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阿兄——”
姬诵死死拽着被子不放,叔虞只好转而晃他的身体。
“阿兄——快点起来啦——”
姬诵睁开眼:“又到了浇水的时候了吗。你自己浇吧,我不想管这件事了。”
上次回来后,姬诵和叔虞一起挑了个好位置把花种埋下。从此以后叔虞每天都要来浇水,顺便看看有没有开花。姬诵一开始也很期待,没两天就失去兴趣了。
“对哦,该给花浇水了——等等,不是这件事。”
叔虞道:“有人来找你啦!他们说是你的朋友,原来阿兄在外面有这么多朋友,我之前都不知道!”
姬诵:“我没有朋友。”
叔虞:“嗯?可是他们说是阿兄的朋友。”
姬诵:“所以他们到底是谁啊?”
“我不认识。”叔虞脆生生地说,“阿姊说是长辈,让我来喊你。”
姬诵慢慢坐起来。他大概知道是谁来了。
“那不是朋友。应该是从兄和叔父。”
“哎?”
“你先去浇水吧,我过去看看。”
姬诵来到正厅,就看到大姬和伯禽叔封沉默地对坐着。
大姬蹭的一下起身:“世子来了,你们聊,我就先回去安排事情了。”然后快步逃离了。
叔封等到大姬走远了才开口:“这是你姐姐?怎么跟你一样不爱说话,还没精打采的。”
姬诵:“因为她要主持家事。”意思是最近很忙。
叔封:“那你呢?为什么每次见面你都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姬诵:“因为我就是刚睡醒。”
叔封:“……每天睡太久对精神不好。”
“不,我精神不好是因为没睡够。”姬诵知道自己精神饱满是什么状态,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所以你们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呀。”叔封道,“看看你有没有在家里偷偷趴在床上哭——”
姬诵:……
“好了好了,其实我是来找你玩的。”
“才不是!”伯禽终于找到机会说话,“是母亲让我来的。君夫人不在,母亲担心府上事务杂乱,让我来问问要不要帮忙。”
叔封:“那是你的事。我就是来玩的。”
伯禽作势要打他。
姬诵:“这个你不应该问我,去问我长姊。”
“我问过她了,她说不用,但她看起来很憔悴?——哎呀封,你力气小一点。”
姬诵想了想,最近几天他见到大姬时,她确实总是很焦虑。
“没关系,既然她自己拒绝了,就不用管了。等她彻底受不了了会来求助的。”
“啊?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封!你要打架吗!”
叔封:“你是先动手的,打就打谁怕谁啊。”
姬诵:“你们要打出门打,我阿姊已经忙得要着火了,别给我家里添麻烦。”
叔封连忙坐正了身子。“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来玩的。”
伯禽最后捶了他一拳,收回手:“其实我来也是担心你,君夫人不在,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会觉得无聊吗?”
“首先,”姬诵道,“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弟弟。其次,我不无聊,父亲给我安排了侍卫,现在我可以自己出去玩。”
“那样就好。”伯禽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又打起精神来,“那公子想跟我们一起玩吗?”
姬诵:“想。”
“唉,不过去哪里玩好呢?”叔封托着脸颊。
去军营的话,现在事态紧张,应该不会放他们进去。去郊外呢,最近也不安全,临走前伯禽被特意叮嘱不要乱跑。
伯禽:“要不来我家玩吧?”
姬诵打个呵欠,歪着头:“唔……说起来,好久没有见到载了,他还在上学吗?”
“小叔叔吗?他似乎是在上蒙学吧。”伯禽看向叔封。
“他啊,他不在学宫上课。母亲特意请了蒙师来府上。要去看他的话,我派人去跟母亲说一声。”
姬诵又打了一个呵欠:“嗯,我去换身衣服……”
然而他一回后院,就被叔虞逮个正着。
“阿兄,我浇完水啦——嗯?阿兄是不是要出去?”叔虞瞬间警觉起来,“我们说好的,出去一定要带我一起。”
姬诵:……
差点忘了这回事。
于是姬诵再次出现时,身后还带着一个小豆丁。
“这是虞,我弟弟。”
叔封:“四个人的话,再安排一辆车?”
姬诵:“不用,我抱着他就行。”
伯禽蹲下身来:“哇,原来你叫虞呀,好可爱。我的名字是禽,之前我们见过啦。”
叔虞好奇地看着他。
于是接下来的路上,这两人迅速熟络起来,姬诵和叔封都插不上嘴。
……或许,他们都性格确实挺合拍的。
等马车停下,姬诵径直跳下车门,叔虞这才想起来自己哥哥,嚷嚷着要从伯禽怀里出来。
叔虞看起来还没有车轮高,最后还是伯禽抱着他下来。本来准备还给姬诵,发现对方已经进门了。
“怎么这么着急,连自己弟弟都不要了。”伯禽嘟囔道。
叔虞猛地抬头:“你胡说!阿兄才不会不要我。”
伯禽连忙安抚他:“好好好,我瞎说的。”
但是叔虞已经不要他抱了,挣扎着下来自己跑进门。
然而他没来过这里,不认路,最后还是伯禽好说歹说,哄着他拉手进来的。
“祖母!”
另一边,太姒远远地看见姬诵,就笑着张开手臂,于是姬诵小跑着扑过去。
“好久不见了,诵,这几个月有没有想祖母呀?”
