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求娶

带着这样的疑问,章宁在离开酒楼后深夜潜入当时居找了华夫人。

“不管他怀疑什么,你护好阿璃,其他有我。”华夫人平静地说到,眼角带着明显的疲惫,“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照顾好秀秀。”

章宁急切道:“姑姑,你和秀秀收拾一下,去鸿胪寺的别院住着吧。那里都是姜国的人,他们不敢进来对你们做什么。”

华夫人缓缓摇头,“不必,我现在不会有危险。而且我要做的事还未做完。”

章宁轻叹一声,“你要做的事是否被刘轩知道了。”

华夫人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些什么,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做。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件事。”

章宁见她态度坚决,知道不好劝,便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

华夫人微笑着看着他,“照顾好阿璃和秀秀。”

次日,章宁从贴身护卫中选了两名做事机灵可靠的人,让他们去当时居暗中保护华夫人的安全。他原本想将秀秀接走,接到别院里和阿璃一起,没想到秀秀却拒绝了。

“我和娘亲在一起习惯了。如果她真的出事,那我也要陪着她走完最后的路。”秀秀人不大,却极有主见。

章宁见状只好作罢,又派了一名护卫过去。

*

夏日的午后格外炎热,知了在树上不知停歇地叫唤。宫人们拿着粘竿四处寻蝉,生怕它们的叫声惹得御书房内的贵人们更加生气。

本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御书房门口值守的内侍却大气都不敢出,听着里面的吵闹心惊胆战。

祈珺气急了,脸红脖子粗,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一旁的陆重明看了看他又去看李时乾,也没有说话。

李时乾却仍然保持着微笑,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仿佛这场吵闹与他无关。

“我再说一次,阿姐已经和章宁有了婚约,回去便要成婚。绝不会嫁给你当什么贵妃,即便是皇后都不行。”祈珺怒气冲冲,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句话。

李时乾并不介意他的态度,好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反对,他浅浅地笑起来,温和地道:“舅兄不必如此动怒,朕也是为了两国交好而考虑。”

“考虑什么?”祈珺气愤不已,“本王已娶了沅沅,太后也认了阿姐作义女。姜越两国已经交好,这就够了!”

李时乾轻轻摇头,“只一门亲事,朕觉得不够。太后极为喜欢钟璃妹妹,朕也爱慕她。朕封她作贵妃,既全了太后爱女之心,也全了朕之心。更是为两国关系锦上添花。钟璃妹妹出身杏林钟家,又是陆侯夫人的姐姐,若是入了宫,从此以后,两国至少在医学上可以更多交流,这是造福百姓之事。”

“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祈珺死死瞪着他。

李时乾不理他,而是看向陆重明,朗声道:“钟璃妹妹当了朕的贵妃,朕可以同意与姜国共治大理。”

陆重明忍不住抬头看着李时乾,实在难以置信。大理一向是越国的附属国,虽然偏僻,但物产丰富,又连着下南洋的水陆,重要地位不言而喻。若真是共治,对于姜国而言百利无一害。

而这么利好的事情,条件却只是让阿璃当他的贵妃。陆重明感到不可思议,他看着眼前的皇帝,内心活跃起来。越国皇帝虽然年轻,但行事沉着大气,并非冲动之人,否则也不会短短数年便能与太后分庭抗礼甚至占据上风。

祈珺轻哼一声,冷笑连连,“为了一个女子,出让大理一半的治理权?皇帝好大的手笔,我更不同意了,谁知道你私下使什么诈。”

李时乾淡淡道:“君无戏言。”

他居高临下看着祈珺,却对着陆重明说话,“朕知道此事甚大,并不急于一时,你们且回去好好考虑,朕等你们的答复。”

*

“你拦着我干什么,我说了我绝不同意。”回到鸿胪寺别院的祈珺仍然怒气冲冲,极为不满地看着陆重明。

陆重明叹了一声,“殿下,两国邦交兹事体大,不管你如何不愿意,但也最好别一下子把话说绝,否则难以有回转的余地。”

他耐心地劝道:“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皇帝早就知道婚约却还要求娶,这其中有什么内情我们根本不知道。更何况,我还怀疑,他还有其他安排。”

“什么安排?”祈珺盯着他。

陆重明摇摇头,“我不知道,但事关阿璃过去之事。”

祈珺跳起来,抓住陆重明的衣领,“关她过去什么事?你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陆重明无奈的看着他,让他先松开手,然后才缓缓将宋知运向他透露骆府一案的事前前后后详细告知。

