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和我一起来爬山。”镜袖扶着岑无疆的小臂,不敢相信,这小子还没有一点儿不情愿的样子,一去叫就出门了。
手上是陌生人的体温,神奇的是,岑无疆竟没有觉得丝毫不适,听他这么说,不由得莞尔:“我之前也是一个好动的性子。”
镜袖不信:“你们这些读书人不应该每天抱着书,然后口中念着知乎者也嘛”。虽然也是从之前看过的影视作品得来的刻板印象。
“你之前还见过别的读书人吗?”在岑无疆的印象里,村子里的读书人并不多,他们不总是之乎者也。
镜袖暗道不好,支支吾吾的蒙混过去:“之前,之前听赶集的人说的。”
“好好看路,不要闲聊。”
岑无疆静默,难道不是你先起的话头吗?他还是从善如流的达好。
“你怎么能在十岁就考中了秀才呢?”配合着岑无疆走了一段距离,镜袖嘴又闲不住了,无论是童生、秀才、举人还是进士,每一个都很难,考起哪一个镜袖都非常佩服。
之前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本来是想考试吃公家饭,但是很不幸因为各种原因,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所以对于岑无疆这种十岁就能领官家粮的人他很佩服。
如今沦落到要娶她做男妻的地步,镜袖也唏嘘不已。即使到现在他也不清楚岑无疆为什么非要找个男的。
“好,停,前面有块石头。”镜袖手上微微用力,提醒岑无疆:“走慢一点。”
岑无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他考上秀才是一个诅咒也说不定。
看出他对于这个问题不想多说,镜袖适时的转移话题:“你之后教我写字吧。”不知道大源的字是啥样的,他一个大学毕业的,总不能换了个朝代要当个文盲吧。
“我吗?”岑无疆疑惑:“但是我目前这个样子连字都看不见,怎么教你?”倒也没说不想教。
手臂上烫呼呼的,镜袖比之自己高了些许,讲的话温声细语但又有种特别的语调。
“那再说呗,想学总会有办法的?”镜袖认为这些都不是事:“免费的老师在这,我总不能不薅吧?去外边找个先生识字多贵啊。”现在的镜袖可是身无分文的。
这倒是。
岑无疆应允了这个目前对他来说很困难的要求。
他想,他也是被人需要的。
闲聊间,山脚到了。
气温逐渐升高,今天尤其,又闷又热的。
来山上的人并不少,除了猎户,就是些半大的孩子带着村里的弟弟妹妹,村里人想着来山里捡捡柴火,摘摘野菜,若是出了果子,还能甜个嘴。更好的是能有什么意外发现,还为家里添些进账。
一群孩子在山脚的一小片范围内散开,见到两人来,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们。
小娃娃可能还不懂什么,但是半大的娃娃已经知了些事,意识到山下的两个男人是马上要成亲了的,可以像自己爹娘一样生活在一起的人了。
岑无疆感受到了什么,悄声问:“有人在山上吗?”
镜袖无所谓道:“”啊,有不少”
这句话让岑无疆抿了抿唇,有些在意身边人的想法,只是他没有问出声。
镜袖看见小孩面色一下子不对,没有反应过来,还想着莫不是这人是社恐?一听到有人就难受?但是之前他在粮仓那边还好啊。
“怎么样?难受吗?要回去吗?”镜袖怕小孩身体难受,或者说是真的害怕见人,那这个路今天可以散到这里就可以了。
“你……”
准备把人搀着往回走的镜袖:“嗯?”
“你不觉得难受?”
“难受?我?”镜袖有些不解,后来一下子反应过来:“哦,难道你是因为我们两个要成亲的事情,怕别人说吗?”镜袖有点好笑:“你先说的要我和你成亲,结果现在你倒是在意起别人来了?”
