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平三城的接收很顺利,严烨笙说到做到,果真在东齐的官员到达后便离开了那里,不知去向。
御书房内,萧素玄看着漠平送来的奏报心情很好。
长忠也为主子高兴,“陛下,看来这严城主还真是个实诚人,这么大的家业就这样双手奉上,一点都不贪恋。”
萧素玄想到严城主,脸上微微一笑,“确实是个妙人。”
长忠又道:“还好没出岔子,您都不知道那天谈判奴才可一直提心吊胆的,下次再有这种事您多说点漂亮话嘛,甭管心里怎么想,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
萧素玄却摇摇头,“严城主能守住漠平这么多年,又岂会是个喜欢听场面话的,他用那些问题考验朕,朕又何尝不是在透过那些问题看他,更何况他来东齐之前已连访两国,冠冕堂皇之词怕是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让他知道朕有诚心和信心能管好城池比什么都重要。”
“这样吗,”长忠恍然大悟,“还是陛下英明,哎呀,我们东齐现在真是越来越好了,这几年风调雨顺的,没再出现过旱涝之类的天灾,连庄稼收成都高了许多,您也很少生病,如今又得三座城池和冶炼铁矿的秘方,以后说不定真能一统天下呢。”
就在长忠畅想着美好将来的时候,苍狼突然急匆匆进来,“陛下,北梁送来国书。”
“北梁?”萧素玄疑惑地接过国书,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登时坐直了身子,“薛墨仁有事与朕商量,已经孤身前来东齐,过两天就要到京城了?”
“啊?”“啊?”长忠和苍狼面面相觑。
——
北梁。
薛墨奎在屋里大发雷霆,“欺人太甚!”
“不过是三座小城池。”下属安慰他。
“我介意的哪里是三座小小的城池。”薛墨奎胸膛起伏,“那严烨笙先去找了萧木桪,第二个找的才是我,可见他觉得萧木桪比我更好,可现在他居然直接将三城交给萧素玄,不就代表着我连那个病秧子也比不上吗!”
“那是他没眼光。”下属道。
薛墨奎咽不下这口气,“那萧木桪一个吃软饭的,本王居然要排在他后头,萧素玄更是,论礼贤下士,论文武双全,本王哪里不比他们强!”
“王爷莫气,中周现在国力强盛,让人向往也是正常,至于那齐皇,说不定是他修炼了什么邪术呢。”
“邪术?”
“他不是建了个什么天师府吗,养着一批装神弄鬼的道士,成天糊弄那些无知的百姓,说不得他就从那些道士那里学了什么蛊惑人心的邪术,这才迷惑住严城主,叫他傻傻地献上城池。”
“这……也不无可能。”薛墨奎觉得有理,随即思忖起来,“这些年本王往四国派出不少细作,只有他们东齐官场铁板一块,竟一个都收买不了,明明那些官员俸禄极低,一年下来连顿像样的酒席都吃不起,可却个个忠心不二,若说没有猫腻……”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连滚带爬冲进一人,“不好了王爷,太子,太子他投降东齐了!”
“什么!”
——
萧素玄无比震惊地看着桌上的北梁玉玺。
“你要把北梁一半的国土献于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只身前来东齐皇宫,难道诚意还不够吗?”
萧素玄满头雾水,这几年他跟北梁没打过什么交道,无缘无故怎么天下忽然掉下这么大一块馅饼,“你为何要这么做?”
薛墨奎叹气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当年薛墨奎逼宫,父皇去世,他不肯承认我这个新帝,我也不可能放任他登基,所以后来我们便分土而治。但疆土好分,人却难辨,朝中愿意跟着我的都是些垂垂老矣的忠臣和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但凡有点本事的,全都投靠了薛墨奎!”
想到这里薛墨奎就无比委屈,“我从前当太子的时候,以为朝政是很轻松的,无非是看看奏折,听听臣子们吵架,可真等管起一切,我才发现事情太多了,也太难了。我已经很努力地去处理政务,可我治下的百姓却还是怨声载道,反观薛墨奎那边,却是井然有序,人人夸赞。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没那个本事找到,与其最后死得难看,还不如体体面面地投降。”
“何必选我?”
“薛墨奎我是绝对不会低头的,西魏那边内乱不比北梁轻,现在连个主事人都找不到,南楚的贺炽翎更不用说了,我的名声都比他好些。”
“中周呢,说来你还留着一半纪家的血。”
“中周……早就不姓纪了,那萧木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皇位原本轮也不可能轮得到他一个外人去坐,可偏偏是他这个驸马笑到了最后,我才不信纪家男丁死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你更可靠些。”
“我的名声很好?”
