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树含朝雨,山鸟哢馀春。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一位黑衣男子懒洋洋靠坐在树上,头戴斗笠面容冷峻,正悠哉悠哉喝着酒。
四周有十几名大汉拿着刀,将他团团围住。
“兄台如此从容自若,是觉得能从这么多人的包围中逃出去?”
领头的刀客好心建议。
“不如这样,只要你把东西留下,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黑衣男子晃了晃酒壶,“你知道你们要抢的是什么?”
“玲珑令。”领头刀客举刀对准黑衣男子。
“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玲珑令百年未曾出现过,这刚一出现就有这么多人闻着味儿过来。”
领头刀客道:“废话少说,交出玲珑令,饶你不死。”
“你们不认得我是谁,还敢来凑这个热闹,既然你们不怕死,现在就送你们上路。”
黑衣男子将酒壶往上一扔,身影一闪瞬间到了领头刀客身前,指尖有一道极细的流光滑过。
领头刀客大吃一惊,好快的速度。
“大家上!”
只听一声铮鸣,流光如发丝飞舞。
“——麒麟丝!”
刀客浑身毛骨耸立,手中的刀四分五裂,他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影风…”
话没说完,刀客觉得脖子一凉。
视线中麒麟丝在空中绽放,银色流光勾着鲜血,仿佛一朵巨大的曼珠沙华,瑰丽又残忍。
“砰、砰——”
十几位刀客接连倒地,黑衣男子甩手洒出一片鲜红,银光飞回指尖,绕成薄如蝉翼的鳞片。
此时酒壶落下,黑衣男子伸手接住仰头喝上一口便随手一扔,随即他飞身上了树梢,树叶簌簌几声,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解决了尾随的人,黑衣男子疾驰三里才停下,随后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
“若是再来一波人就不好对付了……”
话没说完男子眼神突变,他朝身后甩出麒麟丝,却扑了个空。
“沙琅。”
不知何时他身后出现一个人,麒麟丝动的瞬间,他的身影鬼魅般飘到后面树上,足尖点着细细的枝杈稳稳站立。
这人看着二十出头,头上斜挂着一个幼稚可笑的面具,背着一柄长刀,刀身足有五尺。
沙琅瞳孔紧缩:“你是什么人,你怎会知我的名字?”
“捕风捉影也不是什么难事。”
男人扶正面具,对沙琅道:“守好令牌,我会再来寻你。”
“别走!”
沙琅欲追,但面具刀客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丛林中。
“好诡异的轻功,江湖上何时出现这样的高手?”
沙琅一脸凝重望着面具刀客离去的方向,过了片刻,他转身朝着此行的目的地狂奔。
这是一处隐蔽的山洞,他屏息敛声,身影一晃,躲进死角观察洞内情况。
有人?
沙琅立马提高警惕,指尖银光一闪,麒麟丝蓄势待发。他的身影几乎融进山洞里,里面的人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想不到这洞里还暗藏乾坤!”洪盛扶着山洞岩壁,单脚跳着往里走了几步。
这石洞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四周插着零星几把残剑断刃,越往里面,残剑就越多,密密麻麻插满石洞。
陆于舟抬头望去,连上面都插着几把残剑。山洞里阴森可怖,凉风呜呜作响,好似幽魂在来回游荡。
“有……有些吓人。”洪盛搓了搓胳膊,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里确实像是剑的坟墓,难怪叫剑冢。”
陆于舟拔出一把残剑,剑身脆弱不堪,“啪”一下碎裂开来。
“剑冢?你说这里是剑冢?”洪盛突然拔高声音。
陆于舟道:“嗯,洞口写着呢。”
“想不到我们竟然来到了剑冢!”
洪盛刚刚还想着离开,现在立刻来了兴致,单脚跳着往里蹦。
“走,我们进去看看!”
废铜烂铁还要专门弄一个地方埋葬,这些江湖人骨子里也挺浪漫。
然而,这种浪漫带着冰冷的死亡之气。
山洞深处,无数残剑堆积成一座巨大的剑山,最上面有九根硕大的铁链从中间往四周垂落,仿佛一个钢铁牢笼将这座剑山笼罩在内。
四周有九盏长明灯,但此时灯火已经熄灭,灯芯断口齐整,是被人用利器剪断熄灭的。
尽头有一张香案,香炉插满了燃尽的线香,香炉后头立着一个木质牌位,隐约看到上面写着“长宁王”三个字样。
——这是一座冰冷的钢铁坟墓。
“这……这些是什么?!”
洪盛咽了口唾沫,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重新冒出来。
“这里的残剑都脆得很,改成菜刀大概也只能切切菜叶子,难怪弃而不用。”
陆于舟在视频里看过与这相似的场景,师父的家乡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废铁残渣堆,掏垃圾都掏不到点可以废物再利用的东西来。
眼前这堆废铁残渣毫无回收利用价值,但是吧……这里是在搞什么仪式感吗?
陆于舟正准备到里面去看看,突然眼角瞥见一条很细的光一闪而过。
他脚步一顿,一把推开洪盛,回身在空中一抓。
“刺啦——”,丝线被他紧紧拽住。
“什么人?”
