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亲吻

也许也正因如此,才会次次欢愉过后,便是一阵落寞。

“罢了。”对于这件事丹昂子虽然记挂,但又无能为力,不去想大抵才是最好的法子。

鹿离枫也习惯了丹昂子的感叹:“北宫师兄回来,这应该是件好事,师叔不该伤心……我尚有要事,师叔告退!”

“嗯。”两人相背而行。

俞花开得正茂,漫着整条水池长道,矜贵的紫色不由得让他想起一个人。

“为什么突然想起种俞花了?我记得,你最不喜欢这个颜色了。”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一个人问他的话。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看向花丛。

“……”

“鹿离枫!!!”

外面的小子闻声飞跑起来,手里拿着的正是两朵盛开的俞花。

“多谢师叔的花!”

“你给我滚回来!这是我要做药引子的!”

叫喊声散在溅起的漫天灰尘里,丹昂子气得浑身发颤,“mm的…”

他气愤地大步走到内殿,看到了昏死的驴子急忙跑了过去。

“驴三多!”他连扇了两个巴掌,脸都肿了,硬是没醒,“啧,睡得比猪都沉!”

他又急忙跑入殿内。不出预料,人早没了,玄液也是一滴不剩。

一声剧烈的拍桌声响起,丹昂子气得脸都歪了:“死小子,不要命了!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身后的驴子被这声拍桌吓醒了,灰溜溜地爬了起来,看到丹昂子,直接给跪了:“小祖宗跑了啊药王!我没拦住,小祖宗跑了!”

“安静点,我看到了!”他揉着眉心,“真是……死了算了!”

此刻东宫北殿的望昔阁里正清静。主阁内空荡又阴冷,床帘被轻轻吹起,露出几缕蓝色薄纱。

封亓小歇着,手里把玩着一块玉器,懒懒地掀起眼皮。

脑里的那抹身影依然挥之不去,充斥着她这场漫长的梦。

那是在三百年前,她还是一个喜欢光鲜亮丽色彩的傲慢大小姐。大小姐高调,从仙鹤上直接跳到了无为的对比台上。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无为,以寰宇阁丹修的身份前来比试炼丹。

大小姐实在高傲,但又有实力,本着就是来夺冠的。加之她生得貌美,一抛面,男女无不被她所吸引。

但在人群之中,有那一个身影好像会发着光。

少年箫子渝身着淡紫色华服,发冠高束,深邃的眸子好似有一片沧海桑田,漂亮至极。但是这个俊人,从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她。

大小姐也对他嗤之以鼻。直到药会大典上,她输给了这个俊美少年。

那个少年在她最引以为傲的药学上打败了了她,并又将第一拱手让与她。

于是大小姐彻底记住了他。

那时候的封亓生气极了,每日追着少年箫子渝比试不放,却屡遭败北。

她的傲气不允许自己被这样侮辱,所以她一路来到了无为东宫,去学习最难的灵纹术。少女对外说,她学习灵纹是为了不让任何人瞧不起她。

此后,她便在东宫一待就是三百年。

那些往事如今看来却只是一段笑话,封亓悲喜交加,最终只是不落波澜,走到屏风后去更衣。

“今日,总是喜欢想到以前的事情了。”

封亓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因为刚睡醒神情还有点恍惚,呆愣地盯在一处。

就在秘境出事那天,她拖着乏累的身子接下无为的任务,撕开通行阵前往秘境救人。

她记得在途中好像还忘了一个,但太累了,她也就没有想那么多。

铜镜里的面貌绝世,但她却想用手中的簪子一毁了之。

“舍人,风倾余长老找您。”

封亓听后面色淡淡的,用发带随意绑起长发:“嗯,让他先在外殿候着。”

封亓很懒,甚至走路都是命人抬着轿子的。但唯独她的寝宫,从没让任何人进来过。

更好衣物,封亓自然地披上大貂,徐步行至位上,轻抿了一口茶水:“何事?”

“这是三纹丹。”风倾余使水灵丢了过去,“二品,五枚……你停滞在六阶,恰好有助于突破。”

封亓这才抬起眼皮看他:“说吧,什么事?”

风倾余也是面色淡淡道:“帮我开秘境。”

“不开。”她将东西扔给身旁的侍女,拢了拢衣袍,“送客。”

“舍人,你有的选吗?”风倾余浅浅笑着,“时期将至,寰宇阁必然会派人过来。百年来你毫无突破,你觉得你还能留在无为吗?”

早就听说,无为的圣级灵纹师不止封亓一人。

况且灵纹师极其珍贵,若是沦在外处,定然会掀起一场争夺之战。封亓虽修为不错,但不习兵法,身手极差,只凭借灵纹术可难以逃离。到时日,落在谁人之手便不为而知了。

加之,就算她平安回到寰宇阁,寰宇阁关于灵纹术法记载极少,资源提供及安保也完全不敌无为。

虽说无为四宫殿、寰宇阁、瑶都并称修仙界上三宗,但千年过去,瑶都早已消散,寰宇阁也不敌当年,只有无为还在风雨飘摇中挺拔,与寰宇阁的距离也是越拉越大。

风倾余继而道:“退一步说,即便寰宇阁同意,无为也不会去养一个修为停滞的废人。但我可以帮你,若你同意,我将会尽全力助你跨过这道门槛。”

他虽是笑着,却让人感到背后一凉。

封亓看着他,面上带有嘲讽之意:“说来听听。”

风倾余道:“我虽天赋一般,但会点炼丹术。若我真没什么法子,又何德何能可以在两百年内提到六阶境界?”

