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音突然支支吾吾，颊生红晕的样子，让沈域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她在问什么。

沈域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夫人是在怀疑我不行？”

他的眼神深邃，笑容很淡，谢音却觉得他这个样子看起来邪气极了。

脑海里莫名就想起前世他在床笫之间的疯狂和凶狠，瞬间面红心跳，甚至还有些腿软。

谢音耳根发热，连忙垂下头，低声道：“没、没有。”

沈域就这么笑睨着她，一直到回了丞相府，谢音的头都没好意思抬起来过。

晚间俩人一起躺下来歇息时，谢音缩在角落里，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睡姿端正得让人不好生起任何遐思。

沈域看了她一眼，有些啼笑皆非。

睡到半夜的时候，屋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李幕焦急的声音：“大人，吏部主事陈大人府上走水了！”

沈域迅速翻身而起，穿衣出门。

谢音也被惊醒过来。

沈域打开门时，李幕的声音传过来一些。

“听说是半夜睡熟的时候起的大火，没有人逃出来……”

谢音一怔。

又是灭门大火？

她在暗夜里坐起身，犹豫半晌，还是换了衣服，悄悄从窗户翻了出去。

吏部主事陈府。

大火已经渐渐扑灭，现场浓烟滚滚，空气里尽是烧焦的烟味和各种难闻的异味。

一轮冷冷弯月悬在空中。

正门前，两列官差举着火把照明，数十名衙役提着灯笼，正在陆续围住现场。

后院烧得漆黑的残墙边。沈域皱着眉头，和李幕正观察着现场。

“什么人？！”突然，李幕一声厉喝。

只见前方一道纤长的黑影掠了过去，李幕手指一动，雪亮的光一闪而过，手中的剑已出鞘，他飞身上前，转瞬间剑已刺出。

沈域抬头望了一眼，急急地喊了一声：“李幕！”这是要他住手的意思。

李幕手里的剑迅速一收，但剑气已划了出去，扯落对面黑衣蒙面女子的半幅面纱。

那女子一怔，脚尖一点，施轻功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李幕双目大睁，心中一阵惊愕，扭过头看了沈域一眼：“大人，那不是……”

“别追，让她走。”沈域打断他的话，低声道。

李幕点点头，心里又惊又疑。虽然那蒙面女子面纱只掉落了一半，但他也认出来了，那不是夫人吗？

大人应该也认出来了，可他怎么……

沈域却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李幕带着满腹狐疑和揣测，也不好再问。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瞧着梆子，奔走相告。

天色渐渐大亮，吏部主事陈府走水失火，一夜间满府上下全被烧死的惊天大事，转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坊间人人谈及此事时无不唏嘘不已。

百味楼三楼某间厢房里。

沈域和东方清越都是面目凝重。

“又是大火灭门案？”东方清越脸色难得如此严肃，“怎么这些人也不换个套路？在这京都天子脚下，也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沈域面色冷沉：“他们不是不想换套路，而是因为没有什么能比一把大火烧得更干净了。”

“那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吧。”东方清越道。

“嗯。”沈域淡淡地道。“先等仵作验尸结果。”

东方清越问：“你昨晚去现场看过了？”

沈域点头：“嗯。”

东方清越又问：“那有什么发现吗？”

沈域没作声。

东方清越瞥了他一眼，也没再问。

沈域这个样子，应该是有所发现的。只是证据还不到拿出来的时候。

两人又讨论了一番，然后沈域回了丞相府。

他走到东明苑的时候，谢音正躺在美人榻上午憩。

深秋的午后有些凉意，窗户半阖，只留一丝缝隙透气。谢音身上盖着一条狐绒毯子，合衣歪在美人榻上，睡得正香。

沈域走过去，伸手将她拦腰抱起。

谢音浓密的眼睫眨了眨，醒了过来。

“这样睡会着凉，去里面床上睡吧。”沈域说罢，抱着她几步就转过屏风，往里面走。

“大人身上好凉啊。”谢音在他怀里缩了缩，最终还是乖巧地将脑袋贴在他胸膛前。

沈域顿了顿：“嗯。这几天叫府里的人将地龙烧起来吧，这样就比较暖和些。”

“这么早就烧地龙吗？还没入冬呢？”谢音有些惊讶。

“早点烧也没事。”

谢音想起沈域身上总是冷冰冰的，如果烧地龙的话，他应该也会觉得暖和些吧，她连忙点点头。

沈域将谢音放在床上，甚至还伸手帮她将外罩的衣裳给脱了，只穿着柔软的内袍。他的视线在她身上绕了一圈，最终只是将被子给她盖好。

谢音昨晚当了一回夜行侠，加上天气凉了，这会儿依旧困意十足，不到片刻功夫，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迷蒙中似乎感觉到沈域冰凉的手在自己鬓边轻轻抚过，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畔轻唤了她一声。

