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看戏

上午从凤阁回黎川宫后,殷伯玉就一直待在宫内,看侍女们剪窗花。

她们拘谨的说,殿内有些过于冷清了,正好内务府那边发了些红纸,用来剪窗花正好。

看着她们期待的样子,殷伯玉不忍拒绝,想着一年到头难得有放松的时候,就随她们去了。

他现在也不上课,闲来无事,就待在一旁,看侍女们怎么剪的。没想到,这一看就是一下午。

入夜,有宫人过来传消息,说请梅妃娘娘,二皇子殿下移驾醉心居。

殷伯玉已经全准备完毕,等待着梅妃梳妆好,就一同过去。

他坐在暖塌之上,等待期间,忽然问道:“还未有什么消息么?”

这个问题看似没头没尾,换个人或许会以为他在催促梅妃,但小善子跟了殷伯玉大半年,自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虽然主子有心掩饰,但一下午他频频滑向窗口的视线,却还是暴露了他的思绪。

小善子轻轻的说:“我这就到门口去瞧瞧。”

说完,他就腿脚麻利的去了,接着没一会,他就又回来,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殷伯玉知道后,未说什么了。他低头垂睫,看向手中裴观文先前送他的扇子,用在暖黄灯光下泛着白的手,轻轻抚摸了几下。

上好的宫廷绸缎在灯光之下有熠熠生辉的莹白之色。

梅妃那边的宫女来了,给殷伯玉行礼,说:“殿下,娘娘已经在轿子里等您了。”

殷伯玉轻放下了扇子,吩咐侍女将它收好,放在原处,才道:“我知道了。”说完,他起身往外去了。

*

新年除夕夜,皇宫内廷四处灯火通明。白日前朝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到了晚上,后宫内院才火热了起来。

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路过的宫人、贵人,皆是笑容满面。诸位妃子宗族皇亲国戚,今夜齐聚在醉心居,大开夜宴。

殷伯玉与梅妃同行,到了醉心居,在宫人们井井有条的服侍中入座。

他一看,人已经约莫来齐了。所到之人,皆是按照身份品级,各自待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不得有半分逾越。

等了一会,皇帝就携着皇后入内。众人皆闭上嘴不语,起身,行跪拜大礼。

殷伯玉随着他们一起,循着该有的礼仪规矩,挨过了这近一个时辰的夜宴。因为有些拘谨,所以食物也没有吃上几口。

夜宴在司礼馆女官的祝词中结束,众人便散去了。各自回宫中,预备今晚的守岁。

殷伯玉也只能回宫,独自慢慢往黎川宫方向走去。

在快要到宫门时候,在路边遇到了一个打着灯笼的书童。

只消一眼,他就认出了这书童,正是裴观文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一位。他加快了脚步,往那书童站着的地方去。

走近了,书童看见了殷伯玉,就立刻上前行礼,满嘴说着些吉祥话。

只有这书童在,却没有见裴观文的身影。他莫名有些没了耐心,打断了书童的话,问,“为何不见你家主子?”

书童这才说起正事,赶忙道:“我家公子派我过来接殿下过去,他在东南门等您。”

东南门,正是他们上次一同出宫夜游时候走的那扇宫门。

“出宫?我可未说过,今晚要出宫。”殷伯玉擦过书童的肩膀,继续向前走。

身后立马就有慌乱的脚步声跟上了,书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殿下,殿下,我家公子说,这新年夜,宫外也热闹着,一点不比宫里差,您要不,还是一块去瞧瞧?”

殷伯玉起先只是想他能入宫陪他,说会话,以至于除夕晚上不会太冷清无趣。

现在却又要出宫......好吧,心底其实是想去的,上次在宫外见到的热闹的,有趣的场面,使得他现在都还颇为向往。

只是他不想这书童见自己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于是步伐未停,眼看就要入了黎川宫宫门了。

书童以为殷伯玉完全不为所动,哭丧着脸,说:“殿下,您要是不去,我家公子生起气来定扒了我的皮。”

“他真会这样?”

书童点头如同捣蒜:“他真会这样。”

殷伯玉轻笑了一声,终于不再继续为难他,说:“我知道了。你带路吧。”

书童喜笑颜开,忙做出请的姿势,往前带路去了。

等步至东南门,见宫廷侍卫把守严密,殷伯玉问:“后宫中人无故不得出入宫门,我要怎么出去?”

书童从怀里摸了摸,将一块令牌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殷伯玉手中。

殷伯玉接过,上面有雕花纹路还有刻字,甚至闻得到一股淡淡的冷香。这是平时裴观文出入宫用的令牌。

他握在了手里。

用着这块令牌,殷伯玉顺利出了宫。

*

在宫门口一棵梅树之下,他看到了坐在路边茶水摊里,长凳之上的人。

那人撑着脸,神色淡淡,不似往日骄阳胜火。他侧目望着旁边的梅花,线条流畅的脸颊在微弱的灯光之下显得有些清冷。风一动,梅花飘洒如同寒冬十二月的漫天飞雪。零零落落,停在他肩头。

殷伯玉摒住了呼吸,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驻足了一会,他才悄然走近,在裴观文面前坐下。

拿过他面前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裴观文察觉到了来人,回过头,笑了,神色瞬间就生动了,如初雪融化。他笑:“殿下来了,怎么静悄悄的,没个声响?”

