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其实，裴晗提到的让她先考虑入朝再在婚事上徐徐图之的说法，她是认同的。

不可否认，关进很好，是个极为豪爽温煦的人，还是她的表哥。但就是这层关系，她上辈子清晰的知道关进的婚姻。

关表哥前世娶了一位家世平平无奇的女子，据说性子也是闷闷的，这门亲事对关进的仕途没什么帮助，所以那女子在后宅之中也颇受嫌弃。后来关进科举得了前三甲，那越来越多的名门贵女给姑母徐森阳示好，那女子的结局就更差了，总是被取笑被排挤，说她根本配不上关进。

最后，自然也就郁郁而终了。

一如前世的自己，成了皇后，又成了废后，最后郁郁而终……

所以，尽管徐森阳是自己的姑母，可是姑侄和婆媳终究是两回事，她如今被李景龄退了婚，自己当真选了关进，那么势必会拖累关进的仕途，便是姑母也要嫌弃生分她了。

她对这些看的很清楚。

说到底，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很善于算计的人，也有些谨小慎微，但这就是她！她这辈子断不能走错了。

即便女官之路难走，可终究是靠自己能走一走。

嫁人，凭借别人，这样的路，看着简单，其实步步皆是艰辛。

徐妩站在窗前，看着阴沉沉的天色，心里思量的透透的。只不过，她思量这些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裴晗说这些干什么？

她嫁人不嫁人的，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吧？

或者，裴晗这是故意阻挠自己和关进？

不能吧……

就这么微微一怔，突然屋里一股碳味儿冲了上来，熏得徐妩有些难受，用帕子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灵动如星子的眉眼看着那冒烟的碳炉。

看吧，后宅还是很现实的，之前她被赐婚给六皇子，祖母就差人送来了取暖用的果木炭，如今被皇家退婚了，果木炭又被搬走了，换成了烟气极大的黑炭……

就连关颖和关进来辞别，都被呛得趔趄。

关颖有些娇气的挽住徐妩的袖，“这回走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见到，若是能天天见到你就好了。”说完又看向关进，突然道：“你说是不是，哥哥？”

徐妩觉得关颖年纪小，说这样的话很正常，可是没成想关进居然直接应下了。

“表妹，待明年我高中，我定会提亲。”关进定定的看着徐妩，一双清煦的眸子里带着笃定。

徐妩正要张口，却见裴晗从月门过来，一身黑色的袍子，清俊的脸上挂着寒意，“提亲就算了，她有她的路。”说完朝着徐妩睨了一眼，淡淡道：“走，你祖父有话跟你说。”

徐妩皱眉，“这个时辰？跟我有话说？”

裴晗面无表情，一双俊雅冷淡的眸子挂着笃定，“爱来不来。”

徐妩忙小步追了上去，关颖皱眉想要追上去，却被关进拉住了手，温和道：“既是外祖父有话，自然是重要的。我们慢慢来。”

其实在徐妩的院子耽搁的时间是够长了，左右就是来见一面，一会儿就回济南府了。

想到这儿，关进朝着徐妩窗边的腊梅花睨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关进关颖跟徐妩辞别，徐森阳和老夫人及大房程氏也寒暄了一会儿。

程氏性子爱谄媚，见缝插针的跟徐森阳搭话，而且故意将徐嘉舒和徐嘉晴往徐森阳身边推，陆明芳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陆明芳虽然被修武伯府收为义女，也被程氏亲切称为外甥女，但她始终是个外人，所以站在程氏的后面看着关进扶着徐森阳上马车。

就这么一眼，陆明芳就想起了六皇子李景龄，最是明俊逼人的李景龄。

这辈子，她故意装病没有赴明妃的邀约，没有走辰龙泉，没有桥塌……她顺顺利利的见到了李景龄，李景龄给她安排好了这一切，日后的皇后之位就是自己的，而不是徐妩的！

而且李景龄承诺一定会娶自己，想必自己很快就能成为六皇子妃了。

陆明芳心里的算盘打得明明白白的，一心期待自己成为六皇子妃，可是明妃却一点儿也没将她放在眼里。

明妃早就忘记了之前的身世，现在她的表哥带拓已经封了郑国公，她连郑国公的庶女都瞧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外室女。

所以尽管李景龄跟她提了陆明芳是修武伯府的义女，可是她丝毫不在意的。

她要给自己的儿子选家世极好极好的名门贵女，而且会请圣上下旨赐婚，这样才能对得起宠妃的身份。

***

徐妩不知道陆明芳和明妃的想法，她现在忙得很。

裴晗说祖父有话与自己说，可是到了祖父的院子，发现祖父早就休息了。

“祖父当真有话同我说？”徐妩有些倦了，微微打了个哈欠，一双微微红的眼睛望向裴晗。

裴晗看着徐妩这乖觉的小猫一样的表情，一双冷淡的眸子微微含笑，指着一旁攞得的高如院墙般的书，道：“虽说大魏朝钦天监官职世袭，但是世袭不是直接让你入，而是需要五科经书考核。如果你能通过考核，你又是徐监正的孙女，那应该能入五官保章正，可观天象，可占吉凶。”

徐妩听了微微蹬着眼儿，看着跟前冷峻又高大的裴表哥，觉得他这样的人温柔体贴起来绝对是让女人招架不住的。

这世上真的鲜有男人会帮着女子成长……

只是，上辈子，他到底娶了谁了？

裴晗不知道徐妩心里的腹诽，只觉得将这些《周易噬法》、《五星》、《符天历》等经书给她，是绝对对她入朝有利的。

本来钦天监、太医院这样的官员都是世袭的，而且子孙一般被禁止科举，只能世代传承学习，徐鸿学这些观天象、占卜吉凶的本事，徐肃顺和徐肃清全没遗传到，倒是徐妩天赋很好。

徐妩观察天象上稍微差些，但是徐鸿学说徐妩在出具占语，预测人事上极为精通。

而这一摞摞的书，只要徐妩细细的读，总归是有收获的。

待圣上头疾缓和，钦天监正好有一空缺。

裴晗看着徐妩站在那一摞摞书中，心里觉得很是畅爽，他要帮她，自然是要让她能自由，能昂扬，能像个男儿一般顶天立地。绝对不像关进那样，只会想要将喜欢的人困在后宅。

真要喜欢，又怎么会将她困在内宅。

不过，他认为自己绝不是讨徐妩欢心，至于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估计是不想看别的男人将她困在后宅。

谁将她困在后宅，欺负她，他都觉得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