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门被推开的瞬间,悬挂在门框上的黄铜铃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是被初秋的凉风特意吻过。一阵带着湿润草木气息的风趁机溜了进来,轻轻掀起柜台上的菜单页角。
林溪正低头与一杯拉花失败的心形咖啡较劲——奶泡塌了一半,边缘模糊不清,像颗泄了气的心。她沮丧地伸出舌尖,舔掉不小心沾在虎牙上的奶油,抬起头时,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略显昏暗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明亮,眼角微微上扬,带着洞察一切的温柔。眼睛的主人站在柜台前,米色风衣下摆沾着星星点点的泥渍,发梢还挂着细碎的雨珠,整个人像一幅被雨水晕开的水墨画,朦胧中透着清雅。
“麻烦一杯热美式。”她的声音温和悦耳,视线轻巧地落在林溪脸上,又滑向那杯失败的拉花,“还有——需要救援吗?”
林溪下意识把杯子往身后藏,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这是个抽象艺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蚊子哼哼。
“看出来了。”女人倾身靠近,修长的指尖轻点柜台玻璃,“像只受伤的兔子,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她靠得太近了,近到林溪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混合着雨水的木质香气,像是雨后森林里潮湿的松木。为了掩饰慌乱,林溪转身操作咖啡机,却手忙脚乱打翻了奶缸。乳白的液体泼洒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溅上对方的风衣下摆。
“对不起!我真是——”林溪抓起抹布就要擦拭,却在触及对方衣角时突然僵住,动作定格在半空中。
“看来今天和液体犯冲?”被泼了一身的人反而笑出声,那笑声像是叮咚的泉水。她自然地接过抹布,动作优雅地处理着污渍,“先是雨水,现在是牛奶。”
林溪涨红了脸,像熟透的番茄:“我赔你干洗费!”
“不如换个方式。”对方歪着头,发梢的雨珠轻轻晃动,“告诉我你的名字?”
“林溪。双木林,溪水的溪。”她几乎是屏住呼吸说出这句话。
“程雨。”她在掌心一笔一画写下名字,指尖在掌纹间游走,“下雨的雨——看来我们天生相克。”说这话时,她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程雨坚持要学拉花“将功补过”。教学过程中,她们的手指不时碰在一起。当程雨的手完全覆盖在林溪手背上时,那温度稳定而温暖,像冬日里的暖炉。“手腕放松,”程雨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轻抚过林溪的耳廓,“对,就这样——”
当第一个完整的心形在杯中完美浮现时,林溪惊喜地转头,却发现程雨正专注地看着她,而不是咖啡。那双眼睛里映着咖啡馆温暖的灯光,也映着她的身影。
“成功了!”林溪举起杯子,像展示珍贵的战利品。
程雨接过咖啡抿了一口,唇角扬起迷人的弧度:“甜过头了。”
“我没放糖啊?”
“我说的是,”程雨眼睛弯成月牙,“教你的人。”
林溪怔在原地,感觉一股热意从耳根开始蔓延,渐渐染红了整片锁骨。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束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落,在柜台投下斑驳的光影。程雨在便签纸上流畅地写下一串数字,推到她面前。便签角落,一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正对着她微笑。
“下次,”她的指尖轻轻擦过林溪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教我你怎么保持不让奶油沾到鼻子上的绝技?”
门铃再次响起,清脆依旧。林溪摸着依然发烫的耳垂,看着那个米色风衣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明媚的阳光里。便签上的小兔子笑得狡黠,仿佛承载着某个心照不宣的秘密的开端。
也许相克,也可以相生。她低头抿了一口那杯被评价为“甜过头”的咖啡,唇齿间确实萦绕着说不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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