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营帐

“王爷说笑了,思音防谁也不可能防王爷啊……”

“那是为何?”祝之林面上浮着一层笑,观察着她,“本王从前见你与徐辞总不对付,却没想到今日你与他这般要好,已经可以邀请他到家中去了……”

阮思音见他话说的越来越不对头,立即打断道:“话不是这般说的,王爷没有听徐将军提起过么?当时我去故城,没办法用自己的人,全是仰仗徐将军的人脉,才找了一队退伍老兵。他帮我这样大一个忙,虽然从前有些龃龉,总不能再冷脸相待吧。”

见阮思音急急解释,祝之林脸上的笑才像是落实了,“那便是本王多想了。”

“周叁那批人本王知道。徐辞帮的你忙,本王也知道。”

阮思音嗔怪,“那王爷方才在说什么?”

少在阮思音脸上见到这种小女儿情态,祝之林忍了下,还是笑出了声。

他笑声爽朗,却把阮思音看的一头雾水。

祝之林笑完后又恢复寻常,起身离去,随口道:“今日小伍猎得一条兔子,正好烤来吃。”

*

晚间的饭食吃的是祝之林亲手烤的兔子。

阮思音没想到祝之林烤兔子相当有一手,烤出来的兔肉外酥里嫩,口感绝佳。

她平常十分钟爱京城如意楼里方大厨做的兔子,第一次吃到时惊为天人,连着去了三日,日日都点他家的兔子。她以为这世上再找不到那样鲜嫩可口的兔子,却意外在这里吃到了。

第一口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忍不住细细品尝,发现当真是回味无穷。

她一点一点仔细撕开来品尝,吃得很是认真。

心里面不免觉得十分遗憾。

阮思音平日里的爱好不多,但有一点。若是遇上了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忍不住会上瘾,吃不到时便心心念念,一直要等到吃上那一口才能解馋。

眼前这烤兔子的手艺十分得她认可,但往后要吃到祝之林亲手烤的,机会就少了……

阮思音一边吃着,一边愁意上涌,便叹了口气。

祝之林笑问:“这是怎么了?不好吃?”

“不不,好吃!只可惜往后难吃到王爷这般手艺的烤兔子了。”她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祝之林沉默了一会儿,又给她夹了块兔肉,道:“这有什么,你想吃,本王天天做给你。和离而已,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

“可……”

阮思音正要说,祝之林便叉着一块鲜嫩的兔肉,沾了作料递在她口边。阮思音不得不停下话语,张口咬下。口中被食物填满,她也没法将要说的话说完了。

祝之林低头精心地处理兔肉,姿势十分优美,动作不急不慢,仿佛面前的不是食物,而是什么淘来的古玩。

他说起:“后日本王要进宫。”

阮思音慌忙咽下,吃不上烤兔的忧愁转瞬消散,严肃地看向祝之林。这是大事一桩。

她来时就想说了,此时祝之林正好提出,她便顺着说:“我跟着王爷一同进宫吧。”说完狠狠咳了咳,有作料呛喉咙里,很不舒服。

祝之林眉目透着担忧,抬手抚顺她的气,又递上水杯让她喝水。说道:“不急。”

阮思音一口水下肚,道:“母后上次这般生气,我若是长久不去看她,她或许以为我也在生她的气,她本就觉得我心气高,若是再有误会,总归不好。”

“你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不用拘泥于这些。”

阮思音手心握着杯盏。她知道祝之林的安慰是对的,去不去当真无所谓,祝之林自会为自己托底,不去还省得少承受一次怒气。但想了想,道:“我还是去吧。”

她想进宫,是想顺便去打探消息。

祝之宣这人实在诡异,不知道他还要做什么。这阵子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的前奏,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少之又少,阮思音到底有些坐不住,想主动去寻些消息。

祝之林应允了。

应允后加了一句,“后日进宫,看过母后便可早些回去。”

早些回去这四个字,看上去什么都没说,但仿佛什么都说了。阮思音察觉出他话里隐隐的告诫之意,只是点了点头,欲盖弥彰道:“是否需要给母后带些礼物?”

祝之林喝了口茶,随口应道:“随你。”

吃过晚饭后阮思音准备告退离去,但挑开厚重的帐帘时,发现外间的天色黑的不成样子。

祝之林站在她身后,道:“这么晚了,你回去不安全。”

阮思音走过不少夜路,没将这个放在心上,道:“无妨,这一阵子治安良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小伍从不远处走来,对阮祝二人露出一个笑,阮思音接着道:“小伍兄弟要去哪,若是他也要回城,我跟着他一起,就更好了。”

祝之林道:“他有其他的事要忙。”

小伍正好走近,听见在谈论自己,在原地听了听,立即就听懂了。对上站在阮思音的眼时,忽然不自然地转了目光,对阮思音道:“是是,王爷派我有其他的事情,今晚上离不了军营,恐怕送不了王妃了。”

阮思音笑道:“无妨,我自己回去也行。”

祝之林道:“不行。太危险了。”

“我以前常常走夜路的,没出过什么事。”

“以前没出事不代表今日无可能,不如你就在这休息一晚,此处虽然粗糙些,但一切要用的事物均有准备,不必过于担心。”

阮思音仍是觉得不妥,跟祝之林争辩了几句,他回话一直不温不火,把阮思音列举的理由通通堵上了,搞得阮思音无话可说,心里面虽然不愿意,最后却莫名其妙的,屈服了。

“好吧,今日住在军营……那就有劳王爷了……”

祝之林笑笑,“无妨。”

两人在营帐中聊天,一直聊到深夜。

离入睡的时间越来越近时,阮思音心里面总忍不住一阵焦躁,目光也慌乱起来。

心里面不断后悔,方才答应祝之林做什么,若是不答应,此时她已经躺在自己家中的床上了。

但人已经在这里,总不能现在再提回去的话。

于是主动开口道:“不知王爷要安排我睡在哪间帐篷?”

