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 岑雾的心情大概可以用大起大落来形容。
——孤注一掷地说出深藏的情意,想知道答案,以为输得一败涂地, 谁能想到原来她喜欢多年的人也喜欢了她很久。
自始至终都是彼此暗恋。
而他坦荡地带她来找夏微缇, 她其实已经隐约感觉到,或者说早就相信他的话, 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了。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你是我哥啊。”一身古装戏服的夏微缇震惊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在梁西沉直入主题后亦是脱口而出。
岑雾大脑有短暂两秒的空白。
直至梁西沉紧握着她的手,喉间溢出的沉哑声音似压着不愿外露的情绪:“我和夏微缇, 同母异父。”
岑雾喉咙像是被掐住。
而当夏微缇像是明白了过来什么,灵动的眼眸里覆满笑意,极自然地喊她:“嫂子好, 梁西沉真是我哥, 亲的。”
她的脸倏地就红了。
羞愧的,不好意思的,还有些不知所措。
夏微缇八卦的眼神扫过两人,还想说什么。
“麻烦你了。”大概知道身旁人此刻是什么心情,梁西沉有意地挡住了夏微缇,护着岑雾,“还有事, 先走了。”
说完, 他牵着岑雾重新回车上。
是想现在就再说清楚,但考虑到这里是剧组拍戏的地方,人多眼杂,也不方便,他只能暂时忍下来。
倾身,他习惯性地给她系上安全带。
但到底是没忍住, 手指拨开她遮掩了侧脸的长发别到耳后,他扣住她后脑勺,在她湿润的眸受惊似的望向自己时,吻上了她的唇。
辗转厮磨。
“剩下的回运河岸再说。”微沉的呼吸和她的交缠,他有意地想哄她。
岑雾眼睛红红的,发不出声音。
好不可怜。
梁西沉指腹碾过她唇角,看着她,心头软得不可思议。
怕她会多想,更是想尽快解开她的心结,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他踩下油门提速,一路疾驰到了运河岸。
解安全带,开门,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混乱了一整天的脑子终于清醒,岑雾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看了眼周围,哭过的声音瓮瓮的:“我自己……”
“我想抱着你。”梁西沉脚步不停。
岑雾指尖蓦地不受控地蜷缩。
她抬眸。
像是心有灵犀,他也在同一时间看向她。
半秒不差。
他的眼尾也仍有些红。
这一眼,足以抚平所有。
却也让岑雾的心忽地酸酸胀胀的,有因为想到这些年的错过而遗憾难过,但更多的,是庆幸和欢喜。
庆幸没有错过终生。
幸好,他们重逢了。
她就这样被他一路抱着到了顶层,当年他住过的地方,走进去后,又被他带着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但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修长手指穿过她发丝,另只手一下下地轻抚她后背,薄唇极尽温柔也是隐忍地吻她唇角,不停歇地厮磨。
吻她一下,他就看她一眼。
他没说一句话,但岑雾明白,他是在用这种无关情.欲的纯粹方式,安抚她,想将她心底不知藏了多久的难过吻掉,再用他的情意填满。
岑雾眼睫颤了颤,心也因着他的吻颤了几许。
“梁西沉……”
“我在。”
搂着他脖子的双手收紧。
好久,她从他腿上下来,双膝跪在他两侧,遵循心底念想,贴上他胸膛,想和他贴得更近。
“我没事了。”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情不自禁地抱紧他。
从他说出喜欢开始,从他这样吻她,她所有的难过都已被他抚平。
“没事。”她轻声再说。
喉结干涩地上下轻滚,梁西沉低低了嗯了声,克制着吻她。
须臾,他扣着她的脑袋,薄唇再微磨过她的:“她母亲……”
顿了秒,怕她误会,他改口,说出二十多年未叫过的称呼:“我母亲,离婚后嫁给了夏微缇父亲,因为一些原因,没人知道我们是兄妹,也不能说。”
更确切地说,是没人知道他是他母亲的儿子。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不知怎么,岑雾只觉听得心里难受,好像被什么压着似的,有些喘不上来气。
她看向他。
指腹轻抚她脸,梁西沉吻她:“还误会吗?”
他眼底似飘过笑意但又很快隐匿不见,很好地将刚刚他眼底压着的情绪掩饰,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被他这么影响,想到这些年耿耿于怀的事原来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岑雾先前那股难言的羞恼感觉又回来了。
她摇头。
“那告诉我,为什么会误会?”
“……”
岑雾咬住了唇。
唇被他抵开。
“岑雾。”他低声叫她名字。
岑雾身体发软,到底是抵挡不住,也深知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必然是要说开的。
“有次我听到,”呼吸颤颤,她莫名有点儿不敢和他对视,“谢汶问你和夏微缇什么关系,一起在商场喝奶茶……”
梁西沉眉心微皱。
“什么时候?”他早就没了印象。
岑雾心虚垂眸,指尖攥着他的衣服,声音渐小:“在实验楼天台,我不小心听到的,那时候不敢听了,就走了。”
梁西沉隐约想起了些。
只是他想到的,是谢汶问他周末做什么了,为什么周一睡了一整个早自习,谢汶以为他和夏微缇有什么。
但那个周末,他是为了岑雾……
岑雾瞥见他沉暗的眼神,咬了咬唇,借着这会儿的勇气继续:“然后就是梨花杯舞蹈比赛,我看到了你,以为……”
“以为我是陪夏微缇?”梁西沉接过她的话。
岑雾张了张嘴,默认。
那时夏微缇的那个电话,让她认定了她看到的的确是他的身影,他就是特意请假来陪着夏微缇比赛的。
也认定了他喜欢夏微缇。
可谁能想到……
“不是陪她,我不知道她有比赛。”视线移开不过半秒还是回到她脸上,梁西沉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不是她。”
他连夏微缇从小跳舞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去陪她比赛。
岑雾难得的脑子短路。
“那是谁?”
