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姐!监控拍到怪东西了!”小唐举着平板电脑冲进修复室,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揍了两拳。自从上周的梳妆盒事件后,这小子天天抱着桃木剑上班,袖口磨得起毛的边沿总沾着香灰。
苏砚正用棉签蘸着酒精擦拭胭脂盒残片,闻言手一抖,棉签头“啪嗒”掉在台灯罩上。自从那夜遇到拾荒老太,工作室的监控每到子时就会自动录制十分钟雪花屏,像有双无形的手在定期清除记录。
屏幕里泛着绿光的画面开始抖动。凌晨三点十七分,存放梳妆盒的防爆柜突然渗出暗红液体,沿着地砖缝爬成牡丹花纹。苏砚后背发凉——那图案和她左手背的纹身如出一辙,花瓣数量都分毫不差。
“看这儿!”小唐指着右上角,手指不自觉地抓挠锁骨结痂的位置。柜门缝隙钻出一只血蝴蝶,翅膀上金粉簌簌飘落,在空中拼出个“葬”字。更诡异的是所有蝴蝶都朝着东南方飞,而那个方向正对着苏砚的办公桌——桌上镇纸压着的,正是老太婆给的青铜钥匙。
抽屉突然“咔嗒”弹开,装着玉蝉碎片的檀木盒正在冒寒气。苏砚刚摸到盒盖,整栋楼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她看见玻璃窗上密密麻麻贴满了血手印,哈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冰花。
“快撒盐!”苏砚抄起墙角的粗盐罐往门口泼。小唐手忙脚乱地点燃艾草条,烟雾里突然传来女人的轻笑。装着胭脂残渣的密封袋无风自动,在操作台上拼出张美人脸,眉心点着三瓣金花钿。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拂过苏砚的耳垂:“阿姊还是这般胆小。”她反手甩出掺着朱砂的糯米,却听见小唐惨叫一声——那糯米正砸在他脑门上,在皮肤上烫出个红印。
灯光大亮时,所长顶着歪到左耳根的假发踹门而入:“大半夜闹什么鬼!不知道明天有领导视察?”老头鼻尖挂着汗珠,腰间太极玉佩撞在门框上叮当响,手里攥着的金刚杵还在冒烟。
苏砚盯着他皮鞋底沾的香灰,裤脚还粘着半片未烧尽的纸钱。那是白云观特制的驱邪香,寻常人根本买不到。
等所长骂骂咧咧离开,小唐突然扯开衣领:“苏姐,我这儿是不是长苔藓了?”年轻人锁骨位置爬满青黑色纹路,像老树根似的缠向心口,最末端的血管泛着银灰色。
凌晨两点十三分,苏砚蹲在档案室翻县志。泛黄的《科尔沁右翼后旗志》里夹着张拓片,契丹小字记载着段秘闻:“统和二十三年,耶律阿蛮自刎殉主,以水银灌七窍,口含陨铁...”
窗外的月光突然变成血红色。书页上的文字开始蠕动,墨迹顺着纸缘滴落,在桌面汇成小潭。苏砚伸手要擦,指尖突然被墨迹缠住。书桌化作漆黑的漩涡,冰冷的水灌进鼻腔。等她挣扎着浮出水面,发现自己跪在铺着狼皮的帐篷里。左腕沉重的玛瑙串压得生疼,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铜镜中映出张陌生的脸——柳叶眉,丹凤眼,额间贴着褪色的翠羽花钿。
“公主,该更衣了。”侍女捧着鎏金妆奁跪在跟前,盒角缺了一小块,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材质。苏砚想逃,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拿起玉梳。镜中忽然多出个戴狼头鬼面的男人,左眼蒙着的兽皮泛着油光,腰间佩刀刻着狼头纹。
“阿蛮,你当真要随我去?”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青石。苏砚感觉自己在流泪,嘴里却说:“奴生生世世都是您的刀。”
画面突然扭曲,她看见“自己”握着匕首刺进心口,血溅在妆奁内的胭脂盒上。男人抱着尸体仰天长啸,将整盒水银灌入棺椁,陨铁打造的骨簪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醒醒!”小唐的巴掌拍得她脸颊发麻。晨光透过百叶窗斜照进来,苏砚这才发现自己趴在档案室地板上,拓片上的“耶律阿蛮”四字被她的冷汗洇湿,边缘卷起的地方露出半枚血指纹。
手机疯狂震动,所长发来二十多条语音。最后一条带着哭腔:“梳妆盒被盗了!保安说监控拍到...拍到你自己半夜进来拿走的!”