封亓讥笑道:“你觉得这个概率会让我动心?我若是不同意呢,你当如何?”

“你会同意的。”风倾余浅浅笑着,靠近她的耳畔:“师姐,你背地里的那些事情,可是有人知道的。”

按理说,封亓是与箫子渝一辈的,他二人都乃上三宗翘楚,是最门当户对的一对。但后来因为她固执来到东宫求学,阴差阳错,竟与风倾余成了一辈,自然是承这声师姐的。

但封亓很不喜欢,因为每叫一声,似乎都是在提醒她,她与箫子渝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况且这个人还是风倾余。

封亓瞪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来:“成啊,好师弟。”

此刻秘境之中并无这一番争斗。

清风抚过,竟是烧起一股炽热,淌在箫子渝身侧。他如沉深海,难以呼吸,又似逼临烈焰,浑身疼痛。

胜邪剑闪着的赤光慢慢将他包裹,好似要将他完全吞没。

“唔……”狐狸一声不适的呻.吟陡然拉回箫子渝的意识,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狐狸塞入纳戒里。

胜邪剑杀戮气息弥漫,陡然钻入他的体内。

箫子渝被猝不及防的冲击险些站不稳,忽地扭头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手上的金色符文猛然亮起,一金一赤激起的动荡把他推入了湖中!

他的脑袋很混乱,好像有什么他一直记怀于心的事情突然爆发,压抑难耐,疼得不愿再有过多的行为。

隐隐约约好像有声音响在耳侧:

“你是谁?”

模糊之间,他好像看见了一个身影,那个人的面庞。

箫子渝有点茫然无措,却被问呆住了。

他是谁?

是箫子渝?是琴师?还是他们口中的先生?

一个个陌生的身影映在水面上,一句句陌生的话充斥着他的耳畔。

箫子渝面色淡淡的,好似置身之外,但又深陷其中。

“跟我走吧,我最优秀的孩子。”

那个人向他伸手,鬼神使差的,他竟想要慢慢搭上他的手。

“箫子渝!!!跑啊!快跑啊!!”

在相触之际,一声少女的尖叫猛然叫醒他的这段沉寂。他的目光透彻,又被水掩埋,然后陷入更深的湖底。

谁?这是谁的撕心裂肺?

他不懂,他也不知晓。不懂得这些人稀奇古怪的话,也不懂得心里为何悸动。

在嘈杂的尖叫里,忽然夹杂了一个稚嫩的声音:“我看上你了!我们打一架吧,打赢了你嫁给我,打输了我嫁给你。”

这声音嚣张又幼稚,自然从这些群魔乱舞中脱颖而出。

腕子上的符文渐渐安静下来,温柔地扶着他的身躯,想要阻止他下落,但都无济于事。

但箫子渝却好像听到了他的话:“阿渝,莫要赖床啊。”

这是一种他怀恋许久的、刻在心里的温柔。

他的指尖动了动,可是脑袋混乱不堪。眼皮被压的沉重,下落的身影也逐渐加快。

什么东西掉落湖底,突然冲进了他的身体里。视线被莫名的白光笼罩,好像有一个人轻轻牵着他的手。

他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恭敬而真挚:“我的主人啊,我待你魂魄全归的时候。”

一阵惊愕之中,箫子渝竟来到了琴师的神识里。

这里一片虚无,只有一个巨大的牢笼。牢笼的里面关的正是那名琴师。

箫子渝面无波澜,知道了刚刚的一切又都是这个家伙影响的,便抬眸,不耐地看着他。

琴师这次竟出乎意料的冷静,从他身上竟然能看到箫子渝的影子,“你是要来接我的,对吗?”

箫子渝没有说话。

琴师垂了垂眸,扬起一个浅浅的笑:“你可一定要记住啊,我送你出来,也希望你能把我也带出去。”

“什么意思?”箫子渝拧眉道:“你的那些记忆是什么意思?你的神识里为什么会有笼子?”

琴师望着他,像是透过镜子,看着自己,“不是我的神识,是你的。”

“所有的一切,不是我的,都是你箫子渝的……我要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的思虑,搅乱你的行事了。”

“你以后,将会是你自己。”

“我走之前,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琴师突然笑了,脸上却划了一行清泪,“你能……吻一吻他吗?”

轻轻的触碰从腰间传来,箫子渝被迫从神识里退了出来,迷糊在漫天的静水里。

他的身子被轻轻地带着,也被一股炽热包裹着。

箫子渝全身乏力,顺着那人的力道,抚在他的脖颈,摊上这片柔和。

像是箫子渝,又好像是琴师,两股重叠的身影最终在这具身体汇合,落下永久的眷恋。

破水的声音浮来,突如其来的空气让箫子渝不适,呛了好几口水。身子被那人紧紧搂着,为保平衡还扶着他的一只手。

箫子渝浑身乏力,也就顺势靠在了那人的怀里,随后就听到了迅猛的心跳冲撞声。

他掀起疲惫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风倾余潮红的面庞,淡淡伸出手扶上,然后说了一句让他后悔终生的话。

他一脸正经地说:“我好像进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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