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观文自被殷伯玉绑来这僻静之处,算来已是第三日。
平日寻他的人众多,想掐断他与这些人的联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以殷伯玉今时今日的地位,纵然他为裴观文暂时的不露面,找些漏洞百出的借口。也没有人敢对此有过多的质疑。
殷伯玉推门而入时,裴观文正坐在窗下读书。
外头折射进来的日光,洒落在他手腕旁。
倒显得有几分岁月静好。
殷伯玉走近些,将披在身上的薄披肩脱下,交给了随行侍女。
瞥见了裴观文手中捧的书——《云花溪游记》,是一本讲述男女恋慕的闲书。
原不该是说儒论道的君子所读。
殷伯玉刻意加重了些脚步声响。
裴观文才抬眸,扫了他一眼。
神色一冷,将书一丢,偏头望向窗外。
一如那日他在房内醒来般平静无波。
只字未提外出或是上朝一事。
殷伯玉绕过他,坐在椅榻上。
细细打量着面前冷脸的人。
心中对侍女们今日照自己的吩咐,给他的这番打扮很满意。
大抵为了在长辈同僚前显得庄重,裴观文入朝后鲜少这样打扮。
一身白衣,不着点缀,只乌黑的发半束,用一根丝带轻缠着。
脸颊边带着碎发,因为侧头,遮住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殷伯玉亲手给自己倒茶,茶杯盖就放在桌面。
紧挨着裴观文方才饮用,还在冒着热气的茶盏。
“过来。”
他声音很轻,看着手中的香茶。
传入裴观文的耳中,使得他如木雕般的身形动了动。
但而后就又沉寂了。
像是与殷伯玉无声的对峙。
殷伯玉端坐不动,等了片刻,见人仍是僵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茶盏扣在桌上,发出的轻叩声响,在屋内尤为显著:
“过来。”殷伯玉嘴唇启合,再次发声。
只是这次,声音就沉下去了不少。
裴观文紧绷的身体,终于在殷伯玉说完这句话后,转向了他,斜斜的睨着。
在一番挣扎后,他还是磨蹭着身体,往殷伯玉处走去了。
不过几步的路,却像走了几个时辰般缓慢。
终于,在殷伯玉面前站定,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跪下。”不含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单纯的命令。
裴观文原是无甚表情的脸,在最后一个字落下后,终于产生了一丝裂缝。
他合该跪他的,是为君臣之礼。
可这时候叫自己跪,无疑带着羞辱的意味在里头。
裴观文的膝盖如同灌了铁,迟迟弯不下去。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眉眼在热茶氤氲的水雾之中,显得有些模糊的人。
想着他会收回命令。
可面前之人却丝毫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他在等,等着裴观文遵命。
头顶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虽还温和,却隐隐有了威胁之意:
“别让我说第二次。”
裴观文喉结一动,而后,他冷声道:“今日身体抱恙,该给殿下的那些礼节,还请恕我来日再还。”
殷伯玉眸子一闪,勾出了一个清浅的笑。
但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并不简单,他道:
“是么?那我想,就算我将从三皇弟府中卧房暗格里,搜出的那张纸条,送到父皇案前,对你而言,也无所谓罢。”
纸条。
裴观文自是知道殷伯玉说的那张纸条是什么物件。
那是殷伯玉先前查抄三皇子府邸时,从三皇子卧房的暗格之中得的。
里面有不少朝中要员的把柄,其中也包括了裴炎。
殷伯玉竟然拿父亲来威胁自己...
殷伯玉见他不说话,就抚了抚袖子,自言自语道:
“我不喜欢你这样,不听我的话。”
在短暂的互相沉默过后,这个自从殷伯玉进来,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的人,终于还是撩开衣袍,曲下膝盖,缓缓跪在了自己脚边。
殷伯玉自上而下的看去。
只能看到裴观文因为眨眼而颤动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昭示着他此刻心绪的,绷直的唇。
伸出了手,殷伯玉从他身前穿过,像是环着他一样,将他绑着发的丝带轻巧一扯。
扯落了,三千青丝顷刻垂下,一部分落在了殷伯玉的膝上。
发带被殷伯玉随手一扔,掉落在地上,正巧飘进了那本摊开的《云花溪游记》中间。
殷伯玉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在殷伯玉的目光之下,看到的只有满满的戒备。
纵然不愿,但仍旧只得臣服。
殷伯玉心中生出几分快意,他笑道:
“我现在要你吻我。”
裴观文瞳孔微缩,偏头,脱离了殷伯玉指尖的掌控,他皱眉: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殷伯玉的手就这样半悬在空中,但他很快就又找到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握住了一丝裴观文垂在自己膝头的发,微微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道:
“自然是做你现在该做的事。”
说完,殷伯玉见他沉默,又继续道:
“你忘了?我说过,你要将你的血骨赔给我。其他的我也不要。今日下朝我累得很,只想开心些。”
殷伯玉此话已是说得露骨,裴观文自然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
这是变相的告诉他,自己现在的作用,只是为了给殷伯玉提供□□上的欢愉。
而其他的,就算裴观文给,殷伯玉也不想要了。
比屈辱来得更早的,是心中异样刺痛之感。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甚至还似曾相识...
