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辛苦呀。”

姬诵斜觑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语气。你当是在哄小孩吗？”

伯禽笑着捏他的脸:“你不就是小孩吗？”

姬诵:“那你就是大人吗？”

伯禽:“我也不算吧，我都没到披甲的年龄。所以在场的大人只有——”

两人一起看向叔封。

叔封皱着眉，很明显没在听。

伯禽推他一下:“喂！到你说话了！”

“嗯？哦，我没注意。”

“你是怎么回事？”伯禽抱怨道，“自从你回来之后，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很多时候话也不接，就笑一笑。”

“打仗真的对一个人的改变能这么大？”

“……我哪有！”叔封提高声音，“我什么时候不说话了，我明明话很多！”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马上说一堆给你们听。”

姬诵:“在说，我们还是小孩子，只有你姑且算是大人了。”

叔封愣了一下，缓缓道:“哦。嗯。好像是这样。”

“是吗？等等，我捋一捋——”

姬诵:“……禽说得对，你反应慢了很多。”

叔封:“才没有！只是——”

叔封凑到伯禽耳边:“前天我去你家的时候，你不是说已经被安排婚事了吗？你不能就为了跟诵站在一起就当作没这回事吧？”

伯禽:？？？

伯禽眨眨眼:“我们在说你出征的事。”

姬诵狐疑地看他们两个。

叔封坐直身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原来是这样！那当然啦，哼哼。”

他扬起脸，用手捶着胸膛:“哎，毕竟只有我是你们中领兵作战过的人，你们愿意听我的也是理所当然。”

姬诵:“所以战场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叔封突然陷入沉默。

伯禽在他面前挥手:“封？又不是让你向上官汇报，你想到什么就随便说说吧。我也挺好奇的呢。”

叔封干巴巴地开口:“呃，首先是王上……”

伯禽激动道:“王上做什么？”

“王上，在阵前领兵……太师在旗帜旁……对了，你们还没穿过成套的盔甲吧，要不要试试看？可以借我的。”

伯禽:“哎？听起来不错，但我们刚刚不是在说——”

姬诵按住伯禽的手。“那好吧，你回去拿，我们在这等你。”

等到叔封走远，姬诵才缓缓开口:“没关系，他不想说就不说好了。反正总有一天我们会知道的。又没有几年了。”

伯禽一想也是，但还是担心:“可是封看起来就很难过……”

姬诵:“那你自己想办法问吧。反正我不问了。”

伯禽没有再说话。

等叔封回来，就看到两人并排坐着一言不发的场面。

“怎么回事，我就离开一会儿，你们吵架了？”

姬诵:“没有。我只是没有想说的。”

叔封用询问的眼神看伯禽。姬诵不想说话太正常了，你怎么也不说？

伯禽走过来，默默打了叔封一拳。

叔封:？

“行了，不是要看盔甲吗，拿来。”

姬诵拿起一块臂甲就要往手上套。

“哎，我还没有教你们怎么穿——”

“我先自己试试看，实在不行你在教我。”

姬诵看起来很认真，于是叔封只能收回了手。“那好吧……”

“这是什么？”伯禽拎起一条长布。

“那个是系在腰上的，在盔甲外面。不过我可以先教你怎么系……”

“我安上了！——就是好像有地方不对，是这样吗？”姬诵坐在地上扬了扬手。

叔封转过身:“这个不对啦，你怎么能错位成这样，力气还挺大。”

叔封试着把姬诵错扣的地方掰开。伯禽学了一半，自顾自地完成了剩下的部分，也凑过来。

“要不要我帮忙——”

“呜哇！”

打是打开了，叔封的手顺着力弹开，正好划到了伯禽腰侧的护甲上。

“……”

叔封木然地转头看去:“那个是护住下腹的甲，为什么会出现在侧面？”

“你也没说啊，我就随便戴上了。”伯禽拉过他的手，“好大的口子，啊开始流血了！”

姬诵:“但是侧腰也要护住吧。”

叔封:“护住侧面的甲你们没戴啊——不对，这个不是重点，禽你去把臂甲剩下的一半解下来。”

“还是你的手比较重要吧！先找人稍微处理一下——”

姬诵:“我有带药粉和绷带，在内衣的口袋里。”

姬诵想把外衣脱掉，但是手上还穿着护甲，只能胡乱扒拉掉一半，把药包拿出来就想往地上一丢。

伯禽伸手:“哎哎哎，波尔随便放，先给我吧。”

“哦。”

姬诵急着掏绷带，头也不抬就伸出手。

“嗯？你有在给我吗？”

“有，你再过来一点——啊！”

伯禽吓了一跳，转了过来:“怎么了？你不会也伤到了吧？”

姬诵被扯了一下，被迫向前趴:“那到没有，但是好像卡住了。你先转回来。”

姬诵看了一下，是护甲的连接处卡在了一起。

“这是怎么卡进去的？”

姬诵动来动去，只听见咔的一声。

伯禽:“嗯？好了吗？”

姬诵:“不，现在彻底卡进去了。”

叔封抬着手凑过来:“还是我来吧，卡到哪里了？”

姬诵:“不，作为最后一个自由人，你最好不要动，特别是手不要用力。我找到绷带了，先让禽帮你处理一下。”

伯禽:“那接下来怎么办？”

姬诵看向叔封。

叔封抬头望天:“既然如此，只能去找师氏帮忙了……好丢人……”

伯禽拍拍他的肩膀:“丢人的不是你，明明是我们。”

叔封:“是我。我把护甲给别人穿却解决不了问题。”

姬诵:“可是你都受伤了哎。”

叔封捂住脸:“我是旅帅，不是小孩子。在战场上都没受伤，却伤在这种地方，之会显得我很无能。”

姬诵和伯禽面面相觑。

姬诵小声嘀咕着:“听上去是有些无能——”

伯禽连忙摆手。

姬诵:“——不过主要还是我的问题，一开始就是我提出的。你本来是要教我的，是我拒绝了。你本来也管不了我。”

叔封:“不，都是我的问题。”

姬诵:“算了。我们两个在这里说这些有意义吗？不如先把我的手放出来。”

叔封站起来:“我带你们去军营。你们跟在我身后躲一躲吧，要是遇见了熟人，那就太丢人了！”

其实也没什么吧。姬诵是这么想的，但考虑到叔封的心情，他什么都没说。

伯禽担心他摔倒，一路上拉着他的手，倒是让两人一眼看上去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正在执勤的师氏是叔封和伯禽都认识的，师氏让他们坐下，然后凑近观察。

“这是怎么卡进去的？”

姬诵看了一下伯禽，意识到这件事是自己做的，只好伸出手比划。

“就是，这样，然后勾上了，然后转，接着就咔！”

“……行了，我大概理解了。”

师氏认真把护甲解开，然后拿走了。

叔封焦急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师氏，那我的护甲——”

“当然是要送去修一修了，不然呢？”

“哦。”叔封低下头。

果然下一秒，师氏就正了脸色:“公子，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经成家了，过几个月就要到封地就封，怎么做出这样胡闹的事？”

又看向伯禽:“还有公子禽你也是，虽然你尚未束发，但不久也要代父就封了，姑且也学一些东西吧！”

伯禽低下头。

姬诵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看师氏转头看向他，连忙也像叔封和伯禽一样低下头，做出受训的样子。

“……”

师氏转身:“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别在军营附近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