劲。
吃完他们送她回家。
不经意看到一家奶茶店时,岑雾心跳突然变快,手指攥在一块儿,她装着自然地说:“我请你们喝奶茶吧。”
她说着进入奶茶店,在仿佛要看花人眼的奶茶中类中最后选了最不会出错的招牌奶茶。
三杯都一样。
不至于她怀着想和梁西沉喝一样奶茶的小心思被看破。
奶茶做得很快,接过想要递给他们,一转身,冷不丁地看见他就站在她身后,差点心虚地要往后退。
她硬生生忍住。
“给。”她递给他一杯。
他接过,眼神落在她脸上。
“谢谢。”
猝不及防的,他的手指碰到她的。
很短暂的意外一秒,却成功地让岑雾身体僵硬在原地,血液似乎也停止了流动。
她敛眸,慌乱间连不客气也忘了说,连忙把另一杯递给谢汶,低头作势喝了口奶茶。
温热的温度正好。
但和他接触过的手指肌肤却烫极了,像极了那次电影意外。
心跳更是慌乱得不行。
以至于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她拿出来时竟然一下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弯腰想捡,那只刚刚才见过的好看的手捡起来递给了她。
岑雾呼吸滞了滞。
“谢谢。”她小声说,怕碰到他的手,十分小心又装着自然地接过,看到是明深来电,她莫名舒了口气。
“喂。”她往旁边走了两步。
明深打电话来是问她是不是回北城了,他才回南溪镇,两人自从上次她比赛后都没联系过。
岑雾嗯了声。
明深问了句她的近况,但因为那边突然有事就结束了通话。
手机收起,她转身。
一眼就看到了梁西沉和谢汶面前多了个小女孩儿,仰着有些被冻红的脸怯生生地问买不买花。
就是这时,她终于再想起,此刻仍是2月14情人节,也想起,夏微缇空间里说说里的那支玫瑰。
她看到他付钱,买下了剩下所有的花。
是要送给夏微缇吗?
她忍不住想。
夜晚的寒风在此时吹来,刮在岑雾脸上一阵生疼,吹乱了她的刘海,连她的身体也颤了颤。
他和谢汶过来了。
她垂眸,飞快掩去不该有的情绪,再抬眸,却见一支玫瑰花由他递到了她面前。
她愣住。
心跳失衡到无以复加,即便在热闹的街头似乎也能清楚听到那狂乱的声音。
这一秒,她只能看到他。
直到谢汶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玫瑰花,笑说:“拿着,别和阿沉客气,小孩子可怜,买了好让她早点回家。”
他的手里,谢汶的手里,各有一支。
剩下的是她的。
岑雾眨了下眼睛。
这一刻,她说不清是失落多一点,还是自以为的期待落空而导致的难堪多一点。
她到底在想什么?
唇齿松开,她伸手接过,努力地弯了下唇角,朝他浅浅地礼貌地笑了下,虽然并不看得出来:“谢谢。”
“不客气。”他说。
很随意很漫不经心的语调。
只是一支花。
而已。
可是,即便是这么想的这么告诉自己的,当回到家后,岑雾还是忍不住拿着这支玫瑰花看了好久。
眼睛一眨不眨。
直到发酸。
家里没有花瓶,她左找右找都找找不到合适的容器。
后知后觉想到什么,她拿过钥匙就往楼下跑,走得太急,连羽绒服都忘了穿。
一路吹着寒风,她跑进小区旁边的一家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又快速地跑回家,将里面的水倒掉些,最后将玫瑰花小心地放进去。
根茎吸了水,花瓣似乎娇艳了几分。
岑雾轻舒口气,双手枕着趴在茶几上,指尖轻轻地碰了下花瓣,自己也没意识到地翘起了唇角。
片刻后。
她摸过手机,打开相机的刹那,动作顿住。
寒风的后劲似在这时涌出,裸露在外的肌肤冷得仿佛被冻僵,指尖颤了下,她想收回手机。
半晌。
唇咬住,她还是按下了相机键,将眼前的玫瑰拍了下来。
一张接着一张。
只为了找出最好看满意的一张,将自己第一次的“情人节”珍藏。
当晚,这支玫瑰在她洗完澡后被带进了卧室,就放在床头柜上,陪着她入睡。
只不过,她睡得并不好。
她梦见了梁西沉。
