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眼尾发红

“哈哈,哈哈。”殷伯玉有些崩溃,肩头随着他的笑,抖得厉害。

他捂着自己的脸,声音从指缝中溢出:

“是了,我从一开始就该知道,我玩不过你。”

“我费尽心思惹你不快,你却只需稍微动动心神,就叫我如此万劫不复。”

“可笑的是,”

一滴泪迅速从他眼角滑落,晶莹的水珠滴落在锦衣上,晕染开一朵花:

“这还不是你第一次如此待我。”

他怎能做到如此薄情?

殷伯玉不理解。

他用手背拭去下颌的泪,稍稍冷静了些,声音却嘶哑:

“三皇妹说得没错,那些喜欢上你的人,他们很不幸。”

裴观文闻言轻笑,淡然道:“是他们一厢情愿,并不识趣。”

“我从未没对那些人有什么许诺。”他目光之中透露着一丝凉薄。

“缘分到头,不该再有执念。可他们不懂,总以为在我眼中,他们就是不同的。”

殷伯玉自嘲一笑,字字珠玑,像是打在了他的身上,这又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

“是,只是我偏生不信邪,偏不愿放弃。”

泪水越聚越多,殷伯玉此时也不知是痛更多还是恨更多。

他原是不愿在裴观文面前哭泣,现在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被泪水染湿的发丝粘连在脸颊上,混合着方才因为激动而有的薄汗。

他眉头紧蹙,眼尾发红。

非但不会叫人觉着不庄重,反而因着平时总眉目疏离,而显得更加惑人。

裴观文微笑着,移开了目光。

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心痒...还有,以为自己会更加得意与享受,却发现内心边缘那逐渐扩大的沉闷之意,占据上风。

从心口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叫他也觉得难受。

当真的看到他心碎落泪时,又觉那美人落泪图,刺目得很,不看也罢。

他皱了皱眉头,指尖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不知自己此时怎会有这种想法。

他撑着下巴,像是转移话题,随口挑起的,说:

“你看。你还是这么喜欢我。”

“先前日子,无视我,很难受吧?”

殷伯玉垂着眸,不再看他,问,“...这对你,重要吗?”

裴观文半天没说话,最后说:“不重要。”

但我不喜欢。

他没再说出口。

裴观文忽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意思。

纵然刚开始他还想看到殷伯玉更多为他失神的表情,但现在...

一瞬间他竟然开始想,自己为何要说出那样一番伤人的话。

烦躁的又饮下些酒,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殷伯玉白皙的手轻搭在案上。

裴观文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哄哄眼前人。

想着只要自己如往常那般低头,再说上些漂亮的软话,殷伯玉大抵也不会对自己再生气了。

就像曾经那样。

毕竟他那样的爱慕自己,怎么舍得生气?

然而当他伸出手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眼前天旋地转,头晕得厉害。

他靠在桌旁,撑着额头,心想莫不是喝多了酒?

可他自觉方才饮酒之时有刻意克制,怎么会醉得连站起都困难。

恍然间看见面前人一贯清贵冷情的面庞,现还面颊发红,含着一点残泪。

见到自己摇摇欲坠,却丝毫不觉惊讶,连眉峰都未动一下。

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像在看一出毫无关联的戏。

寒意顺着后背爬上来,裴观文的心中涌上一股不安之感,比昏迷之意更甚。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了方才的菜食,努力抬眼,望向面前这人:

“......你在酒里,下药。”并非疑问的口吻,语气相当确定。

坐在他不远处的殷伯玉,惨白着唇瓣,肩膀随着呼吸浮动,似是没有太多的力气。

却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用袖子遮掩住了下半张脸,“扑哧”的笑出声音。

这个笑天真烂漫,像极了他曾经地位不稳时候,在裴观文身边时读书时候,会露出的神情,他说:

“是。”

他没有一丝的犹豫,甚至还怕裴观文发现不了是自己下了药,主动道:

“你发现了?”

“无色无味,不是寻常能找到的迷药。”

“我很费了一番心神。”

他说完,深深的呼吸了几下,笑意渐淡,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了。

殷伯玉撑着倚栏,站了起来。

提着衣摆,往前靠近裴观文,声音轻如羽毛:

“你知道吗。”

他弯身,坐到了裴观文跟前,用目光细细描摹着眼前人的眉眼。

泪水还在他的面颊之上慢慢淌着,神情却已经安静得可怕:

“本来,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本来,我是要放手的。”

他在裴观文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用指甲掐着自己的食指:

“即使我夜里翻来覆去,有过无数次的不甘心。”

“我想,你以后也会像曾经对我那样,对杨浮卿笑吧?冬日同他看梅,月下与他共饮,那些温柔缱绻,都只给他一个人。我再也得不到了,耳鬓厮磨的也不是我。”

说到这里,殷伯玉语速加快,呼吸有些急促,“你知道,我下定这个决心,有多难多痛么?”