他强压下这种异样,只觉是自己不愿受辱所致,就恨声道:
“殿下当真要这样?让我像是男宠一般,被殿下置于后院,等着殿下的宠幸?”
殷伯玉歪头看他,指尖从发丝,再到唇角,在他唇上轻轻摩挲。
像是富家少爷在玩一个漂亮的玩具。
语气漫不经心,道:“是了。这就是你以后,对我最大的用处。”
这句话使得裴观文心中的刺痛更加扩大,甚至蔓延到骨髓深处。
殷伯玉则是想起先前那段时日,上京城盛传他有男宠一事,道:
“如今也算是坐实了传言,不辜负了那些话。”
面前的人不说话了,略有失神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殷伯玉只道他是故意拖延着时间,一时间也没了耐心,就道:
“看来你真的需要些惩罚,才知道现在的处境。”
话音刚落,殷伯玉靠近,如羊脂玉般的手按在了裴观文的衣带上。
手腕一用力,那带子就如同泥鳅顺滑的落在了地上。
连同着带子一同落地的,还有裴观文的外衣。
肩膀半露,很不正经的样子。
他脸上的神情也从思绪被猛然打断的惊诧,再到回过神后的羞怒。
为他那本就多情的脸,更添几分颜色。
殷伯玉目光落在他身上,玩着那衣带,也缓下些神情,笑:
“你若是再顾左右而言他,不按我说的做,我便再多解一件。如何?”
“届时唤了侍从下人都进来,大家一起,欣赏你如今的样子。定能声名远扬。”
裴观文虽然往日行事随性了些,心情好的时候也能与下人们玩到一处。
但骨子里还是傲的。
要叫那些下人,看见他现在这丢脸样子,以后脸往哪放?
裴观文低垂着目光,眼睫微颤,手掌握成拳,又再度松开了。
殷伯玉见他气焰小了不少,心中还算满意,就闭上了眼睛,等着他动作。
裴观文见状,默了片刻,才缓缓上前,轻轻在殷伯玉的唇上擦过。
而后迅速退后,避之不及:“殿下,如此可行了。”
殷伯玉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不满道:“不够。你那日在酒楼,是这样吻的?”
裴观文想起那日在酒楼的种种,心道,早知今日,当初便好控制自己,装睡到底的好。
无奈,只得再度上前,他起身预将端坐在眼前的人圈住,便于动作。
却还未能站起,就感到肩膀一重,竟是殷伯玉用脚踩在肩上,虽然未用力,却彻底阻碍了裴观文站起身的动作。
殷伯玉因为俯视着裴观文,薄薄的眼皮是半耷拉着的,微微抬着下巴,淡声道:
“谁许你起来的?”
裴观文没法,只能再度跪了回去。
他握住了殷伯玉的脚腕,目光看着面前的石砖,道:
“好,那我不起来便是。”
殷伯玉轻哼一声,挣脱了他的手,静待他下一步动作。
裴观文只能跪着吻他。
但殷伯玉却丝毫的不配合。
他并不弯身,只端坐在那里,冷眼旁观裴观文如何费力,都够不到的样子。
“真没用。”殷伯玉淡淡道。
裴观文没说话,手抓住了殷伯玉的衣角,更加努力的往前探着身子,却依旧不够。
只差一点,只需要殷伯玉稍微低头,就能吻到。
殷伯玉看了一会,觉得无趣了。
这才微微低了头,让裴观文得以吻到了他的唇上。
依旧是柔软的触感,对于裴观文而言,这个吻,起初是是冷静的。
裴观文甚至能在深入之时,分出心思注意到弯腰时,殷伯玉落在自己耳边的发,带来的痒意。
但逐渐的,这个吻开始变味。
裴观文的目光开始迷离,里面攻击与征服的**却逐渐清晰。
在接触到的那一刻,仿佛本能在告诉他,还需要更多,渴望更多。吞噬掉对方的气息,变成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将细碎的呜咽通通吃下。
忘记被困于此的事,只留得全然的安心。
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情都完全沉溺在此中,享受纯粹的愉悦。舌尖偶尔传来的疼痛全然被他忽略。他想要...
直到头皮猛然传来更大的疼痛之感,他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原是殷伯玉扯着他的发,让他不得不往后仰去。
“呃...”裴观文吃痛的皱起眉头。
被迫离开了殷伯玉的唇。
眼前与他方才气息缠绕的人,近在咫尺。
虽然也喘息着,面有红晕,鼻尖有微汗。
但目光却平静得,仿佛方才情动的人只有自己。
裴观文的理智在刹那回笼。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后,他心中思绪万千。
谁能想到,万般不从,抗拒至此。
到最后,却只有自己在登台唱着独角戏。
嗯,也不知道这个小裴对不对味。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8章 独角戏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