梁西沉蓦地哼笑了声。
“陪我心上的姑娘。”长指刮了刮她鼻子,他到底没有再瞒着,幽幽地坦诚,“只是那时她看不到我。”
“……”
明明如今是情意相通,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他说出心上的姑娘这话时,岑雾心跳一下就过速了起来。
止不住地悸动。
四目相接。
梁西沉心头无限制地变软,像沦陷进沼泽,再无法自拔。
有些不忍再问,所谓的误会,在曾经,于她而言都是难过酸涩。
只是今天看来,夏微缇这事分明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刺了很多年。
刺总要拔出,否则就会腐烂。
如果不解释清楚,他怕始终会让她耿耿于怀。
“还有什么误会?”指腹摩挲她脸蛋,他的嗓音是沙哑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岑雾,我不想你不开心。”
岑雾的心,亦是一寸寸地软了下去。
她的眼睛眨了又眨。
突然间,很多当年误会的事好像在这一刻重新有了不曾发现的蛛丝马迹。
“那年情人节,”她望着他,问出了此刻其实算是肯定的猜测,“那支玫瑰花,其实是送给我的。”
夏微缇既然和他是兄妹,那么当初空间里的那支玫瑰就绝不是他送的了。
是从她一开始就先入为主地误会,但其实夏微缇喜欢的肯定是另有其人。
呼吸有点儿紧绷,她努力地舒缓:“是么?”
一秒,两秒。
第三秒的时候,他的唇覆了上来,蜻蜓点水:“是,这辈子,我只给我太太送过花。”
想到什么,他哼笑,时隔多日地认领了那晚谢汶说的重色轻友:“谢汶不算,只是顺带。”
那时,只有假装给得随意,她才会收下他的花。
他捉过她的手:“以后也只送花给你,一直只有你一个。”
一股酸意倏地涌上了岑雾的鼻子。
当年那支玫瑰被她做成了干花保存至今。
曾经以为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原来他早就将他的心意毫无保留地给了她。
更曾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陪着她。
“嗯。”眼眶也跟着发酸,她声音瓮瓮的。
怕会没出息地掉眼泪,她别过脸。
然而又被他温柔地掰回。
“还有吗?”
岑雾心口酸热,一下扑到了他怀里,脸蛋贴着他颈侧,第一次主动地轻轻地摩挲,声音微颤:“突然不想说了。”
梁西沉指腹轻揉她后颈肌肤,哄着她,拖着腔:“真不说?”
岑雾换了侧脸摩挲。
“你也有好多没说的,”她搂他脖子,像是控诉般脱口而出,“你有好多事瞒着我,明明有地方住,还要问我借床。”
梁西沉动作微顿。
“梁奚临找过你了?”他不是问句,是肯定。
岑雾眨了眨眼,慢吞吞地从他怀中起来。
她到底没再否认,点头,也逐渐明白夫妻间不该隐瞒而是要沟通,于是把梁奚临说的话如实地告诉了他。
视线里,她分明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冷意。
“他……”
“我会解决,不会让他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不那么说,”手捏她的脸,梁西沉哼笑,转而回应她的控诉,“怎么接近你?”
“……”
“婚房在装修。”原本是想给她惊喜,到底梁西沉还是先说了,“我外公那边,是想等你巡演结束带你见他们。”
顿了顿他望着她又说:“或者,明天我们就去,好不好?”
“除了为了接近你说过谎,其他没有。”
岑雾咬唇,被他这么看着,耳根有点儿热。
“他还说了什么?”指腹捏了捏她染上粉晕的耳垂,梁西沉再问,冷意掩在话语下。
岑雾身体有点儿软,指尖攥着他衣服,想问他喜欢看人跳舞什么意思,但不知怎么开口变成了:“那,你和明深什么关系?”
眼睛眨了眨,她小声地补了句:“你说过什么都会告诉我。”
捏着不够,梁西沉又吻了上去。
“他是梁家人。”在她颤栗的时候,他说。
岑雾微怔。
“明深……他姓梁?”
“不是,他随母姓。”
“那姓什么?”
梁西沉蓦地就笑了。
他咬她的唇:“他没告诉你明深只是在伽寒寺修行的名字?怎么,他不告诉你实话你不生气,轮到我就躲着我?”
他咬她,和以往每次欺负她一样。
岑雾气息不稳,想解释:“明深……”
“嘶。”
岑雾吃痛。
“梁西沉……”眼前浮起水雾,她娇娇地瞪他。
“梁太太,”梁西沉按着她后颈不让她动,鼻尖轻抵,“不要总在你老公面前提别的男人名字,嗯?”
岑雾下意识地想说明深不是别人。
但突然间,她像是福至心灵。
想到昨天他突然出现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从明深那带走,想到演出那晚回到家他的种种恶劣欺负……
他是不是以为……
心跳一下子变得极快,呼吸屏住,她眨了眨眼睛。
下一瞬。
“梁西沉……”她快他一步,双手轻捧住他的脸,唇有些微颤地贴上去,回忆着他吻她的模样厮磨。
或许是剖心后让她有了更多的勇气,或许是她也想给他安全感,也或许,她是想彻底弥补高中时的遗憾。
她大胆地坦诚地将这些年的情意真正地说与他听,也将满腔的爱意用吻传递给他:“我只喜欢你,没有过别人。”
吻暂停,她轻抵他额头,缓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发颤的声音字字坚定——
“从始至终,只有你。”
“梁西沉,我……”
未出口的话被男人狠狠地吞噬。
天旋地转,她的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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