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逐生教会教皇本人的红袍让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皇宫广场内,他一路疾驰路过皇城下安宁的小镇,路过夫人正在揉面的面包房、男人刀切水果的饮品店,颠簸若一道罕见的火红闪电。
终于到了皇宫大门口,老教皇一个急刹勒住马头,飞身跳下马匹,匆匆忙忙爬上台阶跑进皇宫。
随和的国王和亲民的王后接到侍卫的传信,在睡衣外套了件袍子,早早屏退一切无关人员,等待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皇。
老人一路小跑,却呼吸平缓,那样颠荡的路程中,他依旧保持着面容上的肃穆与凝重。
来不及拖延了,他猛地跪倒在地面上,锥心泣血地将一份染血的秘密报告呈交。
“知情圣职者皆已殉道,唯余此染血圣谕尚存!恳请陛下即刻御览,迟恐生变!”
他正是这样一位坚毅硬朗的老人,服侍过数代帝皇,而他始终忠心瞩目于这座沐浴在圣光下的宫殿。他是一道沉默的指针,默默指向一个又一个时期,但从未脱离他的表盘。
此刻,他又像那样锋利的时针一样,划开时代的薄锦,呈上这份背后隐藏无数血色的报告。
这份报告的呈递也被后世确认为参泽“缭盛之世”的开端。
如此大的阵仗吓了座上两人一跳,两位并不聪明的统治者赶紧跑下去,一人将教皇扶起,一人接过被如此严肃呈交的报告。
国王凑到王后身边,两个脑袋一起盯了术语许久,最终露出了淳朴的笑容:“额呵呵,要不您还是直接说结论吧。”
老教皇重重吐气:“川泽殿下褪生期提前,与大皇女殿下重合了!”
“什么!”王后率先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意义,“这可如何是好,参泽的两位皇女同时在教会太危险了,外人如果知道肯定要趁机对她们动手!”
“哎,别急别急嘛,教皇不是还在这吗。我们可以问问他的建议。”国王简单安抚发妻,“教皇阁下,您有什么建议吗。”
看起来就十分面善的王后焦急地看向教皇,眼神充满依赖与期待。
索性他早已清楚这两位愚蠢而善良的皇族是什么样的人,因此早早准备好了解决办法:“依臣所见,分开两位皇女会使得参泽的兵力分散,眼下褪生期提前的事实仍是秘密,不妨挑选信得过的人选将两位皇女秘密送入教会。王后陛下赐福浓度相对高一些,可以陪同,对外也方便统一川泽殿下与您不在皇宫的借口,例如外出游学。”
“好,就按教皇说的办!”王后连忙召来下人,“让永亲王即刻进宫。”
在三人焦急又沉闷的等待中,穿着华丽的参泽永大步流星地走进皇宫,朗声笑着问好:“皇兄皇嫂!几日不见,你们看起来又年轻了不少!呀,教皇大人也在呀。”
“永泽殿下。”教皇稳当地向着花里胡哨的亲王行了一礼。
“永泽,不要再快玩笑了,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交给你做。”王后赶紧制止无用的辞令,转向正题,“川泽那孩子的褪生期提前,和她姐姐撞到一起去了。”
“什么?!”参泽永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行不行,她们两个绝对不能有事!需要我做什么,皇嫂只管安排。”
王后和国王相视一眼。
“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们四人知道,我需要你这几日就住在行宫,一旦褪生开始就将她们秘密送到教会,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可她们两个到了褪生期就没了赐福能力,两个人呆在那里实在太危险了。”
“没关系,这之后我会去保护她们,首先要做的是尽量保障褪生期的秘密能晚些被外人知道。”
“好,我明白了。”参泽永严肃地点头,“我这就回去安排。”
“一切就拜托你了,永泽。”国王说。
“皇兄、皇嫂请放心,永泽先行告退。教皇大人,告辞。”
“永泽殿下慢走。”
约半月后,如老教皇说,参泽川褪生期提前。两姐妹一变成小女孩的模样就被皇叔参泽永秘密带出了皇宫。
时间紧迫,参泽永将两位皇女送入教会后就立刻折返回宫处理痕迹。只剩下进入褪生期的两个女孩呆在教会特意准备的双人间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如果现在有一张纸,只能写六个人的名字,除了这六个名字以外的人都会死去,你会写哪五个?”大皇女指着书上莫名其妙的测试题问参泽川。
她们两个也是太无聊了才会回答这种没用的问题。
“父皇、母后、皇叔、皇姐和我……没了。”
“不是还有一个名额吗?”
