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已定绝口拒放人,意却摇松口允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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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业硕顺手拔下了她头上的簪子,指梢探到她的领口,触到她雪白的脖颈,才忽地停住了,“可以吗?”

她玉手轻抬,抚摸着他不安分的指,一个凝眸间,便是自行解开了领口。

“你今天能侍寝么?”阖业硕突如其来地问出,不想她竟毫不犹豫地拉开衣领去。

层层华衫于肩头滑落,香肩雪肌晃过他炽热却甚是失望的眼去,唯不见他眸间有半点喜色。

其心甚苦——这般处心积虑地来见朕,数日不见,身子虽弱,皮囊却是愈加精致了不只一二分。肤若凝脂、媚骨婉转,却是为了替另一位男子求情!

“好香……”他握紧了她冰凉的手,心思渐沉,“脐中所嵌之药丸,以后别用了。朕不想你为了取悦朕,伤害你自己。何况,朕想和你生儿育女。”

“皇上偏心,怎么就不许臣妾变美!”她虽是心间猛颤,却强作镇定,媚眼如丝却骄蛮得牵强。

“野史传说,昏君有皇后,为得帝王宠幸,滥用美肤之药,伤了身子,终无子嗣。朕不想你走她的老路。别人用,朕不拦着,但朕不许你用。她们用卑劣之手段迷惑朕,伤了身体,是咎由自取。而你是情非得已、委曲求全。朕不希望你为了取悦朕,而伤害你自己。朕舍不得。”阖业硕叹息几声,揉下她脐间伤体之丸药。

“皇上也看野史?巧了。臣妾也喜欢跳舞,只不过,臣妾可跳不了她那样好,没法身轻如燕,更不能舞于人之掌心。”浣彤眸光一闪,应得极快,只因那魅主妖后之故事太过出名。

“你写得比她好……”他抚摸着她如瀑的青丝,将唇轻轻地靠了过去。她没有躲,亦是未有发抖,眉间只是轻轻浅浅地一蹙,便闭上了眼睛,耳边却听到沉闷的喘息声,“朕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

浣彤一惊,忽地睁开眼,只因那声音虽轻,却听起来沉重得瘆人。

“若朕明知你今天有求于朕,却要了你的人,又不答应你的请求,你会不会恨朕如此趁人之危?”他拽起她的衣衫,遮了她的身,一把抱起了她,“你为他而来——赫靖羽伦。”

“皇上真的不预备放他了吗?”被阖业硕轻放至御榻上之时,浣彤终是鼓起勇气问去,纵知此举恐惹他不悦,可若至此搁置,狱中之人可要怎么办。

因之前雨夜二人谈及羽伦,争吵激烈,言语动作都没了遮拦,且如今话已至此,此番阖业硕便不想再回避此事,“朕不预备放了他。朕是怕放了他,以后就再没机会治他的罪了。”

“皇上不是已经治了他的罪吗?对他来说,宫刑岂不是比死刑还要残酷吗?”浣彤不解而道,这般说及羽伦种种,已是心下痛到难忍,“他从小心高气傲,如今受到此等侮辱,已是生不如死。皇上为何还不能放过他?”

“留着这么一个人,朕不放心。”阖业硕沉沉地道,眸中所透之色,漆深胜夜。

“不放心什么?”浣彤追问,虽是猜到一些,却也不甚完全确定。

“很多。朕说不上来。其中包括你。朕怕你再回到他身边。朕知道他恨朕。可朕现在又不能杀他。”阖业硕叹了口气,轻抚着浣彤的面庞,“因为朕知道,他若是死了,你也就跟着去了。朕之所以那么费心地要和你有个孩子,就是想留住你。给朕足够的时间,把你完完全全变成朕的人。”

“然后再杀了他?”她急急问去,一语中的,顾不得其他。

夜色愈浓,阖业硕叹息愈重,“即使朕不杀他,他也会自己寻死。这点你早想到了吧?”若是他写到本朝历史,定不能按朕之意下笔。到时,朕又如何容得下他?”

“可是皇上,这也是可以想办法的……”她轻轻地建议了去,只盼阖业硕松得一声口,那史由她自己撰得便可。

“不许求情。朕心意已决,不预备放他。你也要好好爱惜自己。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朕就未必会对他手下留情了。你了解朕的。”阖业硕沉下脸去,语中略带威胁,温柔中甚含一丝狡黠。

方才摸清楚了他的心思,她深知急躁冲动便会害了羽伦,便不动声色地收敛了之前的焦躁不安,想用番以柔克刚之术,博个阖业硕的心软。

看到浣彤已是眼中带泪,他便轻轻靠了过去,“朕知道你恨朕。不是恨朕对你不好,而是恨朕让赫靖羽伦有了今天。可是如果不这样,朕又如何能得到你呢?”