他将唇咬得有些血色,目色幽深,含冰般恨声道:“甚至当初,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我也认了。”

“可是那天,”

“我忽然知晓了你装醉的事。”他说:“我三晚没有合眼。”

“直到看着晨曦的微光,透过纸窗,照在了我床前的地砖上。”

殷伯玉忽然发狠,抓住了裴观文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指甲几乎要嵌进面前人的皮肉里。

裴观文疼得神色微变。

殷伯玉宛若未闻。

接着,殷伯玉猛的将他往自己方向拉扯。

裴观文就身子歪斜,重心偏移了过去,靠在了殷伯玉身上。

他本就比殷伯玉要高出小半头,肩也更宽些。

若是殷伯玉钻在他怀中,大抵刚好相契合适。现在这样靠着殷伯玉,反而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鼻尖周围萦绕着殷伯玉身上的香气,是君子兰的味道。

殷伯玉语句如同鬼魅,吐气如兰:

“直到第四晚的时候,我才终于睡着。”

“母亲托梦,来梦中找我。她告诉我,如今我身居高位,手握权势,谁敢负我?”

殷伯玉侧目,与裴观文视线相交,看见他双眸之中,被迷醉掩盖着的怒气。

殷伯玉忽然的笑了,带着些快意:“你生气了?”

裴观文已是不大能动弹,只费力回着殷伯玉的话,说:“没有。”

殷伯玉心道,他分明就心中不快,自己一眼便瞧得出。

裴观文也不算说谎,他心中对殷伯玉有的那些恻隐之心,叫他对殷伯玉此时的行为,没法真的完全动怒。

他靠在殷伯玉怀里,狠咬了下舌尖,借此勉强保持着清醒。

试图说服殷伯玉:

“殿下应当知道,这世上总有权势也得不来的东西,比如...人的真心。别做傻事。”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很轻。

殷伯玉的指尖,勾住了裴观文绑在腰间玉佩上的穗子。

顺着丝线,滑到玉佩之上,细细的抚摸了几下:

“是啊,人心。千金难买。如同磐石般不可移。”

“所以我从此不敢再肖想得到你的心。”

殷伯玉漆黑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倚靠在他身上的人。

摸着玉佩的手,顺着他的腰,再到他的脖颈,最后用食指勾起了他的下巴。

低头,在他喘息的唇上亲蹭了一下,“或许我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执迷于虚无缥缈,难以得到的东西。”

“到现在,才走上正确的道路。”

殷伯玉的发尾蹭得裴观文脖颈之上的肌肤有痒意。

殷伯玉继续说:“裴观文。你该将你每一寸肌肤,每一段骨血,都赔给我。”

他微微笑了,弯了弯眉眼,容色恍若神仙,

“这是你欠我的,明白么?”

裴观文努力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还未能够发出声音,抓着殷伯玉衣袖的手,也一同松去了力道。

裴观文无力再抵抗药性,昏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到殿门“吱呀”发出声响,有下人的声音响起:

“殿下,这饭菜可需要撤下了?”

扶着他的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世界陷入宁静。

*

今日下朝时,天色已经接近正午。

殷伯玉坐在轿撵里,听着外面侍从的传话。

说是,礼部侍郎周大人在府中设了午宴,几个颇有名气的世家子们聚在城北桃林,饮酒作诗。

还有南靖王爷,那边也遣人送来帖子,请殷伯玉至府中,欣赏新得的西域舞姬。

殷伯玉听过后,闭上眼睛,让随从一一回绝了。

起轿,离去。

待殷伯玉的轿撵消失在街角,跪在地下的人站起身,才互相闲聊起来:

“二殿下连南靖王爷府都未去,何况咱们这些呢?岂不是更排不上名头。”

另一人笑道,打着圆场:“殿下如今事务繁忙,不来也是常有的事。还望放宽些心。”

众人就附和着笑,点头称是。

殷伯玉到了府中,换下朝服,穿上素衣,便从院中后门出去,穿过曲水回廊,来到一座小院前。

小院由两个下人守着,见是殷伯玉来,恭敬颔首行礼,“请殿下安。”

殷伯玉淡淡的“嗯”了一声,抬手推开虚掩的木门,跨过门槛,往院内走去。

廊下立着的侍女见他来,忙上前问安。

殷伯玉问:“他今日如何?可有好好用膳?”

侍女自是知道自家主子指得是谁,小心的细细回说:

“回殿下的话,裴大人一切安好。晨起时用了半碗清汤莲子粥,上午时分还问奴才要了鱼食,喂池中的鱼。现下正在屋内歇着。”

殷伯玉抚了抚袖子,越过侍女,往屋内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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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眼尾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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