沙琅瞳孔震颤——怎么可能?!
他这麒麟丝可是天蚕丝混合极细的玄铁丝,再浸泡了特制药水,坚韧无比可削铁可断骨,这少年居然赤手就拉住了!?
“别躲躲藏藏的,出来!”陆于舟猛力一拽。
沙琅纵身跃起,指尖弹出一片圆形刀刃,丝线“倏”地往回收,像是银盘拖着长尾在半空旋绕一圈。
“啪——”
清脆的碎裂声连成一片嗡鸣,剑山顶端化成碎铁哗哗落下。
陆于舟抬腿飞踢,带起的气浪将碎铁尽数挡下。
洪盛脸发白,腿发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就跟他们摔下悬崖一样突然。
“你是谁?为什么突然袭击我们?”
沙琅声音冰冷:“你们没必要知道,不想死的话,立刻离开这里。”
陆于舟指着他指尖的麒麟丝,“你刚刚差点杀了我们,嘴上说让我们离开,万一等我们转身,你再背后袭击……”
洪盛点头附和:“对对!谁知道你会不会背后搞偷袭,要走也是你走,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沙琅不动声色看了眼陆于舟的手,掌心没有伤痕,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没看错的话,这少年并无任何内力在身。
“不走,就死。”
沙琅不想过多纠缠,指尖麒麟丝泛着冷光,浓烈的杀气在剑冢内弥漫。
陆于舟感受不到沙琅周身四溢的杀气,面不改色往前一步,挡在洪盛面前。
这个人和那赤练堂护法一样,手上都沾过血。他身上的血腥味更浓,像是刚杀了人。
——不可信。
气氛正僵持,外面一股阴冷内力朝几人袭来。
“轰——”
残剑碎片在有限的空间里狂舞,变成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陆于舟一脚踹开洪盛,徒手抓住飞射而来的残剑碎片,随后用力一甩,将碎片尽数归还偷袭者。
偷袭者一掌推出,残剑碎片滞空悬停片刻,纷纷落下。
尘烟散去,露出偷袭者的身影,正是琴剑山庄的管事陈关海。
沙琅咬牙一字一顿道:“陈、关、海。”
陆于舟瞥了沙琅一眼,目光又落到陈关海身上。
“想不到都在这里,也省了我一一去找的麻烦。”
陈关海眼神冰冷,额角青筋跳动。
“但是——是谁允许你们在进来!好大的胆子!”
陆于舟嘲道:“你若不想别人进来,就在洞口安个门挂个锁,要么就拉根绳挂个牌子,写上闲人免进四个字。”
陈关海阴沉沉的看着他们。
“你们的命还真大,从剑心崖上掉下来都摔不死。”
陆于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昨天晚上是你在背后动的手脚。”
洪盛脸色大变,“难道昨晚不是我脚滑——?!”
陆于舟叹气,“你能长这么大真不容易……”
“不过今日,你们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剑冢将会成为你们的葬身之地。”
陈关海五指握成鹰爪,脚下一蹬瞬间冲到陆于舟面前,爪钩朝着他的天灵盖重重拍下。
陆于舟不避不闪,正准备正面接住他这一爪。
“躲开!”
沙琅突然上前,一把推开陆于舟,从腰间抽出短刀迎上陈关海,强大的气劲将沙琅的刀刃挡在一尺开外。
陈关海冷笑一声,单手画圆,真气带起四周无数残剑碎片,接着猛地一推,碎片如万箭齐发,直直奔向陆于舟和洪盛。
陆于舟抬脚将洪盛踹开,洪盛大喊:“下次能不能换个方式——!”
“少罗嗦!”
陆于舟头也不回,一掌震开碎片,另一只手握紧拳头直击陈关海的门面。
陈关海大喝一声,掌心腾起阵阵阴气,半空中无数鬼手影来回飘荡。
陆于舟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功,但他能感觉到这鬼手影所蕴含的力量,碰一下肯定不好受。
不过……我是谁啊!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
陆于舟呲牙一笑,冲上前去。
“别冲动——那是鬼爪功!”
沙琅见状大声提醒,但晚了一步,陆于舟挥拳击空,鬼手影“腾”一下从他胸口穿过。
陈关海阴测测的笑声响起,“接下来轮到你们了……嗯?”
陆于舟摸摸胸口,“鬼手影去哪儿了?”
陈关海瞪大眼珠,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中了我的鬼爪功不可能毫发无伤——!”
就在他震惊的时候,沙琅突然甩出几颗烟雾弹。
“轰——”
烟雾四起,他趁机带着陆于舟和洪盛冲出剑冢,狂奔十余里路后,突然“啪”一下仰头倒地不省人事。
洪盛:“啊啊——”
陆于舟刚想叫他闭嘴,胸口一阵钝痛传来,鬼爪功的伤害虽迟但到。
洪盛:“陆于舟你吐血了——!”
“小伤,缓缓就好。”陆于舟伸手探了下沙琅的脉搏——还活着。
这家伙带他们逃出山谷,倒省了他们自己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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