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如死鸡!
这年头,还有人和亲身母亲断绝关系的?
大家不可置信看着苏乐乐,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而苏乐乐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大家,仿佛看到了一群脑袋空空的人形生物。
要继续努力啊。
还好,那个刘二狗惊讶之后认真思考了一会,下了决定:“为人民服务!人是有父母的,但人更是有阶级的!马翠花如今阶级性质不明,苏乐乐这样一直求先进的革命同志的确也不适合与马翠花有任何关系,就这么决定!”
队长和支书相互看了一眼,虽然震惊,但这断绝关系的事不关大队什么事,遂没开口。这马翠花已经是第二次说苏乐乐污蔑她,也是烦不胜烦,甚至有些厌恶。
马翠花心肝肺都在疼。
这一千块眼看就要跑了,这在城里养的水灵灵的皮相,定个亲说不准还能收个百来块的,就这么跑了?
不行!
马翠花往地上一坐,就要捶胸顿足地号丧。
但赤脚医生却速度比她快了那么一点点,他很肯定地说:“二狗、支书、队长,这闺女的小~腿的确被人打得成了重伤。”
一句话,让马翠花的到了喉咙口话生生咽了回去。
众人议论纷纷,说马翠花心思歹毒。
支书宣布决定,苏乐乐单独落户,暂时先住在知青集体户里。以后的工分归她个人支配,至于上山挖草药去卖什么的,支书严厉禁止这种经济主义思想。
苏乐乐一脸严肃地接受了支书的安排,并对丰枣村组织部的规定表示举双手攒成。
苏乐乐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局艰难但好在有惊无险。
她若单独落户成功,名义上就没有什么长辈可以干涉她,只要她根正苗红,还是可以肖想光明前途的。
一转头却看见了马翠花已经堆满了笑容,一只独眼转得欢快,和汪菜花拉起了家常。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似乎很是亲密,却听大队长安排了一天的任务后,支书讲话了。
他宣布,马翠花从今天开始,每天从早到晚挂着牌子在村里游/行,接受村民的监督和组织的教育,直到她完全回归群众的队伍。
婆娘们发出了欢快的应和声,大喊“主~席万寿无疆”。
臭蛋来的很是时候,一个两米来长的牌匾,一根细铁丝直接就挂在了马翠花的脖子上。
马翠花还来不及和现场的汉子们装可怜,却被刘二狗狠狠一鞭子抽下去后老实得被人押走了。
江寒蕊眼眶有些红,拉着苏乐乐的手几乎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苏乐乐反倒一脸笑眯眯地安慰她:“江教授,我没事,看着可怕,其实最多只是骨头肿了,应该没断,你放心吧。”
知青集体户的队长王建国很热心,带着一群知青围了过来,简单介绍了一些情况后大家散去,他准备在上工前和一个女知青张向阳帮苏乐乐搬家。
“革命必将胜利!你的东西呢?”张向阳好奇问苏乐乐,看她只拿着一个树枝做的拐杖,心里好奇就问了出来。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一切皆无,从头开始。”苏乐乐豪迈答。
王建国和张向阳对视一眼,心说这有两个母亲比那一个都没有的,还艰苦。
到了知青集体宿舍,苏乐乐被安排好了床铺,两位知青就离开上工了。
她看着这狭小屋子里的八个铁架子高低铺,上面的锈迹很是明显,木板也是参差不齐,可她看着看着,心里竟然欢喜起来。
腿不疼是假的,可挨一棍子能换来自由身,苏乐乐觉得值!
小爷以后就是自由人了,这广阔天地,可真是能有所作为呢!
正在喜滋滋想着,有人进来了。
江寒蕊抱着几个包裹,找了过来。
“打倒一切反~动派!乐乐,你什么都没有,腿脚还不便,我带了些东西,你别嫌弃!”
苏乐乐看着江寒蕊打开包袱皮,一样一样往外拿。
“这些衣服我都穿过,但都是干净的,猜你也不愿意穿那个苏招娣的衣服!”
“牙刷和茶缸都是新的,毯子是旧的……”
“这里有四个窝窝头,你垫垫肚子……”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听队长说算你的工分……”
苏乐乐看着江寒蕊给她拿东西,不知不觉又想起了狗毛。
她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了狗毛,现在她眼看着重生开了个好头,真心希望那狗毛也能有奇迹。
上将大人,别责怪我使心眼耍嘴皮子,我没有你的精神力,只能这样了。
你别怪我!
又给江寒蕊递了一张大团结,江寒蕊却不肯收。
“你都给过我二十了,”江寒蕊说,“留着钱,好好过日子!”