岑无疆到底还是14岁的孩子,被人笑还是会脸红,有些无措:“我、我以为你会不舒服。”
然后脑袋就被拍了拍。
“年纪轻轻的,想这么多干什么,我既然答应了,就不怕别人说。”镜袖是真的无所谓。
他性取向不明,因为父母经常不在身边的原因,他对“家”这个概念没有印象,虽然心里还是会渴求关心,但成年人了,那些都不是必需品。
“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只顾好自己就行了。”
“……”
“顾好自己吗?”岑无疆喃喃。
他在家里是最小的,在老师那也是最小的。年龄小,没有生产力,也就没有话语权。
他也习惯了跟在别人身后,先考虑年长的。
顾好自己这个说法很新奇,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大爱与奉献。
“那样不是很自私吗?”岑无疆无意识地说出声。
没有反驳,镜袖尊重每一种思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认定的事,不必纠结,不必求同,问心无愧就好。”
“行了,既然你不害怕,那我俩来到来了,转转看吧。”
于是镜袖扶着岑无疆在山脚下转悠。
“诶!在这停一下,我看到了能吃的。”镜袖 让岑无疆在一块稍微平缓的大石头上坐下后,立马朝一棵树脚下跑去。
跑了两步,站住,回头。
岑无疆拿着根拐杖乖巧地坐好,手上摸索拐杖凸起的频率稍稍加快些许,无神的双眼落不到实处,瞟在空中。
唉。
镜袖又返回去,牵起他的手。
岑无疆被吓了一跳,瑟缩了下。
“走,我带你一起过去。”
距离不远,几步路的事情。只岑无疆的眼睛不便,多费了些许时间而已。
“到这里,诶,对,小心,这里有点坡,诶,真棒,蹲下。”镜袖哄孩子一样,把人哄到目的地:“你伸手。”
迟疑着摊开手。
不能视物的人应该对环境的变化和触碰的东西会有反应。镜袖怕把人吓到,先覆盖着岑无疆手背,才把他刚摘的几颗小果子放到他手里。
“这是?”
镜袖一口几颗,酸酸甜甜的:“我叫它泡儿,红色带绿叶的小果子,我也不知道它正儿八经的名字,总之能吃就是了,你尝尝。”说着,又扯了几个放他手里。
“那些孩子竟然没有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这具身体应该是没有吃过泡儿,入口生津的,好吃到不行。
见岑无疆没动静,镜袖挑眉:“你不喜欢吃?那给我吧。”
岑无疆立马闭合手掌,把果子拢在手心。
“没,喜欢的。”声音小小的。
镜袖用大叶子包了好大一堆,小心翼翼地放到包里,这小东西有点容易破。
嗯,不错不错,进山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领着岑无疆在山脚又转了转,挖到两把苦菜,放到泡儿下边,顺道又塞了一把给岑无疆,这才扶着人慢悠悠往回走。
乡下的土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偶尔有几块石头,一人行动不便,另一人身材瘦弱。
又折腾了一会儿才把人送到岑家。
镜袖满头的汗,但是他仗着岑无疆看不见,理直气壮地逞强。
带着一个盲人出门确实是中挑战,但是带都带出门了,男人,不能说不行。
幸好,结局非常完美。
“到家了到家了,嘿嘿。”镜袖让人扶着门,把背篓卸下来,厚茧布满的手把泡儿分出来一半,用大叶子包好:“泡儿分你一半,让你开开胃。”
“不……”
“等改明儿我再来找你,到时候我们从另一边走。”镜袖毫不客气约了下一次。
“……好。”岑无疆无法拒绝。
敲门让柳秋芳出来接人,镜袖把叶包给岑无疆,让他放进衣服侧边的口袋里,那里的口袋比较大,别被其他人发现了给抢了,镜袖小人心思。
来接岑无疆的是他大哥岑大的7岁大女儿,见小姑娘扶的还算稳当,镜袖也就放了手。
回刘家的路上,镜袖心里想,你别说,就算是嫁给男的,但是那男的是个秀才,村里人看他的眼神比之前还要隐晦一些,不过仍然不和善就是了。
镜袖拐个弯,一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气冲冲地路过他身边,还瞪了他一眼,但是什么都没说。
镜袖:“?”
摸不着头脑。
“你和那野种去哪了?”柳秋芳拿着簸箕,簸箕上是一堆干菜,见人回来,语气淡淡地问。
岑无疆眉峰微起:“娘,他是我即将过门的……人,野种这种话还是不要再说的好。”
“你!”
没理会柳秋芳,岑无疆手一用力,让岑贤送他回屋。
“你小子,皮子涨了,敢对你老娘这么说话!”
柳秋芳生气,她真的是一天看着岑无疆心气不顺的。
“娘?怎么了?”岑大刚进门就听见他娘在骂人。
柳秋芳倒豆子一样的说了
岑大连忙给人顺顺背:“岑小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等会儿我说说他,娘您别气别气。”
“哼!”柳秋芳有人给台阶就下:“越长大越没有规矩,会读点书真把头扬到天上去了。”
……
岑无疆拐杖上的手青筋遍布,深呼吸两口气,调整好了情绪。
“行了,送我到这,你走吧。”岑无疆开口。
岑贤点头,没有开口,先撤了一只手,再放开另外一只。
“小叔,你很好,是家里顶好的人。”岑贤走之前这么说。
岑无疆挪动了一步,碰到墙壁。
突然想起袖子里还有镜袖给的野果,又连忙站起身。
半晌才轻笑出声。
[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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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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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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