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危机

先前答应太后每旬日都要进宫一次,阮思音尽力维持,但也错过了两三次,太后像是已经罚累了,也知道阮思音这人油盐不进,不再管她,派来给她教导礼仪的嬷嬷也尽数遣散。

阮思音不必学习礼仪,但太后没说不去,她便仍旧照着每旬日的规矩进宫面见。

即使往往太后都把她当空气。

若遇上祝之林有空,她便会邀请祝之林一同进宫,太后能跟祝之林聊天,不必再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会松散不少。

许是生意做成了,人也自信了许多,在太后面前不再一味低着头,时常笑眯眯地,只是仍旧少开口讲话。

这次阮思音与祝之林从宫中出来,阮思音惴惴不安问:“方才我送给母后的东西是不是太寒酸了,母后好像不太高兴。”

太后喜欢蝴蝶,阮思音托人让机械坊做出来一个纸蝴蝶,纸蝴蝶中嵌有机关,扔出去时蝴蝶能在空中振翅飞翔几瞬,再稳稳下落,阮思音得手时觉得挺有趣的,想着曾在某处听闻太后年少时喜欢蝴蝶,今次进宫时便趁着空隙把这蝴蝶送出去了。

但太后冷哼一声,仍旧不同她说话。

脸色冷得阮思音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敢开口。

回程的马车上想着,太后如此金贵的身份,自己只送了个小玩意,岂不是像打发小孩子。

顿时后悔不已。

忍不住向祝之林倾诉,“我是想着母后只知道我的钱都来自王府月奉,故而不敢买什么贵重的东西,不然母后还以为我挪用王府的钱呢。可是我送的东西是不是看起来太便宜了,不符合身份……”

这东西其实不便宜,还是阮思音找了关系才买到的,托人做的图纸,托工匠制作,天下仅此一个。

祝之林回:“母后重视心意,会喜欢的。你不必担心。”

“当真?”阮思音皱着眉头,觉得祝之林不过是在安慰自己。

“当真。”

阮思音愁了会就顾不着愁了,开始动手忙自己的事,从马车底掏出一坨包裹,又动手拆头上的饰品。

祝之林全身静止地看着她,后者一气呵成地拆散头发,擦掉妆容,直到阮思音开始解领口的扣子,他漂亮的眼睛一颤,疑惑渐大,“你在做什么?”

阮思音不好意思地笑,“王爷先背过身。”

祝之林静了会儿,脸颊爬上不易见的红晕,他呼出一口气,转了眼眸,面无表情问:“现在可说了?”

“可说可说,”见祝之林不再看她,阮思音立即脱下外衫,把提前准备好的长衫穿在外头,“今晚在平康坊还有个酒席呢,宫里面耽搁了会,来不及回府了,现在赶过去正合适。”

她动作飞快,一转眼就收拾妥帖,说着,“王爷转过来吧,我换好了。”

祝之林蹙着眉,盯着她熟练的动作,问:“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阮思音专心致志画眉画眼,边道:“今早上带上的,想着若是来不及就在车上换,果然用上了,”她打量画好的妆容,上下挑动以确保无误,完毕后朝祝之林眨眨眼,“我聪明吧。”

祝之林神情莫测,没应。

阮思音递了根沾满黄颜料的笔给祝之林,道:“王爷的画画那么好,技术肯定不错,脖子后面我看不见,要拜托王爷啦。”说着撩起头发。

接过笔,祝之林顿住片刻,雪白的后颈出现在眼前,他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半晌,微不可查地叹气,按照她的说法帮她把后颈涂黄。

“本王在车内,你也敢当着我的面换衣。”

“不是没脱完嘛,”阮思音谄媚地笑,“再说了,王爷又不是外人。”

细腻的笔触一点点触碰肌肤,阮思音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什么,方才凉爽的车厢忽显逼仄,只觉得那笔尖似乎扫在自己心上。

心里咚咚地跳个不停,暗道幸好她已经涂好面颊,就算转过脸去,祝之林也发现不了她颊面上的红晕。

“好了。”

阮思音道了声谢,装作无事般接过笔,上下整理衣衫,又继续专心地往脸上细化细节,粘上胡子。

祝之林就默默瞧着。

一套流程完毕,阮思音撩帘一看,已经快到西街,当即道:“王爷就把我放在这吧,前面人多,被人看见我从王爷车上下来就麻烦了。”

祝之林微蹙眉,“此处离平康坊还有好一段距离,你怎么过去。”

“走过去就行,还来得及。”

祝之林闻言,不由拒绝道:“坐着,送你。”

“不用不用,”阮思音连连摆手,“被人看见了恐会出事。”

祝之林没理她,她继续道:“再说了,平康坊离王府远着呢,不顺路!”

祝之林等了一会儿,才看她一眼,道:“现在已经驶到西街,你想这个时候下去?那大家可都看见司老板跟祁王府有一腿了。”

阮思音呆住。

“都走到这儿了,再往前走也都是人,你就坐着吧。”

阮思音皱着一张脸,“……麻烦王爷了。”

车厢内恢复无言,阮思音一边感受着较平常快的心跳,一边觉得新鲜——原来祝之林还有这样的一面。

*

马车没停在门口,一路行驶到平康坊附近一偏远小巷才停下来。

下车时阮思音再三道谢。

都快走到二楼楼梯口,她忽然觉出什么不对,反应了半晌,眼眸瞬间睁大——没带束胸!