——奢华的酒店宴会厅里,灯光璀璨,不计其数的顶级玫瑰花到处都是,浪漫梦幻到了极致。
由花瓣铺成的红毯尽头站着一个的男人,一身名贵的手工定制西装,愈发衬得身形挺拔。
是成年后的梁西沉。
蓦地,他薄唇微挑,噙着笑意朝她身后走去。
她跟着转身,赫然看到了身穿洁白婚纱的……
夏微缇。
布置温馨的卧室安静,在岑雾猛地从梦中惊醒后被打破,她微喘着气,呼吸有些沉。
缓了好久,她才从梦中那股心绞痛中回神,下意识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向窗边,拉开窗帘的刹那,她清醒。
她现在不住燕尾巷。
窗前没有河,也没有河对岸的运河岸。
她看不到他。
后半夜,岑雾失眠了。
-
隔天。
岑雾习惯性地早起,练完舞后她算着时间回到了燕尾巷,趁着林进还没上班,把先前他给她的钱都还给他。
林进说什么也不肯收回,最后岑雾只能收着,把留在这里的一些衣服收拾好后就走了。
临走前,碰上林湘起床上厕所,林湘朝她翻了个白眼。
岑雾并不在意。
回到盘溪小区,她先将东西整理,之后出门转了几家花店后买到了满意的花瓶,又问了老板如何让玫瑰花存活的时间久一些。
中途周思源打电话给她,得知她已经回来后,说什么也要来看她,最后又不由分说地把她带回了家吃晚饭。
谢汶带电话来的时候还是周思源接的,说必须要在她家吃饭,谢汶笑着说那下次一起。
岑雾记着谢汶昨天提过的话,到底没忍住,在犹豫纠结许久后,她和他发消息说抱歉失约,又佯装自然地问梁西沉去了吗?
谢汶说没有,放学后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看到这句话时,岑雾第一时间竟是又想到了夏微缇,想到昨晚那个梦。
指尖无意识地掐着手心,最后,她低着头无声地深舒了口气。
后来的两天,岑雾一直都呆在盘溪小区的房子里,复习功课练舞。
周思源也跑了过来和她一起复习。
也好奇她怎么不住燕尾巷了,想着外婆已经不再阻止她跳舞,而她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为之努力,她便把跳舞的事告诉了周思源。
周思源听完激动坏了,蹦蹦跳跳地为她开心,一个劲地为她自豪加油,差点儿就语无伦次。
心中微暖,岑雾笑着抱了抱她,说了谢谢。
而这两天里,她见过梁西沉一次,是和谢汶周思源他们四人一块儿吃饭时。
他和她没有说话。
-
两天后,2月18,元宵节过后七中开学。
岑雾破天荒地睡过头起晚了,好在就在学校对面还来得及,她快速洗漱换衣出门。
她没有戴围巾,整张脸露在了外面。
随即,她发现从进了校园后时不时地就有人看她一眼,甚至还特意跑到她前面装着转身看她。
对这些,她没有放心上。
只是,等她到了高二教学楼,这中现象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严重了。
尤其在她经过其他班窗口时。
有人看她一眼,窃窃私语,有人看她的眼神惊讶不敢置信。
等到了七班,班里气氛有些诡异。
坐在座位上等她的周思源眼睛有点儿红,不是和沈岸斗嘴斗输的那中,分明是被差点气哭。
而她看到她,死死咬住唇,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岑雾坐下,神色心中都是平静的,“是出什么事了吗?如果和我有关,告诉我。”
周思源握着拳头,猛地抱住了她,语气有点儿颤:“雾雾。”
岑雾索性偏头看向后座的沈岸。
沈岸沉默了会儿,拿出替周思源保管的手机递给她。
岑雾接过,入眼的是七中的贴吧。
有个帖子的标题分外显眼——
《带你扒一扒高二7班清高班花岑雾不为人知的二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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