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太阳

赵边想举起手回应赵阡，但突然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似乎并不适合做出这样的举动。于是就按捺住心底的冲动，而只是向赵阡点了点头。赵阡收到赵边的回应，看着赵边如今的模样，挥舞的手更欢了，并单手握拳举起放下，鼓励赵边。

赵边于是又向赵阡点了点头，赵阡再想挥手，一旁的赵夫人，按住了小儿子躁动不安的手。赵夫人，用着极轻的声音道：“安分些，等比武大会完毕，你有的是时间与你的姐姐说话。”

赵阡闻言，突然有点不大好意思：“谁要和她说话了。”又咕哝了几句，目光仍旧放在赵边的方向，但是却不再有任何动作了。

赵边知道一定是母亲训诫了赵阡，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在记忆里上演了千百遍，熟悉的很。心中突然泛暖。她看向赵夫人，赵夫人朝着赵边微微点头，目光里满是柔色。

赵边觉得，这次比武大会，似乎不仅仅是为了武侯的荣誉，还是为了自己的父母兄弟，更是为了赵边自己。

另一边，沈武侯挥出长剑，斩断了红绳，石头落下砸在铜锣上，发出极响亮的声音。场中轰然肃静。

周天子站起身，开始说着祝酒词，接着宣布比武大会正式开始。沈武侯宣布了比赛规则。

八位少年排成一列长队，来到指定的地点，一字排开。

他们依照命令，将手塞进各自的木箱里，接着依次宣布自己的标记符号。孙仁第一个亮出了自己的符号，是血红的太阳。

众人一阵欢呼，因为，在华王朝，血红的太阳象征着胜利和曙光，这是一个极好的兆头。紧接着是郑陌，上面是一个黑色的圆圈。郑陌的脸丧气了下来，不大情愿地说出了自己的图标，场中也是一片嘘声。

此次抽签，竹片上刻画的只有四个图案，一个是孙仁抽到的血红太阳，这是极好的象征，与血红太阳相对的便是郑陌抽到的黑色的圆圈，象征着无尽的灰暗。剩下两个分别是星星和月亮。

“下一位！”沈武侯高声道。

周生于是伸手进-入了木箱，他其实还是很有些紧张的，他希望自己是星星或者月亮。然而，出来的却是一个黑色的圆圈。

他的情绪瞬间起伏了几度。

但最后还是举起了自己的竹片，然后高声道：“黑洞！”说着，他露出一个从容的笑，看向左手边的郑陌。

郑陌没想到有人能如此地豁达，于是也朝着周生一笑。至少两人的实力都是不相上下的。拍档在一起，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洛！”

在华王朝，有四大家族，其中之一便是李氏家族，然而作为四大家族排名最后的家族，李氏家族的存在总是那么若有若无。相比于钱氏家族和赵氏家族，李氏家族的名号似乎更容易被人遗忘，尽管它是华王朝的四大家族之一，实力不容小觑。

而越平凡，越悄无声息，旁人在特殊的时候，就难免好奇和揣测。

这个时候，众人都看向了李洛。

李洛长得非常清秀，和华王朝传统意义上的男子的相貌与气质，非常不符。他有着一股女人的优雅和阴柔。尤其是当他安安静静，只让人看到侧脸时，更是很难让人分清他的性别。当然，他一开口，味道就全变了。

李洛的动作，非常的干脆利落：“星星！”看着手中的竹片，他高声宣布道。

“王金！”沈武侯宣布了下一位。

王金希望自己是月亮，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星星。他颇有些垂头丧气。

李洛却笑笑地看向他：“王金，我的好兄弟。”

王金勉强回应了李洛。

“赵边！”

赵边的名字一出，所有人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目光也紧紧盯住赵边。这位武侯院唯一的女性，当然也是华王朝第一位想要成为武侯的女性。

赵边深吸一口气，将手伸进木箱，她低头看向竹片上的图案。

眉头一皱。

所有人都看见了赵边的表情，和那一闪而逝的不情愿。

沈武侯高声道：“赵边，说出你的图案！”

赵边收整起了自己的心情，而后举起竹片道：“太阳。”