参泽川想了想:“可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人能好好生活在一起呀,非要写的话……那就再写一次皇姐吧,皇姐就可以活两次了。”
大皇女哑然失笑:“那你还不如把两个我都去掉,让父皇和母后多活一次,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杀死我的东西。”
“有道理,那皇姐呢。”
“我?我不想做这种选择,我希望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能好好活着。”大皇女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我要把这张纸撕了,这样制定规则的人就会来找我这个罪魁祸首了。”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万一你死了怎么办!”
“我都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了,能杀了我的人肯定不是咱们这个世界的呀,那它想杀其他人不就是看心情的事了吗,做不做都一样。但如果它没有我强,我有这样的能力,不就应该挺身而出吗。”
“皇姐,你好耍赖。我要换个话题,哎呀,我们两个都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参泽川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出事了!”
黑天鹅森林的高木遮蔽了天空,只剩下小小的耀斑落在地面上。突然出现的刺客惊吓了奔驰的马匹,马车一晃,停在了密林中。
十余黑衣人将朴素的马车逼停围住。
王后刚要撩起帘子就被骑士制止了:“陛下,请呆在马车里不要出来。”
“发生什么了?”
骑士看着训练有序的黑衣刺客,拔出手中西洋剑,视死如归道:“是刺客,陛下。我将人引开,十秒后您就从马车逃走,不要回头。”
“不行!”王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到一众刺客的瞬间愣了片刻,但她依旧坚定地取出自己的佩剑,“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你是我的子民。”
“听我的!快跑!”骑士来不及多说,将人推开。
林中露水闪烁金光应召而来,如同小小的光粒穿梭在刀光剑影中。
“走啊!陛下!!您必须要保护两位皇女,快走!”
王后咬咬牙,转身向教会反方向跑去。她的身上披着细小露水凝成的甲片,尽可能地护住了心脏周围。
她的赐福浓度不算高,只有20而已。如果有比她浓度更高的人追杀她,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嗖——”
金色的羽箭破空而出,王后回过头,抬起手中银剑挡在身前。
两物碰撞发出“叮”得一声。
她被震退两步,飞来的暗器也落在地面上。
“神羽箭?”王后看清武器是何物时怒不可遏,“天国的鼠辈!你们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狙杀我?!”
参天巨木间一阵寂静,无人回应,只有她的心跳声激烈而迅速。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
是谁……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自己,还有谁……
她的丈夫,不,他们少年夫妻恩爱如初。
教皇,不,他已辅佐三代君主,忠心耿耿。
永泽,不,他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兄弟,一向喜欢玩乐……
“嗖嗖嗖——”
又几只神羽箭。
王后看准箭飞来的方向,一边用西洋剑挡住飞箭,一边尝试凝聚水绳将树上的刺客击落。
“敢勾结天国、纠集凶徒,这是谋反的死罪!”仅仅是连续使用赐福,她的脸色就已经一片煞白,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高声质问,“出来!不管是谁!让我死得明白——唔!”
西洋剑没入后心,轻而易举地破除了她身上的海甲。
“为什么一定要求一个会令您痛心的真相呢,皇嫂?”参泽永抽出手中剑,任由王后倒在地上。
“为什么……”看清凶手容貌的瞬间,她瞪大双眼,总是挂着亲和笑容的脸被气憋得发紫,“我一向把你当……”
“亲弟弟?”参泽永痛心疾首地俯下身握住王后的手,“您和哥哥都是很好的人,好到根本不适合坐在这个王位上。可是我亲爱的皇嫂啊,明明你们的浓度加起来都没有我高,凭什么要我作为一个臣子对你们俯首称臣呢?”
“你……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也希望可以更和平地解决这些事,但你们和那些愚忠的骑士团并不希望我这样做,没关系,很快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川……”王后伏在地面,挣扎着向教会的方向看去,“快……跑……”
“别担心,皇嫂,我会好好抚养两位皇女长大,不会阻拦她们将来的继位。毕竟如果当年教皇直接选我继位,她们就该喊你们皇叔皇婶了不是吗。势瓮所凝聚的皇室血脉本也是我的孩子,我是真心爱那两个小丫头的。”
“不。”
她恨恨地看着那张丑恶的面孔。
“你不是她们的亲人……你是……她们弑父弑母的仇人……”
直到咽气她仍死死地看着那个人,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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