“外面说你什么的都有,但从没人说过你治国不行言而无信,我想你对北梁的百姓来说会是个好皇帝。”
萧素玄有些受宠若惊,“真的白白送一半国土给朕?”
“也不是白送,我有三个要求。”薛墨仁严肃道。
“说说看。”
“一,你要给我王爷的身份,并以丹书铁券保我后人三代。”
“可以。”
“二,你要善待我北梁臣民,不可欺压奴役。”
“你若归降,他们自然也是东齐之民,只要他们自己不生事,朕绝不滥杀无辜。”
“好,三,待你攻下北梁,薛墨奎要交给我处置。”薛墨仁满脸愤恨,“我可以接受任何兄弟与我争这皇位,毕竟我们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只有他,只有他不能!我掏心掏肺养了他那么多年,最后换来的却是背叛,我怎么能甘心!”
“如此,朕向你保证,若能抓住薛墨奎,必交于你。”
——
北梁。
薛墨奎被薛墨仁归顺东齐的消息砸了个措手不及,“那头蠢猪居然将我北梁江山拱手送人!”
“殿下息怒。”
“我怎么能息怒,那个数典忘祖的王八蛋,宁愿便宜外人都不肯成全我!”
薛墨奎震惊、气愤,但同时又生出了一丝恐惧,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平定天下的,他有身份地位,有计谋野心,可如今他连区区一个北梁都没能拿下,那萧素玄却已经接二连三地开疆拓土,这是何等手段。
莫非那萧素玄当真会邪术?
虽然诸多揣测,但该面对的现实还是要面对,薛墨奎不想坐以待毙,于是琢磨出了一个计划。
他首先前往西魏拜访势力仅在皇室之下的景王,得到确切答复后又赶紧往中周而去。
中周,皇城。
薛墨奎眼神狠厉,“西魏的景王已经答应了,只要你再点头,南楚那边不成问题。”
“这,这怎么行。”萧木桪对他的提议十分震惊。
“怎么不行,不要忘了东齐的皇位原本就是你的,要不是他萧素玄,你根本不用背井离乡跑到这中周来,更不用顶着无数流言蜚语当这个周皇!”
萧木桪犹豫了。
薛墨奎见状心中暗喜,又接着道:“更何况,东齐先帝急病而亡疑点重重,从前或许可以说是意外是巧合,但如今见他这等心机,你还相信令尊真的是因病去世的吗,难道你就不想报仇?”
萧木桪眉头紧锁。
薛墨奎还在继续:“是谁害得你有家归不得,是谁害得你连父亲的墓碑都祭扫不得?”
萧木桪内心动摇,当初的话言犹在耳。
“话不投机半句多,好,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的母妃就是我杀的。”
“至于父皇,他的死我大概也要担一半责任。”
萧素玄……或许这就是天意,萧木桪红着眼睛,道:“好,我答应你。”
薛墨奎喜不自胜。
走出中皇宫的时候,薛墨奎脸上笑着,可头却一阵晕眩,身边侍卫担心地扶住了他,“王爷,要不休息几天吧,连日奔波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不行,我们得尽快赶去南楚。”薛墨奎强撑精神,“从前是我看走了眼,没想到那萧素玄竟有这等运气,人在家中坐,好处天上来,轻轻松松就能夺城拿地,连仗都不用打!”
“这还不是太子糊涂。”
“现在不是指责那头猪的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除掉萧素玄,决不能让他起势,再这么下去,这天下不是东齐的就是中周的,根本不会有我北梁的事。”
“王爷,这天下大事也急不得啊。”
“不急不行,北梁不能亡在我的手上,不能!”薛墨奎紧紧握着拳头,“都怪那个老太婆,自己死了不要紧,还拖着父皇一起,就这么把弑父的罪名扣到了我的头上,害我深陷流言没能在逼宫之后立即坐上皇位,如今局面变得这么恶劣,我想翻盘也是难上加难。我一定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薛墨奎比那头蠢猪更适合做这北梁之主!”
——
两月后,薛墨奎给东齐送了一份国书,表示愿意归降,请齐皇前往岚城商谈。
薛墨奎已经提前抵达岚城布置,他的下属们有点忧心,“王爷,您要求他亲自前来,他真能答应?现如今东齐正占上风,他没有必要冒险的。”
“他会来的,一定会来,当初卫靖投诚,他轻而易举占了南楚半壁江山,严烨笙投诚,他不费吹灰之力收下漠平铁骑,薛墨仁投诚,北梁的一半国土也被他收入囊中,若他是个野心贪婪之辈,这么大一块诱饵,他必然会上钩,若他其实是个心怀百姓的仁义之君,那为了能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他就更会来的,不论选择哪条路,这个陷阱,他都不得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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