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出嫁的年头
李成贵二十岁那年，家里穷得叮当响。屋顶上爬满青苔的茅草已经多年没换，风大的时候，总有几缕草被吹走。他爹常年卧病在床，他娘为了一家人吃口饱饭，天没亮就扛着背篓去集市卖鸡蛋。可就算这样，家里每年的粮食都得向村里有钱人借上一点，年底还不上的，就用家里的东西抵债。等到最后，连家里唯一的那头老黄牛都快变成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牛是不能卖的，”他娘一天到晚念叨着，“有牛，咱就还有命。”
可李成贵心里想的不是牛，是月娥。那年夏天，他在村东头的河边挑水，正巧遇见月娥在河边洗衣服。她蹲在水边，一边拍着湿衣服上的皂角，一边低头哼着小曲。李成贵心里猛地一跳，那歌声清脆得像河水打在石头上的声音。他挑着满满两桶水，装作无意地走近了些，却又不敢抬头看她。
“成贵，你家这水井干了？”月娥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
李成贵愣了一下，忙点点头：“嗯，家里那井天干干了，水少。”
“那你家牛喝啥呀？”月娥又问。
“能喝啥，挑河水喂呗。”成贵把话说完，心里又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可月娥却笑了：“你家牛也是命啊。”
李成贵背着挑水的扁担，走了好远，心里还惦记着她那一句“牛也是命”。后来他才明白，月娥是个好姑娘，不仅心疼人，还心疼牛。
提亲的困境
成贵想娶月娥，这在村里人眼里简直是个笑话。他们家的情况在村里人尽皆知：穷得揭不开锅，光还债就能把人累趴下。更别提成贵自己了，他不像村里那些人能说会道，干活是把好手，可在人前总憋不出个囫囵句子。
“你还想娶月娥？”王大柱——村里跟成贵最熟的朋友，听了他的念头以后，满脸的不相信，“她爹可是咱村的老倔头，不瞧上你这样的。”
“我成贵就算穷，我也能干出样来。”成贵说得斩钉截铁。
一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成贵提着家里省下来的三年谷子、杀了唯一的羊，还拿了一小瓶猪油，壮着胆子去了月娥家。他进门的时候，手心直冒汗，月娥爹张大海正坐在院里抽旱烟。见到他提着礼物上门，挑了挑眉毛问：“成贵，啥事？”
成贵把礼物一一放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说：“大叔，我想娶月娥！”
月娥爹愣了一下，随后冷笑：“娶月娥？就你家那样，拿什么娶？没房没地，娶得进门你养得起？”
成贵抬起头，声音比刚才大了些：“您给我三年！三年后我盖起新屋，用命来换！”
月娥爹盯着他看了半晌，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三年啊，好，我倒要看看，你的命能值几间屋子。”
三年的奋斗
第一年，成贵卖了老黄牛。这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母亲心疼得直抹泪，但他说：“不卖牛，咱就起不了屋子。”他扛着换来的几袋水泥，一锹一锹拌着砂石，把屋子的地基一点一点地垫起来。村里人路过时总摇头：“成贵这家伙，是拼了命啊。”
第二年，村里闹了旱灾，稻田收成少得可怜，连年景好的时候还的债也被压在心头。成贵却没管这些，他把家里仅剩的米拿去换了木头，搭了屋子的骨架。他的手起了血泡，肩膀的皮被磨得破了又破，可他没有一句怨言。
第三年，成贵的房子终于有了个模样。瓦片是他卖力气从隔壁村背回来的，屋顶的梁是村里的木匠王三顺帮忙搭的。三年的汗水，他用血肉拼出了一间简陋的新屋。
婚礼与希望
婚礼那天，月娥穿着一身红衣，坐在新屋的炕上，低头不语。成贵忙前忙后，杀了家里最后一头猪，请了全村人来吃喜酒。他站在院子里，端着酒碗挨个敬人，脸上笑得像个孩子。
邻居们都夸：“成贵是真行，三年苦没白吃，娶了村里最好的姑娘！”
可是，成贵没有注意到，月娥的眼里有一点泪光。他拼了命换来的新生活，真的能撑得住未来的风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