江寒蕊走了没多久,汪菜花缩头缩脑地出现了。
“那个……苏乐乐同志啊,”三角眼的汪菜花搓~着手,眼睛东看西看,“我看着你没啥东西,给你送了条席子来……”
苏乐乐直直看着她,不说话。
汪菜花反应过来,讪讪说了句:“为人民服务”,眼珠又到处看。
苏乐乐瞧着她手里皱巴巴卷着的草席,边上都破了,有些黑乎乎,她也不说破,“主~席万岁!婶子不用了,你看,我这有!”
汪菜花当然不愿白给,接茬就把席子往身后一放:“也是啊,两条就浪费了,那婶子带回去,以后你少了再和婶子说啊。”
苏乐乐不说话。
汪菜花一屁~股挤在苏乐乐身边,干笑着问:“乐乐啊,你手里的一千块,打算怎么花啊?”
苏乐乐朝她眨眨眼,笑眯眯:“婶子,我这虽然是单独立户里,可马翠花同志到底是我亲身母亲,我手里的钱……”
汪菜花的三角眼转了起来,和苏乐乐打了几声哈哈就飞也似地跑了。
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急冲冲回去上工。
半路碰到了一脸郁闷的李赛红,上前讨好地打了个招呼,才听得她抱怨开来:“你们这丰枣村的妇联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像马翠花这样的奸猾小人不处理,像苏乐乐这样畜生不如要和亲娘断绝关系的人不处理,我要去县里,不不,我要去市妇联举报李建红,哼!”
汪菜花赔笑脸,心说你慢慢去,我先捞点好处再说。
市妇联里,王主任正在处理一桩大事情。
东方红公社党校的李副校长,家里差点打了起来。
李昌平前妻死后,再婚的继妻吴长征是棉纺厂的巾帼红旗手,再婚八年后,李昌平当了党校的副校长,党校分了一套三十平米的房子。老家的娘和前妻生的儿子突然从乡下赶来,一家人挤在了三十平米的房子里。
矛盾来了。
前妻的儿子十二岁,把八岁的妹妹打断了一只胳膊,吴长征和婆婆吵了几句后,婆婆以头撞墙并跑去棉纺厂大闹。
棉纺厂书记亲自将满头都是血的老人送去医务室,然后打通了王主任的电话。
王主任的书记员小顾年纪轻,但消息很灵通,知道王主任要给吴长征做思想工作就想阻拦她。
“……李昌平的老娘是他们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不要脸和泼辣货,极其的刻薄不讲理,主任你——”小顾没来得及多说就被王主任打断了。
“老人家总想家庭和睦的,吴长征是巾帼红旗手,思想觉悟方面应该没有大问题,只要好好待婆母,日久见人心,两人总能和睦起来的。农村人只是缺少文化而已。老人在乡下吃过苦,到城里来时享福的,儿子媳妇孝顺才是第一位!”
小顾闭嘴了。
去了李昌平的家里,王主任见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婆婆。
然后,她用了半天的时间,从孝字比天大,到媳妇应尽的义务,再到事情闹大了吴长征在棉纺厂的饭碗不保女儿更是没前途,硬是让吴长征给婆婆道了歉。
晚上回到家里,吃饭时说起了李昌平的事,王主任还说现在的媳妇孝道不够,调侃儿子蒋红学将来一定要给她找个孝顺的儿媳。
蒋红学脸色有些僵硬,蒋红星也有些不自热。
蒋副主任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没注意。
王主任却对自己的心肝宝贝很是关注,她疑惑地问:“红星,昨天睡得还好吗?”
蒋红学垂着头,微微点了点,似乎有委屈却咽在了肚子里。
王主任心里有些酸楚:“昨天太仓促了,让你睡在了红梅的房间里,放心,你哥哥说了,他学校请了几天假,我们还有空的房间,他一定会给你安置好。无论衣服还是其他什么,都买新的,钱不够,尽管说!”
蒋红星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王主任:“谢谢妈妈!”
王主任心头暖暖的,如不是吃饭,她要把蒋红星抱在怀里狠狠亲一番。
“那个人的东西,整理好了都烧掉吧?”蒋红学突然恨恨地说。
“烧了麻烦,扔了就行!”王主任不同意。
蒋红星低头微微咬住下唇,那漂亮的连衣裙,小巧精致的手表,铮亮的小皮鞋,这些得多少钱呐!
她心疼得不行,却不敢开口说要。
苏来娣,你太幸福了!
应该要让你好好吃点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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