“谢音。”

“嗯？”谢音迷迷糊糊带着鼻音回应了一声。

“不用做太多，也不要想太多。好好活着，好好当丞相夫人便是。”

谢音睡得有些迷糊，沉入黑甜的梦乡前，本能地“唔”了一声。

-

入夜。

晋王府。

今夜轮到侍夜的侍姬秀烟满脸惶恐，整个人瑟瑟发抖地对着另外一名侍姬道：“雪柳姐姐，我害怕。”

雪柳叹了口气：“别磨蹭了，快去吧，让殿下等太久的话，那才是真的命都没了。”

秀烟满脸慌乱，一双清透漂亮的眼眸里盈出了泪花：“可是……”

可是去侍夜的，没有几个人能活下来啊。

以往这些侍姬养在西苑中，还费劲心思争宠，巴不得传自己侍夜。可最近的晋王殿下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连续杖杀了几名侍姬。去侍夜的，没有几个侥幸活下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人人皆惶恐不安，对侍夜之事更是害怕得不行。以往趋之若鹜的东西，如今人人避如蛇蝎。

秀烟磨磨蹭蹭，惶惶恐恐，最终还是拖不过去，硬着头皮胆战心惊地走入了晋王寝居。

也不知是入秋的缘故，还是心里的恐惧作用，只感觉晋王的寝居内，幽森森的。床帏间的青纱帐内，坐着一个人影，朝秀烟招了招手，声音低沉：“过来。”

秀烟满心惶恐地走过去，刚爬到帐边，就被一只从帐内伸出的大手，一把拽了进去。

“啊！”秀烟扑倒在床褥间，惊吓得尖叫起来。

“乱叫什么？”男子低沉的声音，冷冷地问。

秀烟抬起头。

眼前是面容英俊的晋王，虽然眼神沉肃冷漠，但依旧难掩俊美。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也不似传闻中的那么可怕，甚至还极为迷人。

秀烟暗暗地松了口气。

一时觉得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传闻里那么吓人。

然而这错觉也不过是一瞬间。

只见晋王将她拉了过去，手指抬起，碰了碰她的脸，然后一把将她按入床褥间。

到极致时刻，他双眼烧红，嘴里甚至抑制不住地喊了两声：“谢音，谢音……”

秀烟惊愕地睁大了眼，最终熬不过地昏死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睛恰好对上晋王阴鸷的眼神。

“刚刚听到了什么？”晋王眼神阴冷，声音却极柔和。

秀烟一脸惶恐地跪下：“奴婢没，没有……”

“是吗？”晋王竟笑了笑，英俊的脸，看起来温柔又诱惑，“别害怕，告诉本王真话，你刚刚听到本王说什么了吗？”

秀烟被他迷惑，忍不住道：“听到殿下喊，谢、谢……”

她话没说完，就觉得晋王的脸瞬间变得狰狞万分。

秀烟吓得跪伏在地，不住地磕头：“奴婢听错了，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来人。”晋王声音冷如地狱传来。“将这贱婢拖下去，杖杀。”

“不！！求晋王殿下饶命！饶命啊殿下！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殿下饶命啊——”秀烟哭喊着上前抱住他的腿。

晋王将她一脚踹开。

秀烟又惶恐地上前拉住他的衣袍，仰头哭求：“殿下饶命，饶命！”

她清透漂亮的眼里盈满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也楚楚动人。

晋王脑海里蓦地闪过另外一张脸来。

那张脸是那样惑人的美，一双眼睛总似含满了水一样，水汪汪的，清澈又漂亮。淡淡看人的时候，似能将人魂魄吸走。

他好像从来没见她哭过。但也可以想象哭起来有多漂亮。

至少肯定比眼前这侍姬哭起来漂亮多了。

晋王掐着秀烟的下巴，逼得她仰起脸来，“叫什么名字？”

秀烟战战兢兢：“奴婢叫秀烟。”

“哦，今后叫秀音吧。”他道。

秀烟一愣，转而惶惶恐恐地低下头：“奴婢知道了。”

“滚吧。”他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对她做个了挥开的手势。

秀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保住了命。

她惶恐不安地正要退下，却听身后又道：“等下。”

秀音吓得腿都差点软了，惊恐地转身，怕他又反悔。

“记住不该说的，什么都不要说。否则……”

否则什么，不言而喻。

秀音吓得立即跪地：“奴婢知悉，奴婢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不会说。”

青纱帐落下，那人冷冷吐出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