祝之林道:“要委屈你了,旁的帐篷没有这间帐篷这样暖和舒适,这间帐篷不算小,不如就睡在此间?放心,本王受了伤,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阮思音脸色通红,强忍着,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我自然相信王爷品行……”

“那便睡在这里?”

“可以啊。从前商队行商,我常常同旁人挤在同一个破庙中,两人一起于我没什么妨碍的。只要王爷不介意……”

祝之林笑,“好。”

阮思音总觉得他的笑让自己心里生出了一股闷气。

垂眸不看他,接着道:“我晚间身子寒,喜欢睡在火炉旁,正好地面上铺了地毯,再给我张毯子就足够了。”

既然睡在一个帐篷,帐篷内还有一张已经铺好的床铺,必然要经历一番谁要睡在这里,谁要睡在那里的问题,就算已经有答案,为了面上过得去,还要相互推诿一番。祝之林身上有伤,应该睡在床上,阮思音害怕他相让,显得气氛尴尬。便巧妙地将这个话题带过。

祝之林知晓她的用意,便道:“也好。”

外间寒风呼呼吹着,帐篷内熄灭灯火,阮思音裹在毯子里,一点也不觉得冷。

不远处是祝之林平稳的呼吸,阮思音后知后觉地泛上些怪异的情绪。

自两人成婚后,从未有过晚间同住一屋的情况,旁人不知道。今次还是第一次。

脑中一边伴着不太自如的心绪,一边听着火炉中零星的火星子噼啪裂开的声音,渐渐沉入了梦乡。

往常她睡眠很浅,有些小声响都容易让自己惊醒,在帐篷中睡着的这一夜,罕见地一夜无梦,睡得极沉。

一觉睡到大天亮,阮思音舒舒服服地睁开眼,忽然发现自己躺在舒适的床上,身边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阮思音一怔,脑海中一点也没有自己被人移动到这里的记忆,甚至什么都没察觉到。

恍惚中又觉得似乎有人抚摸过自己的脸颊,把玩过她的头发。

想了一阵也想不清楚,索性起床收拾起来,撩开帐帘去寻祝之林。

祝之林正好从旁边一个帐篷中出来,看见阮思音时,朝她微微一笑。

阮思音朝他走去,喊着:“王爷!”

祝之林就在原地等着,阮思音走过去,问道:“王爷昨日是在哪休息的?”

“在这,跟小伍一同。”

他道:“昨日夜谈,你睡着之后,本王才发现自己忘记换药,恐怕惊扰了你,就到了小伍的帐篷中,顺便在他这里睡下。”

阮思音心中一暖,不着痕迹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对他道:“多谢王爷。”

*

隔日一早,阮思音候在王府门口,等着与祝之林一同进宫。

朱太后生了病,是当真面有病容,三人在慈宁宫没说几句话,朱太后便犯了头晕。为不打扰她休息,阮祝二人就告退离开了。

正巧祝之宣身边的公公过来,请齐王过去一叙。

阮思音在一旁,那公公看见阮思音,便说道:“也请齐王妃过去一叙。”

阮思音从善如流地道了句好,祝之林却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跟着那公公走。

祝之宣约他们在御书房。

被小太监领进屋的时候,祝之宣就坐在御书房的桌后。桌上摆着一摞一摞的折子,他认真批复,听见进门的声响也不抬头,只说,“来了啊,坐。”

两人在他面前请过安,依言坐下。

祝之宣批了好几道折子以后,舒展筋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道:“让你们久等了。”

祝之林说了几句客套话,祝之宣面上的表情才缓和许多,于是同他谈起军中的政务,祝之林也一一回答。

阮思音在旁默默听着,某一刻开始却陡然觉得如坐针毡。

这些话不是她应该听的。

祝之宣怎么会召她一起前来,还让她也留在这里?

自方才阮思音进门,祝之宣一直当没看见阮思音,自顾自聊起政务。祝之林也没有因为她的存在而有所遮掩,他们聊得话题逐渐深入,连军力粮草这些隐秘之事都叫阮思音得知了。阮思音察觉此举应当是祝之宣有意而为。

可让她听见,到底要做什么呢?

阮思音低着头。

祝之林说起军务的时候,祝之宣不时点点头。等祝之林说完,他才问,“边军那边可传来新消息了?”

祝之林道:“暂时没有。”

祝之宣道:“虽然如此,却不可松懈,耶律齐光狡诈,不能让他们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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