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假旧爱

江宁越过侍卫和狱中牢头,直挺挺走到了牢狱中来。

稽刑司也能来去自如?这个江宁郡主……

俞书礼抿了抿唇,看向魏延,脸色不大好看。

“怎么了?”魏延拉住他的手,小心地问。

“你同我在一起了,江宁怎么办?”俞书礼别开眼,茶言茶语道:“魏延,以前我不问你们的旧事,是因为你我是兄弟,关注兄弟的感情生活到底是有些逾矩,但现在不同了……”他的小脸突然严肃了些,还甩开了魏延的手,“反正你自己解决。”

陈黎是个心大的,见那身姿曼妙的女子走来,吹了声哨,露出吃瓜的表情,笑道:“还有这一出?三角恋?”

魏延失笑。

他看向俞书礼:“你误会了,我同江宁没什么。”

俞书礼瞪大眼睛:“你别睁眼说瞎话,她都亲自同我说的,能有假?”

魏延皱眉:“说什么?”

“说她是你旧爱啊什么的,你们是爱而不得,被迫拆散之类的……”

魏延一惊:“什么时候?”

俞书礼回想道:“应该是天元十二年的时候。”

魏延脸色生冷。

天元十二年,他刚及冠。

“我及冠礼那日,你突然消失……是因为她?”

俞书礼点了点头。

魏延语气坚定:“我和她从无私情,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俞书礼却也懒得追问了,男人这种动物,本来就谎话连篇。

“喏,反正人来了,你自己问。我要睡觉了,别打扰我。”俞书礼对着脚步袅娜、粉妆玉琢的江宁没什么好感,他挪开了身子,把地上的稻草叠了叠,直接窝进角落睡觉去了。

魏延见他直接睡了,只能欲言又止。

偏生那江宁还十分没有眼力见,她见了魏延,面上欢喜,一路小跑过来,隔着栏杆到了跟前,“仙卿哥哥,你没事吧?”

隔壁的陈黎抖了抖鸡皮疙瘩,干脆也不看戏了,往俞书礼对面的稻草堆上就这么一躺,也去会周公了。

角落里也酸溜溜地传来了一声冷哼。

魏延:……

他看向江宁,本就冷漠的眼眸更加深邃了些,一点好脸色也无:“江宁郡主来牢狱作甚?”

江宁的身子抖了抖,瞬间从喜悦演变到潸然欲泣:“仙卿哥哥,我担心你呀。”

“郡主慎言,本相与郡主并无干系。”

江宁瞪大了眼睛,泪珠子水线一样哗哗地流,可谓是一个梨花带雨:“仙卿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

“对呀,仙卿哥哥,你怎么能对咱们郡主这样呢。”俞书礼在角落里翻了个身,也跟着阴阳怪气。

魏延唇边漫出一点笑意,回应他:“那同我有什么关系。”

江宁本来没注意到角落处还有一个人,闻言抖了抖,哆哆嗦嗦问:“是……是谁在那里?”

角落里的俞书礼黑皴皴一个,分辨不出样貌。他团着身体,声音阴阴恻恻:“是厉鬼……我最喜欢索那些爱说谎的人的命了……尤其是长得漂亮还爱说谎的……”

江宁打了个哭嗝,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魏延却突然笑出了声,他弯了弯眼睛,转头:“不是说要睡了?”来回插话可不是他俞书礼的性格。

俞书礼“哼”了一声,嫌弃道:“你们太吵了,我睡不着。”

魏延干脆走过来:“我帮你捂着耳朵,你自己睡。”

俞书礼推了推他,脸蛋红了红:“我才不要。”

江宁见魏延直接无视自己,转头和俞书礼去打情骂俏,泪珠子几乎不断,哭的声嘶力竭:“仙卿哥哥,我先救你出来好不好?你别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郡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魏延说完就在俞书礼身边坐下,推了推他:“过去些,我也要睡了。”干脆把江宁口中的“和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的事情做实了。

江宁睁大了眼睛,连假哭都忘记了。

魏延从俞书礼身下挖了些干草出来,衬在身下,然后蹭着俞书礼往里推:“过去些嘛,我有些冷。”

俞书礼被他的长腿一挤,这才气急败坏地爬了起来,一张小脸终于露了出来。“魏延!你他爹的是不是个无赖?我都说了不想搭理你!”

江宁终于在烛火下看到了俞书礼的脸。

她脸色一白:“怎……怎么是你?”

俞书礼嫌魏延晦气,干脆把他往里推,把他埋在干草堆中,见他扑腾着爬不起来,这才笑了笑,微眯着眼睛看过来:“江宁郡主,许久不见。”

魏延任由俞书礼动作,还扬起半边脸,手指勾上他的衣摆,漫不经心地绕着圈,看起来腻歪的厉害。

“你……你怎么也在牢中?”江宁不解为什么俞书礼和魏延能走到一起。

俞书礼挑了挑眉,看来江宁还没了解他们二人的“光荣事迹”?

他戳了戳身边的罪魁祸首:“喏,多亏了他。”

魏延抓住他作乱的手,抬眸看向江宁:“郡主往后还是与本相保持距离,如今本相婚约在身,还是不要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江宁难掩哭腔:“仙卿哥哥,你怎么会答应成婚呢?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俞书礼打了个哈欠,不想再和她废话:“大概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好吧。”

他拨开魏延的手,又把他躺下去的稻草都拽出来,铺到一边,离魏延远远的:“我实在是真困了,你们慢聊,我先睡了。”

江宁哪里受过这种气?