人群议论得更欢了，孙仁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看向赵边。

赵边也看向了孙仁。

场上其余的少年，表情都很微妙。

还剩下两位，也因为只剩下一个图标，他们便自动组成了一队，这两人分别是四大家族的钱海与八大家族的吴畏。

抽签完毕之后，比武大会便到了正式的阶段。

八位少年，按照图案分成了四组，两两站在一起。

比武大会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并不考验两位队友的配合，而是依靠各自各方面的能力，加总在一块。因此，两个人的实力越强，得到的成绩就会越高。

第一个阶段的小项目分别有：射箭、游泳、骑马、爬高、贴地爬行。

八位少年，被安排在八个箭靶之前。

一声令下，各自射出了第一箭。

又在第二声命令下，射出了第二箭。

接着是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第十箭。

赵边沉着地收起自己的长弓，望向箭靶，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她看向了孙仁，对上了对方的目光。

孙仁的目光没有什么波动，也没有表现出什么高兴。

赵边看向他的箭靶。震惊的情绪一闪而过。

孙仁的箭靶上，所有的箭都射在了箭靶的正中心。更准确地说，其后的九发箭上，都牢牢地定在了之前的一箭里。

这是多么恐怖的实力。

然而从孙仁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骄傲和自满，对方沉静如水。仿佛对眼前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

事实上，在射出十发长箭的过程中，场中便因为孙仁精彩的表现，而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

孙仁的射箭成绩不光是最优秀的，他射箭的姿势和情态，也是最具观赏性的。

周天子非常满意。

赵边的十箭虽然也正中靶心，但是远远做不到孙仁这样的程度。

什么时候，对方的射箭技术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说，之前在武侯院或大或小的考核里，对方有意隐瞒了自己的实力。

赵边感受到了差距，感受到了压力。

沈武侯用着一如既往的声音宣布了结果。

之前评价孙仁的贵女，此刻又和身边的人道：“我说过的，他是最强的。”

而她身边的人则回道：“赵边并不差。”

贵女轻轻地笑了笑：“一个女人能做到她这样的程度，确实不容易。”

她身边的人听了这话，没再回应。

*

孙仁给人们的震惊不止于此。其他几名武侯院学徒，虽然成绩也很优秀，但是孙仁完全夺去了他们的光芒，成为了场中的焦点。

真可谓是，太阳一出，群星黯淡。

毫无疑问，孙仁与赵边这一组，在第一阶段的加总成绩上，成为了第一。

而周生组、李洛组和钱海组分别位于第二、第三与第四。

如果说这次的比武大会，在第一阶段凸显的是一个人的个人实力的话，那么第二阶段凸显的就是搭档之间的配合。

第二阶段只有两个项目：陆地长剑作战和马上比武。

陆地长剑作战的规则和形式非常简单，四队少年集合在一个场地，集合战斗。每个人穿着特殊的白色战斗衣，一旦关键部位被刺中，动物血液就会染红白衣。便算淘汰出局。而在这种考验搭档的比赛中，一个人的淘汰，便意味着这组人的淘汰。

不过，失去一位队友的侯生，还要继续在场中比赛。

每一组都有一刻钟的时间与自己的搭档沟通应该如何作战。

孙仁用着冷静的语气对赵边道：“你很不错。”

赵边闻言，回了一句：“你也很不错。”

孙仁的目光里没有了平常的审视和奇怪的含义，他对赵边道：“我们来商量，等下如何在场中作战与配合。”

赵边点了头。

孙仁没等赵边开口，用着冷静的语调道：“我的长处在于力量，你的长处在于技巧和速度。”

赵边对这句话表示怀疑，因为在日常的训练和学习生活中，孙仁的力量、技巧和速度每一项都是非常厉害的。不过转眼，赵边意识到，在孙仁这里，厉害不等于长处。相比于技巧和速度，孙仁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

孙仁继续道：“我负责进攻和防守，你负责反击。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赵边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看向孙仁道：“击穿别人的战衣不需要多大的力量。”

孙仁点头：“确实是这样。而你有奇技制胜的能力，当我夺去他们的注意力，与他们相抗，你便可以穿露。”

赵边道：“我并不需要你的保护。”

孙仁笑了：“你果然一直倔强。”但转而他就严肃了神色：“但是，这是一场生与死的配合——如果在战场上的话。每个人都应该发挥自己的长处。”

“但也不必要完全放弃自己的能力。”赵边道：“这样只会让自己的队友吃力。如果一个人有自保的能力，而却因为队友强大，在某些方面什么也不做的话，结果我想，并不会有多好看。”

孙仁闻言抿了唇，眉目间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