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日子的开头

新屋盖好，月娥嫁进门，李成贵觉得，这一辈子的好日子该开始了。

可他不知道，生活的苦难才刚刚露出它的影子。

新婚生活的艰难

新婚的第一天清晨，天还没亮，月娥就起床了。成贵被她的动静吵醒，睁眼看到她裹着一件旧棉袄，正在灶台边生火。

“月娥，这么早干啥？”他翻了个身问。

月娥笑了笑：“早起早干活，你不是说这几天要翻地吗？饭得早点做好。”

成贵怔了一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觉得，月娥刚嫁过来，应该歇两天，可她却一点不怠慢，仿佛她本来就属于这个家一样。成贵从炕上爬起来，披上外衣说：“你歇着，我来做。”

月娥摇头：“男人的手干粗活，灶台上的活儿女人干。”

这话让成贵一时接不上嘴。他呆站在炕边，看着月娥往灶膛里塞柴火，动作麻利得像干了几十年似的。

成贵家原本冷清的灶台，这一天开始有了烟火气。

翻地的劳累

婚后头几天，成贵开始翻新屋前的那块地。他计划把地整理出来种点红薯，既耐旱又填肚子。可是没了牛，耕地只能靠人力。成贵一手握着锄头，一手撑着膝盖，一点一点往前刨。他的肩膀上扛着天光，背上的汗湿了一层又一层，脚底踩出的泥像是往土里扎了根。

月娥看着他这样，心疼得不行。中午的时候，她端了碗汤送到地里，看他坐在田埂边喘气，半晌不说话。

“成贵，你别太拼了，咱慢慢来。”月娥递过碗。

成贵抬起头，接过汤喝了一口，喉咙滚动着说：“慢不来，咱家今年的粮食本就少，耽搁一天，就少一天盼头。”

月娥坐在他旁边，没再说话。风吹过地里的黄土，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成贵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越压越重，可他也知道，这是男人该扛的。

父母的离世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贫穷和劳累成为生活的主旋律。

成贵的母亲身体不好，长期操劳让她的背驼得像弓一样。月娥嫁进门后，家里多了一口人吃饭，母亲总是把自己的那份藏起来，说：“我吃不了这么多，你们年轻人得多吃点。”

月娥发现后，偷偷把饭又分给她：“娘，家里不多，可咱吃饭得公平。你要不吃饱，我心里过不去。”

母亲笑着摇头：“你是个好媳妇，我成贵没娶错人。”

可就在月娥进门后半年，母亲的身体突然垮了下来。有一天，她在灶台边烧水，手一抖，水壶摔在地上，整个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月娥慌忙跑过去扶住她喊：“娘，娘！”

成贵从地里赶回来时，母亲已经没了意识。村里的郎中说：“老人家积劳成疾，这几年本就亏得厉害。”三天后，母亲咽了最后一口气。临走前，她抓着月娥的手说：“娃，好好照顾成贵……他撑不住的时候，你得帮他。”

那天晚上，成贵在炕头上坐了一整夜，眼里含着泪，却一声没哭出来。

“月娥，我娘说得对，我得撑着这个家。”成贵喃喃自语。

月娥握着他的手：“咱一起撑。”

母亲去世的第二年，成贵的父亲也病倒了。他瘦得像一根柴火棍，躺在床上咳得屋子里回荡着回声。那段日子，月娥几乎没合过眼，她每天煮粥喂药，又要下地干活。成贵看着她眼圈发黑，心里不是滋味。

“月娥，你别操劳太多，家里的活我能干。”

月娥摇头：“咱家日子不好过，我不干，谁干？”

三个月后，父亲也离开了。他的坟和母亲的坟挨在一起，成贵跪在坟前，叩了三个响头。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可没哭出声。

“爹娘都走了，家就剩咱两口子了。”成贵看着月娥说。

月娥点头：“咱还能活，家就在。”

天灾与贫穷

父母走后，成贵和月娥成了这个家的唯一支柱。他们早出晚归，起早贪黑地忙活，可日子总是像地里的野草一样，怎么也拔不干净。

那年夏天，天旱得厉害，地里的庄稼全枯了。月娥站在田埂上，看着一片干裂的土地，手心攥得发紧：“成贵，这地，咋办啊？”

成贵沉着脸，半晌没说话。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没了收成，今年的粮食怕是又得借了。

到了秋天，他们果然借了村西头刘金财家的粮食。刘金财在村里是个富户，手里总攥着村里人的欠条。他给了成贵两麻袋米，附带一句话：“明年收成好了，你得加两成利息。”

成贵低着头应了：“行。”

可他心里知道，这粮食吃进肚子是没法吐出来的，日后只能拼了命干。

两人的坚持

月娥虽然是个女人，但从来不在成贵面前掉眼泪。家里再苦，她总是先把自己的一份吃尽，才劝成贵：“撑着，咱只要活着，就有盼头。”

成贵点头：“只要有你，我再苦也能扛。”

有一天晚上，月娥靠在他肩膀上，说了一句：“成贵，我跟你过这一辈子，就图一个心安。”

成贵握住她的手，哑声说：“有我在，你就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