“有——”
叔封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大步走进来就问:“母亲,我们来找小弟玩,他人呢?”
太姒耷拉着眼皮:“哪来的泼猴冒充我儿子,滚出去。”
于是叔封熟练地滚出去又进来,乖乖行礼,太姒这才让他坐下。
伯禽耽误了一会儿,带着叔虞进来行礼。
太姒调笑道:“这孩子是谁,你的儿子?”
伯禽吓了一跳,红着脸道:“祖母,孙儿还不到娶妻的年龄呢!”
姬诵拉着太姒的袖子:“祖母,那是我弟弟。”
太姒呵呵地笑:“那就是祖母想重孙想得太心急了,你们体谅体谅祖母。”
“你们当中最大的林,都结婚两年了,一直没动静。前几天来看我,我一问,他就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可把我气坏了。”
“哎呀,你今年也十岁了,再过几年就该娶妻了,你娘可有帮你相看人家么?”
“至少还有三年呢……”伯禽低着头嘟囔。
叔封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毕竟他已经十二了,而太姒真的是他娘,再顺着说下去,轮到他,他就要被订婚了。
“母亲,不如把小弟叫过来吧,落下他一个人多不好啊。”
太姒:“他正在学写字呢,等他今天的课学完再说。”
那没事了。他救不了了。
还是姬诵向太姒撒娇:“祖母,我也想去学写字。”
于是太姒高兴地让他们过去了。
走出房门,叔虞三步两步跑到姬诵身边:“阿兄,刚刚他说你不要我了。”
姬诵看向伯禽。
“唉?你怎么还去告状?”伯禽马上摆手,“我就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季载这里,蒙师正好讲完了一个字,看见有人来,便道:“今天就上到这里吧。小郎君把这几个字记住,再好好想想他们之间的联系,我明日上课要问。”
季载疑惑地抬头:“师氏,还有一个时辰才下课呢。”
蒙师笑着向他身后一指。
季载回头,直接把笔都扔掉了。
“诵——你们终于来看我了!”
季载一把抱住他。
“你简直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
姬诵:“怎么过的?”
季载开始哀嚎着倒苦水:“你不知道,母亲不让我出门,这几个月我除了上课就是背书。”
“师氏人好,只要我记得上节课的东西就不为难我。但母亲要求我每天下课去跟她讲学了什么,讲不清楚就要罚我。还要我默写下来,每天抽查我以前学的还记不记得。我每天一睁眼就要把学过的知识过一遍,好累啊!”
叔虞想了想,害怕地躲进姬诵怀里。姬诵吸一口气:“好吓人。”
叔封也附和道:“好吓人。”
姬诵看向他:“你没有经历过吗?”
“没有。我是跟禽一起在国学里学的。”
国学是寄宿制,他们也没有申请走读,所以这个苦只有季载一人受过。
姬诵默默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定不要在家上蒙学。
季载:“我受不了了,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姬诵:“可是你刚刚学的时候很认真,没有受不了的样子。”
季载动作一滞。“嗯……其实我还挺喜欢老师的,他讲课有意思,人也温和,布置的课业也不难……”
好纠结哦。
姬诵好奇道:“那你都学了什么?”
他跟太姒说想学写字,也不是撒谎,是真的好奇。
季载:“就是学字该怎么写,比如这几天我就在学——学——那个什么方法?”
季载转头:“师氏——嗯?人呢?”
蒙师已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离开了。
“那算了,我写给你看。”
季载找到地上的笔,还好没有摔断,又拿起竹片。
“你看这个,是手,这个是天,这个是水……”
姬诵:“感觉也不是很难。”
“确实不难啦,但挺多的,一天天地学,要记下来也很烦人。”
季载转头:“对了,忘了问了,你抱着的这个是谁?”
姬诵:“是我弟弟。”
“这样啊,原来你也有弟弟……”季载幽幽道,“就我没有……”
我不仅有弟弟,我还有三个。
姬诵感觉他不太高兴,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把叔虞推过去。
“去,要抱抱。”
于是叔虞张开手:“抱抱!”
季载:“……”
于是就玩起来了。
姬诵突然觉得自己掌握了一种缓和气氛的好方法。
“你没有人管!?”聊着聊着,季载情绪激动地大叫。
“你接下来连续几个月都没有人管?”
姬诵:“嗯。”
“天呐,你这是过的什么神仙日子!”
“也不能这么说。”伯禽马上开口,“接下来几个月公子都见不到母亲了呀。公子也很难过的,对不对?”
要是他五岁的时候自己被丢在家里,肯定很伤心。
“啊……”姬诵有一点别扭,“我有时候会有点想她……”
叔虞举起手来:“我知道!阿兄昨天和我是在主卧睡的,一定是想听阿娘讲故事啦。”
姬诵扑过去捂他的嘴,叔虞咯咯咯地笑着。
只有叔封还记得一开始的事,拍了拍季载的肩膀:“没事,蒙学很快的,基本上不到一年就能学完了。等你上了小学,就必须去国学上了。”
“真的?”季载抬起头,眼里冒光。
叔封:“真的。”
只要母亲没有去给你申请走读……
嗯,这点还是暂时不说出来了。
蒙师温和的真正原因:拿着大学老师的钱,上小学一年级的课,管吃管睡,只带一个学生,偶尔还能提前下班。
季载:等我上了小学就轻松啦!
太姒:(微笑)只要我还活一天就还是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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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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