殷伯玉端起茶水,慢慢的喝了一点,慢吞吞的说:“是你看的太专注,未曾听见。”

他没有与殷伯玉争论,而是道:“因为这红梅甚美。殿下你看,但凡风动,它们便随之而起,予以回应。哪怕无情也是有情。”

殷伯玉追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风中摇曳的梅花,确实如同他说的那样,纵然冷情如斯,依旧无法拒绝清风。

一片梅花花瓣落在了殷伯玉的乌发之上。被面前之人伸出了手,轻轻的摘下了。裴观文笑出了声,放在手心,又任由风吹散落在了泥土里。

而后,他率先站了起来,说:“殿下,走吧?”

上了裴观文早已经备好的马车,与上次不同,这回马车里只有他们二人。殷伯玉问他:“我们去哪?你还没同我说。”

裴观文不答,反问他:“殿下想去哪里?”

殷伯玉半眯着眼睛看着他,觉得他问这话纯粹是无用的,明知自己不出宫,哪知道要去何处。

想用眼神告诉他,你真没打算?我可不信。

他定然早有准备了,不然怎么直接就驾车启程了?

裴观文乐了,说:“殿下是猫么?怎么做这样的表情?”

殷伯玉摇头,说:“我不是。”

他说:“很好,殿下没有想去的地方,可就随我安排了。”

*

外面声音嘈杂,吆喝声、欢笑声不断。殷伯玉掀开了一角帘布,就见面前是一座气派的楼阁。烫金的招牌上写着“春风馆”三个大字。

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外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马车逐渐减速,有要停住的趋势。想来这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刚念及至此,马车忽然就有些颠簸,殷伯玉没有坐稳,惊呼一声,往前扑去。

他心道不好,这么摔下去定然会疼。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抬头,正好看到裴观文的脸,看他弯着眉眼瞧着自己,不正经道:“啊呀,殿下怎么如此急切。这般热情的话,裴某真是有些害羞呢。”

殷伯玉脸瞬间爆红,抓着他衣服的手一用力,就这这力起了身。顺道将他往旁边一推,声音低怒火却不少的喊:“你大胆!”

裴观文被推的靠在了马车璧上,呵呵笑着,一点没在反省,反而道:“就算是大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殿下也该习惯了才是。”

殷伯玉耳垂都红透了,透露着粉嫩感。

他扭头一哼,决定不会再理会裴观文分毫了。

只是这人却不管不顾的凑了过来,巧笑着说:“殿下别气,等我回去就教训这个驾车的车夫,还有修这路的官府,还有那边路过的行人......一个都别想逃。”

他将有关无关的人说了个遍,殷伯玉被成功逗笑了,边心想着,自己哪是因为这生的气,惯会转移话题的。

边摇头道:“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裴观文挑了挑眉,道:“怎么没关系了,要不是他们,殿下能差点跌倒?不跌倒,又怎么会往我怀里来?”

哦,原来他知道啊。可就是要故意歪曲着说。

“殿下还是太心善了。我先替他们谢殿下不责罚之恩。”

殷伯玉无奈,有时候真的怀疑,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很吃他这一招。

*

两人下了车,外面迎客的小厮见裴观文来了,赶忙进去喊了掌柜的出来。

掌柜的迎了上来,笑吟吟道:“哎呦,裴公子,贵客,贵客啊!”

裴观文像是常来这里的,他落落大方,熟门熟路的就往里走。那掌柜的就跟在裴观文身后,搓着手掌迎接他。他问:“裴公子,可还是坐以前的雅座?”

裴观文看都未看,就塞给了掌柜的一锭银子道:“是,还烦请掌柜的准备。”

殷伯玉见掌柜的和几个小厮都围着裴观文转悠,自然而然的被排挤在了后面,也就默默的跟着。

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拉住,往前踉跄着走了几步。裴观文将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歪着头往他身边靠,半玩笑半认真的对掌柜的说,

“掌柜的,这位是比我尊贵的客人,今天因着他,我才来的。他要玩的不开心,生起气来,我也怕上三分的。”

掌柜脑瓜子一转,反应很快啊。他惊呼:“哎呀,那,那这位爷我们也得好生照料着。”

看他们一唱一和,不知为何,殷伯玉觉得有些脸热丢脸。

但裴观文不觉得,他反而兴致勃勃。看着殷伯玉无措到看着地面的样子,哈哈笑着,拉着殷伯玉的手腕,往里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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