苏砚冲进储藏室时,防爆柜门大敞着。柜内壁布满抓痕,角落蜷缩着只死乌鸦,鸟喙里叼着半片金箔。最诡异的是钢化玻璃上结着层冰霜,霜花形状正是契丹文的“冤”字,与苏砚后颈的咒文纹路完全一致。
“我没有...”她话说一半突然噤声。左手背的牡丹纹正在发烫,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震动——是那半块玉蝉碎片,此刻正与柜内残留的阴气共鸣,震得牛仔裤口袋发烫。
小唐突然指着她身后尖叫。镜面墙上浮现出血色嫁衣,戴金冠的女人正从镜中往外爬。湿漉漉的长发缠住苏砚脚踝,腥甜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女鬼指甲陷进她肩膀的伤口渗出银灰色液体。
“找到...我的...胭脂...”女鬼的指甲陷进她肩膀,苏砚痛得几乎晕厥。千钧一发之际,窗外飞来张黄符贴在镜面上,拾荒老太沙哑的嗓音在走廊回荡:“孽障!尔等敢动我萨满传人!”她麻袋里兽骨铃铛叮咚作响。
女鬼发出凄厉尖啸,化作青烟缩回镜中。老太婆踹开安全门,裤脚沾满坟头草屑:“丫头,不想死就跟我去个地方。”
出租车停在城西烂尾楼前时,夕阳正把水泥墙染成血色。老太婆带他们钻进地下室,烛光映出满墙符咒。供桌上摆着个骨灰坛,坛身缠着浸血的红线,坛底压着半枚青铜鱼符。
“二十年前,考古队从公主坟带出三件陪葬品。”老太婆点燃犀角香,烟雾中浮现出模糊影像,“妆奁、骨簪、双鱼锁,件件沾着百条人命。”她撩起衣袖,腕间牡丹纹身渗出血珠。
影像里闪过刀疤脸男人的脸,正是送梳妆盒那人。他跪在墓道里疯狂磕头,额头渗出的血被吸进棺椁。苏砚左手背的纹身突然灼烧起来,老太婆猛地扯开她衣领——后颈的契丹咒文已经蔓延到肩胛骨,纹路形如缠绕的锁链。
“今夜子时,去西郊北山公墓东南角。”老太婆往她手里塞了把青铜钥匙,“有人在碑前供了胭脂盒,那是阿蛮的命门。”钥匙柄刻着双鱼咬合纹。
深夜的公墓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苏砚踩着露水找到第七排墓碑,供果盘中果然放着个描金胭脂盒。小唐突然扯她袖子:“碑上照片...是上周去世的老所长!”月光照在碑文上,“先考陈公讳建国之墓”几个字泛着青光。
胭脂盒自动弹开的瞬间,整片墓地腾起浓雾。血蝴蝶从盒中蜂拥而出,在空中聚成轿辇形状。戴金冠的女鬼端坐其中,这次她的脸清晰可见——竟和苏砚有七分相似,只是右眼下方多颗泪痣!
“阿姊好狠的心。”女鬼抬手掀起盖头,露出爬满水银纹路的脸,“当年你亲手灌我水银,如今又毁我栖身之所...”她脖颈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无数血手破土而出抓住苏砚脚踝,小唐挥舞桃木剑乱砍,剑身却“咔嚓”断成两截。女鬼的长发缠上苏砚脖颈,玉蝉碎片突然迸发金光,她手腕的血线遇光后消退半寸。
剧痛中,苏砚看见自己穿着契丹嫁衣,将匕首刺进亲妹妹心口。棺椁合拢前,少女含泪微笑:“阿姊要长命百岁...”她手中攥着的陨铁簪闪过寒光。
“住手!”拾荒老太的暴喝震碎幻象。她挥舞铜铃闯进战圈,麻袋里飞出七枚铜钱钉入女鬼灵体。胭脂盒“砰”地炸裂,女鬼发出不甘的尖啸随风消散,半块玉蝉从她袖中跌落。
老太婆跪地咳血:“二十年前的债,终究要还了...”她颤巍巍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是同样的牡丹纹身,只是多了道贯穿心脏的疤痕。
曙光初现时,苏砚在废墟里找到半块残碑。碑文记载着残酷真相:耶律阿蛮根本不是侍女,而是和亲公主的双生姐姐。当年为保部落平安,她亲手将妹妹制成活尸献给敌国,碑底刻着未完工的双鱼锁图案。
手机突然响起陌生号码:“‘游戏才刚刚开始。’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笑道,‘接下来该找骨簪了,苏——公——主——’”
小唐突然指着她手腕惊呼。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线,在朝阳下像条苏醒的赤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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