顿时站在楼梯口进退不能。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好一熟人迎面走来,大老远看见她,喊道:“司老板,你总算来啦!”

阮思音忙弓着腰,装作咳嗽,一边朝他挥手。

那人想过来,她急忙道:“马老板快进去坐着吧,我马上来了,别管我,近日偶感风寒,恐传给你,等我再去楼下药铺买一副药再上来,麻烦马老板帮我报个信,说我会晚些到!”

那人遥遥听见,站在原地停了停,似乎纠结了会,然后挥手道:“好!司老板保重身体啊!”

阮思音作揖,“多谢!”

她步履匆匆下楼,躲进一小隔间,正好房内堆放着不少新的布匹,她随意翻找了下,选了个其中一个裹上,对着琉璃窗确认别人看不出怪异后,才又匆匆上楼。

今次来的都是各个商行的大老板,席间不以谈生意为主,主要是分享消息,聊聊商机。

众人喝酒聊天,直到深夜。

历练至今,阮思音的酒量涨了不少,但耐不住有个不熟的老板不住劝她,在他眼皮子底下也躲不过去,一杯一杯下肚,不胜其扰。付小义去了外地,也没人帮她挡酒。

她见推脱不能,大着胆子多喝了几杯,幸好那马老板过来,帮忙说了几句,“司老板身体不佳,还是少饮酒为好。”那人才没继续劝下去。

好在此时已有好几位都喝醉了,相约要去桥头吹风,又有几位已经醉倒在姑娘怀里,手不干净地摸来摸去,神思早已不在宴席上。众人便说着解散。随着人群三三两两的离去,阮思音四处道别,内心长叹终于结束了。

撑着一股劲想去洗把脸。

走廊上却被一个人叫住。

这人是徐辞。

阮思音看清他的脸后,瞬间回头,冷汗猛起,登时酒醒。

“喂,你掉了个东西。”

阮思音不敢应答。

徐辞皱眉“啧”了一声,心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你的东西不要了?”说着扯了扯。

阮思音察觉衣袍内布料肌肤纠缠,头顶嗡鸣,差点要站不住。

她方才站起来时,被她拿来作束胸的布条松了,也没被察觉,自她出房门就从她衣袍内掉落,如今只剩下一截还绑在胸前,其余的都落在地上,甚至另一头还在徐辞手里。

徐辞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布料,又看向阮思音的袍角,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阮思音弓着个腰,低头回身去拿那布条,胡乱点头以示道谢。

但徐辞站着没动,手紧紧握住,并不松开。

阮思音扯了扯,扯不出来。

内心狂跳,又不知为何。

哑着嗓子道:“是我的东西,多谢大人提醒。”

徐辞哼了声,忽然背过手去,布条还被他攥在手中。

“大人……”阮思音不解。

“这是你的东西?”

“是。”

“是为何不敢抬头看我?”徐辞音调陡然拔高。

阮思音浑身一颤。

“这布匹根本不是你的,分明是平康坊的东西,你竟然把这布条缠在身上,想要偷走?”

阮思音微张嘴,顿时有口难言。

这布条就是她随便找的一个,那时那房内摆了不少新买的布匹,她着急忙慌地选了个最舒适的裁下一段应急,徐辞竟然以为她是小偷。

她想解释又害怕说多被戳穿,这布匹是好,但以她现在的财力,随手买个一千匹都不眨眼的,怎么犯得上去偷!

徐辞继续道:“好你个小偷,我是亲眼看见花妈妈今日午后收了一箱布匹,说是要给姑娘们做新衣裳的,你还真是好眼光,一眼就看中了其中最贵的一匹。你若是觉得我污蔑,不如跟我一同去找花妈妈对峙?”

阮思音见他逼问,也知再呆下去这事恐要闹大,话不多说,转身就跑,胸前的布条拦了一下也松开了,阮思音没了阻挡,发足狂奔。

这一下始料未及,徐辞反应迅速,本来三两步就能抓住阮思音,哪知忽然从楼梯上来一批舞女,嬉笑着打断了徐辞的动作,被阮思音像泥鳅一样溜走了。

看着前方不远的身影,徐辞冷笑,这小子好天真,想跑能跑得过他?

接着几步腾挪,翻过栏杆,手像狼爪一样抓去。阮思音险险从他手下一尺之距逃脱,心都要跳出腔外。

她转身朝人多的地方跑,不要命地跑。

平康坊内被他们搅弄的惊呼声一片,徐辞大喊着:“抓小偷!”

阮思音从人群中穿过,不知谁推了她一把,脚一扭差点摔倒。

忍着剧痛慌不择路地跑过转角,逃进一间雅间,听见徐辞的脚步从房外奔过,阮思音顿时松了口气。

正大喘着粗气,头顶传来一道低沉好听的嗓音。

“思音?”

阮思音缓缓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桌案后坐着的人,白衣胜雪,容颜如玉——祝之林。

顿时如重获新生。

眼里闪动着泪光。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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