“可臣妾不已经是你的妃子了吗?”她满眼不解地望着他,求情之意甚浓。

“有用吗?朕那天看到紫檀轩散了一地的纸笔,看到你哭肿的眼睛,才懂得,即便是他受了宫刑,你也愿意回到他身边。不是朕不想放你,是朕离不开你。” 他说得那般无力,又见她整个人娇弱凄楚得不行,便甚是心疼。

“皇上错了。若是你不赐他宫刑,臣妾也不会如今天这般关心他。如今的他,孤身一人,身心俱残。臣妾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怎能不去管他?他若是能娶妻生子、富贵安康,臣妾又怎会如此牵挂?”虽是否了他的想法,虽是言辞关乎羽伦,却没了一点急切或是恼火,一言一语温柔至极,情绪拿捏得恰好。

“朕若是不赐他宫刑,他又怎会放弃你?朕不许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惦记!即使如今,他若愿意与你再续前缘,你敢说你不会离开朕?所以,朕绝不会放了他。”阖业硕终是不肯。

若换做他事,他只消她乖巧求饶,便自予她台阶下了,罢了便是。可收拾羽伦,早在他的谋划之内。

“其实,臣妾是在意皇上的感受的。臣妾会永远记着皇上的好。会永远陪着皇上。只要……”她伏在他身上,由着他轻抚搂抱,已是极尽温柔乖巧之姿、楚楚可怜之态。

“朕不要你的感激,不要你仅仅记着朕的好。朕想要你的爱。朕想要你的心!总之,朕不想要你虚无的承诺。”他句句计较而不自知,说辞如那言情戏文中般满是痴缠。

“那这样呢?”浣彤缓缓地闭上了眼,将自己的唇覆上了阖业硕的。她想做最后一试,怎知冰冷的唇却出卖了自己。

呵。他心中惨笑,那日在紫檀轩里梨花带雨的多情女子,对自己炽热的唇舌竟无半分依恋,心中苦涩之味愈发蔓延开来。

“知道吗?朕一直都盼望着有一天,你会主动来寻朕。却非为如今这般,为了别人,来讨好朕。你为了他,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你最近不是不能行房事的么?朕没想到,朕问你之时,你居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若不是他比朕早认识你那么多年,该多好啊!朕现在想要你,疯狂地想。可朕为了你的身体,只好忍了。”阖业硕的喉结动了动,舔了舔浣彤的唇,又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只余她冰凉的唇瓣不由地一颤。

怀抱虽是暖的,可她的心却是冰凉得似一磕便要碎了。

“好了,彤儿,除了放他,朕什么都答应你。”温柔的宠溺中,是那般不容反驳的拒绝。

“真的?”她来不及忧伤或认命,忽而灵机一动,急急地问出去。

“真的。君无戏言。”他自认心思缜密,谋事周全,便信口应了。

“是皇上自己说的,除了放了他,什么都答应臣妾。”她忽而决定采取渐进的战术,“那就让臣妾去狱中看看他吧。”

阖业硕沉默了,万没想到浣彤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可君无戏言,他承认,是自己轻敌了。

“好吧。”阖业硕终是应了,“朕答应你。朕会让翰琼去安排,让他保护你去。”

轻敌?

他忽而一个分神——朕说过的话,不能反悔。可你是朕的敌人吗?

“谢皇上。那臣妾什么时候可以去啊?”面上喜悦难遮,她急切地想见到羽伦,一刻都不能等。

“再过几天,等你身体好了再说。”阖业硕忽而声音慵懒,似有意不想再谈。

“臣妾身体已经好了。”浣彤却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

“嗯?”阖业硕冷冷地看着浣彤,用鼻音应了一声。

“呃,臣妾一切都听皇上的。”浣彤不敢看阖业硕的眼睛。那眼神让她觉得冷,冷入骨髓。

“这几天好好养身体。哪都别去了,在婧云宫里等翰琼就行了。”他幽幽地沉下眼,浣彤便是懂了,他不想再说下去了。

“嗯。”她清晰看见,那清冷的瞳里有幽幽冥冥的一汪深潭,任她如何探去 ,都见不得底。

“来。”阖业硕轻揽过她,“今晚别走了。陪着朕,好么?”

“可是,这颐心斋不是除了祯嬷嬷,不许任何女眷……”她颇为惊讶,怯怯懦懦地问去。于她而言,此行不甚顺利。再留下?她的心似又要开始乱了。

他眸光轻颤,瞳中深潭已是不见,只余一丝黯然的浅笑,“朕不还是让你进来了吗?别走了,朕晚上不想一个人。这些天,朕都是一个人在颐心斋过的。朕没有传人侍寝。朕没心情。今晚,朕就想握着你的手,睡一晚。”

可他旋即食言了。锦袍离身之时,他猛地将她的头按于下身,“朕想要你!”

她挣扎几下,终是从了。事毕,她咳呕不止,却被他紧紧拥入怀中,心满意足地吻着她的额头,“你做得真好……”

阖业硕痴痴地勾起嘴角,唇间飘漫着的那丝满足刺得浣彤的心丝丝拉拉地疼——皇上,你真的不知道吗?你自以为得到的情爱、拥有的繁华,不过是镜花水月、幻象一场吗?你这般抵死缠绵,到底是何苦呢?

这一晚,阖业硕抱着浣彤,握着她的手,沉沉地睡去。

一呼一吸,又稳又匀,如此安心,若婴孩一般。

这喘气声徐徐传到浣彤的耳里,竟使她的心头涌起了一丝暖意。

她轻轻地转过身来,头一遭,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枕边人。

宽阔的额头,浓密的剑眉,棕褐色的皮肤,饱满的嘴唇,还有,那紧锁的眉头,连睡觉时也不能舒展的眉头。

这就是一个王者的可怜之处吧。她想。连熟睡时都那么愁眉不展。当一个皇帝有什么好的呢?她不解。

梦里,他又一次回到了当年。韶华往复,阳光正好,一切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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