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苏砚第叁次调整护目镜的位置。这个老式镜架总是往下滑，把她的马尾辫压得歪歪扭扭。八月的蝉鸣声穿过三层隔音玻璃，在摆满古旧物件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姐，您说这破盒子值多少钱啊？”实习生小唐端着保温杯凑过来，杯身上印着褪色的动漫少女。年轻人总爱穿宽大T恤，这会儿领口都快滑到肩膀了。

苏砚用铅笔敲了敲防弹玻璃罩：“够买下整栋写字楼。”罩子里的鎏金梳妆盒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吓得小唐把枸杞茶泼在白大褂上。

这盒子是上周五半夜送来的。当时暴雨下得路灯都看不清，两个穿蒙古袍的男人开着皮卡冲到研究所后门。苏砚还记得领头那人鹰钩鼻上的刀疤，他递文件时露出半截纹身，图案和盒盖上的牡丹纹一模一样。

“汞含量超标三十倍？”小唐盯着检测仪直咂舌，“好家伙，古代人往化妆品里灌水银？”

“辽代贵族信这个能防腐。”苏砚摸着脖子上的玉蝉挂坠，这东西从刚才开始就一阵阵发烫。玻璃罩突然蒙上雾气，那些缠枝牡丹纹在水汽里扭曲成血管似的红线。

小唐突然“嗷”一嗓子蹦起来，手里的镊子当啷掉在地上。“盒、盒盖动了！我看见了！真的有东西在里头挠！”

警报器就在这时炸响。原本25度的室温计像抽风似的乱转，小唐冲向墙边紧急按钮时，防滑鞋底居然在瓷砖上打出溜。苏砚伸手去拽他，却摸到一截冰凉的手腕——这小伙子的体温起码低了五度。

黑烟从盒盖缝里喷出来那刻，苏砚闻到了姥姥家佛堂的味道。那是陈年檀香混着油哈喇味的古怪气息，但下一秒就变成死老鼠的腐臭。小唐瘫在地上翻白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老高，活像被人掐着脖子提在半空。

“吸气！”苏砚抄起备用氧气面罩往他脸上扣，却发现小唐的瞳孔正在扩散。更吓人的是他锁骨位置浮现的黑斑，就像死人身上长的尸斑。

玉蝉突然烫得像烙铁。苏砚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见着黑烟就咬舌头，把血抹在蝉眼睛上！”她狠心一咬，满嘴铁锈味，血珠子滴在玉蝉上居然发出开水沸腾的声响。

金光炸开的瞬间，整个工作室像被扔进了迪厅。无数光斑在墙上乱窜，黑烟里凝结出冰碴子，噼里啪啦砸得铅板叮当响。小唐突然鲤鱼打挺蹦起来，哇地吐出一滩银灰色黏液，溅到白大褂上烧出好几个窟窿。

等警报声停了，苏砚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透了。梳妆盒不知什么时候弹开了盖子，里头那盒胭脂炸成红雾，把防爆柜染得像凶案现场。监控屏幕集体黑屏前，她分明看见有个古装女人站在自己身后——金冠上垂着玛瑙串，脸上贴着花钿，嘴角还噙着笑。

“苏、苏姐...”小唐瘫在墙角直哆嗦，“我刚才梦见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她说...说谢谢咱们把她放出来。”

苏砚正要开口，后颈突然火辣辣地疼。摸到浴室镜子前一看，那儿凭空多了串暗红色纹身，笔画歪扭得像蚯蚓爬——这分明是辽墓里常见的咒文！

手机突然在兜里震起来。所长发来的消息带着三个血红感叹号：【紧急！内蒙考古队全员昏迷！主棺里两具尸骨抱在一起，女尸手里攥着半块玉蝉，和你戴的一模一样！】

窗外响起闷雷，大白天突然暗得像黄昏。梳妆盒内层的金漆开始渗血珠，慢慢聚成八个字：“千年之约，如期而至”。苏砚突然想起送盒子来的刀疤脸，那人临走前说的不是蒙语，分明是句契丹话：“公主等您很久了。”

“叮——”

玉蝉残片突然从工作台飘起来，翡翠碎末在空中拼出半张人脸。苏砚后背抵到冰凉的镜面墙，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声响。镜子里，戴金冠的女人正把下巴搁在她肩上，朱唇轻启：

“姐姐，该回家了。”

小唐的尖叫和玻璃炸裂声同时响起。等苏砚回过神来，防弹玻璃罩碎成蛛网，梳妆盒里飞出只血红的蝴蝶，翅膀上金粉簌簌地落。更可怕的是她左手背，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牡丹纹路，正随着脉搏一跳一跳地发光。

走廊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苏砚！你们没事吧？”所长的大嗓门混着保安的橡胶棍敲击声由远及近。镜中女人露出遗憾的神情，化作青烟钻回盒中。最后一缕烟消散前，苏砚听见幽幽的叹息：“下次月圆...”

“这破盒子必须立刻封存！”所长冲进来时，假发都歪到了耳朵根。保安们围着工作台拍照取证，没人注意到小唐袖口里若隐若现的黑斑，也没看见苏砚偷偷把玉蝉碎片藏进牛仔裤口袋。

深夜十一点，苏砚蹲在研究所后院烧纸钱。这是爷爷教的规矩，处理完邪门物件要安抚四方游魂。打火机第三次熄灭时，她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姑娘，借个火。”沙哑的嗓音让苏砚寒毛直竖。回头看见个拾荒老太婆，皱纹里嵌满煤灰，右手提着麻袋，左手举着半截白蜡烛。

苏砚递过打火机的手突然僵住——老太婆破洞的袖口里，露出一截暗金色的牡丹纹身，和梳妆盒上的一模一样。

新人第一次写文求支持！！！写得不好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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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