她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上到陛下下到仆人,个个都夸她貌若天仙,什么时候被人容貌羞辱过?当下气的维持不住那股表面风度。

她沉下了脸色,拍了拍栏杆:“俞书礼,你出来,我们谈谈。”

俞书礼本意倒也不是容貌羞辱,他是实在困了,加上他本来就心下厌恶这样满嘴谎话和心机的女子,所以故意惹她生气罢了。

见江宁还要折腾,他挥了挥手:“不谈。”

“你……你竟敢这般对我不敬,我回去就让我父亲砍你的头!”她有些气急败坏了。

俞书礼没什么反应,捂住了耳朵接着睡。

魏延从空落落的地面上爬起来。看了眼裹得严严实实睡下去的俞书礼,心中暗叹一口气。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否则不会连他这个病人都不照顾一点。

魏延走到栏杆前:“郡主,谨言慎行。陛下都不能随意杀人,浔阳侯有什么权利越过稽刑司,随意杀人头?”

江宁看魏延终于搭理自己了,心下一喜:“仙卿哥哥,我让人给你放出来。”她连忙招手示意手下侍卫过来打开监牢门。

而她的手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敢过来。

江宁正要冲手下发火,被魏延打断:“郡主是没听懂本相的话吗?那好……本相再问一遍,是谁给的浔阳侯权利,天子脚下,为所欲为?”

江宁这回听懂了,她身体一抖,手指下意识从栏杆上挪开,喃喃道:“仙卿哥哥,你什么……意思?”

“江宁,你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私闯刑狱,是什么罪责。难道浔阳侯手中的权利,真的可以一手遮天吗?”魏延道:“况且,既然当年浔阳侯不让你同我接触,现在,自然更不会。”

他断然下了结论:“你是私自来的。”

“不一样的,魏延……”江宁改了称呼,脸上有一丝羞愧:“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还小,不敢抵抗我父亲……我如今……我如今敢了……魏延……你若是,对我也有意,我们可以私奔的……”

边上听戏的陈黎适时加入:“私奔,好浪漫呀……”

“闭嘴。”魏延瞪了陈黎一眼,然后皱紧眉头看向江宁:“郡主,不知道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我对你有意的错觉?说出来,我们可以解决这场误会。”

“那年元宵节,你送了我一个花灯……”江宁委屈道:“那个小兔子花灯,我至今还留着……”

“那不是给你的。”魏延长叹一口气:“若是郡主不怕落了脸面,那臣就直说了。那花灯是臣捡的,后来太子殿下遇难,臣着急去救,这才随手拜托给了附近的人,臣当时压根没记得您是谁,后来自然也就找不回这个花灯了。”

江宁满脸不可置信:“不……我不信,你怎么可能去捡花灯?花灯哪里买不到?需要捡吗?而且,你说你不记得我?怎么可能?我当时穿着打扮就不是寻常女子!”

魏延语气平淡:“为什么不能捡?臣家中买不起,捡一个回去让母亲高兴,不行吗?那些年囊中羞涩的臣,哪有心思儿女情长?每日想见的都是饱仓的米粮,对于京中贵女该穿什么,从不在意。”

江宁有些不可置信,她从来不知道魏延还有家中为难的时候,当下有些无措:“怎么……怎么会买不起呢……”

“臣当时的处境,郡主都没好好了解,就仅凭臣这张皮囊,想要同臣接近?真是实在天真。”魏延冷笑:“怪道浔阳侯要替郡主解决后患呢。”

“我爹怎么了?”

“你爹派人杀他呢。”俞书礼这个时候也坐了起来,他听烦了,把身上堆叠的稻草拨开,说不出来听到魏延刚刚说的那些话,心中是什么滋味。

反正就是……哪哪都不大舒服。

俞书礼心想,要是他那时就在的话,一定会亲手送一个全新的花灯给魏延。

断舍不得让他去捡别人不要的。

魏延就该有最好的。

“杀……杀他?”江宁浑身一抖,几乎支撑不住,她摇摇欲坠地靠在栏杆上,连脏都顾及不到了:“是……什么时候?”

“天元七年。”

江宁喃喃:“天元七年……天元七年……”她突然睁大了眼睛,瞪向俞书礼:“所以,在我说我是魏延旧爱的时候,你当时才是那个反应对不对?你从来都没信我!”谁会相信魏延会同一个想要杀他的人的女儿相爱?

俞书礼挑了挑眉,默认了。

他又不傻。

魏延有没有心动哪个女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江宁……连魏延的过客都算不上。

江宁自嘲地笑了一声,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所以……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笑话吧?让我在心爱的人面前丢脸,你一定也很得意。”

俞书礼摇了摇头:“我不得意,也不觉得你是个笑话。喜欢是种很宝贵的心意,没人有权利嘲笑你。”

江宁心中一阵酸楚。她的手指按住脸,压抑不住自己的哭声。

“江宁,你喜欢人没有错,但不该如此歹毒地害人。”俞书礼抬头:“你以为自己是在摒除一个情敌……可我……压根不需要参战,你已经提前出局了。”

江宁指节紧紧握在一起,握在栏杆上,抠的生疼:“可……可你不是没有上当吗?”

俞书礼瞳仁里有一瞬的恍惚,他沉默了很久。“不,我上当了。”

魏延一时视线都放在俞书礼身上,久久没有说话,闻言也睁大了眼睛。

在场几人心跳声不止,呼吸仿佛都停止了一般。

许久之后,江宁露出一个又是疯狂得逞,又是略有不甘的笑容:“所以……那地方,你还是去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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