“这事我表哥知道吗?”祈珺听罢问道。

陆重明道:“我没告诉任何人。”

祈珺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还是告诉他吧。”

章宁来了,二人将事情原原本本地细细同他说了清楚。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章宁拉长了脸,阴沉着不说话。

祈珺道:“表哥你放心,我绝不会让阿姐去当他的贵妃。”

陆重明看着二人,叹息着说,“此事的重点在于骆府那桩案子,线索指向了阿璃。现在想想,从宋知运在我面前主动提起并送来卷宗,皇帝就在谋划此事了。那晚夜宴的舞剑,也未尝不是一种试探。”

祈珺道:“可你让林沧试了啊,阿姐不会那样的武功。”

“但她会招式,只是内力不够。”陆重明一脸的凝重,“如今临安城中都知道骆府旧案被翻出来查,只要有线索,就足以掀起风浪,裹挟阿璃。”

章宁仍然不发一言,他没有告诉他们关于华夫人的事,更没有说刘轩那日的宴请。他知道陆重明的推断是正确的,阿璃一定跟骆府的灭门案有关。她本就剑艺高超,做下这桩案子也不奇怪。可真的是她吗?她又为何做这样的事?

陆重明继续说道:“你们别忘了。阿璃当初就是因为细作身份暴露了才被关进了特院,而她能洗白身份进入宫里,背后的力量可不容小觑。”

细作?章宁脑中灵光一闪,抓住了重点。他沉声道:“阿璃是被派到姜国去的,只是不知是皇帝还是太后派去的。如果她真是骆府一案的凶手,那么幕后指使就是皇帝或者太后。这桩案子本就是他们母子自己做下的,只是让阿璃动的手罢了。若是真的把此事掀出来,咱们定要让他们母子脱不了身。”

祈珺听得双眼发光,站起来就想给他鼓掌。刚举起手,他却又迟疑着放下,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可是,真有这么简单?”

陆重明缓缓摇头,“自然是没这么简单。你们别忘了,此事是皇帝自己要翻出来的。太后至今也未对此表示反对,这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怕这件事查到他们头上。如果阿璃是凶手,那她定然不是被当成杀手这么简单,她自己本身是有杀骆尚书的理由,所以才被利用。”

“什么理由?”祈珺问道。

“大概得看看骆尚书与什么人结过怨。”陆重明揉着太阳穴道,“可是我们对越国内政不熟,无从查起。要是能找到一个足够信任的越国人了解骆尚书的过往就好了。”

*

屋顶,夜风习习吹过,带着盛夏的闷热,让凝阻的空气稍微有了一丝丝松动。章宁独自坐着,远远眺望临安城的流光溢彩。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未来,这座千年古城从来不缺乏秘密。即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事,也能被时间包裹在浓浓夜色中。

大概也是这样的夜晚吧,平常如初。阿璃踩过几座房屋的屋顶,跃入骆府中,提着剑,将全府上下男女老少杀了个干净。后来的她,忘掉了这件事,无知而快乐地活着。若是她有朝一日想起来了,会不会承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会不会再一次陷入失去求生**的绝境。

在和祈珺、陆重明商讨此事时,章宁还未觉有异。直到此时独处,将事情往深处想了又想,后劲才上来了。

原来他一直都怕,怕恢复记忆后的阿璃再也回不到从前。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就像当年他离开上京去往条件艰苦的边塞,是为了躲开藏在暗处害他们一家三口的人,阿璃忘掉以前的事,也是因为回忆过于残忍,让她无法毫无顾忌地活着。

阿璃为什么要来越国。除开陛下的疑心那点已经不那么重要的原因,很大程度是为了他的怪毒而来,后来又加入了祈珺的原因。

可如今,怪毒跟玉斧花有关,能查这件事的人并不止阿璃一个。更何况,把玉斧花查得明明白白并不代表解开了怪毒。而祈珺,如今有了陆重明在,再也不会发生汉水那样的事情了。

阿璃,可以离开临安了。

章宁满头思绪纷纷扰扰,丝毫没有注意到阿璃已经悄悄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阿璃伸出手,打算轻拍他的肩头吓他一跳,可快挨到肩头时又收回来了。章宁眉头紧锁,一定在思考事情,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她在他身旁一尺宽的地方坐下来,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半天,章宁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扭头一看,竟然是阿璃。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头亲她的额头,“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注意到。”

阿璃任由他亲,甜甜地笑道,“来了一会儿,见你想事情太专注,不忍心打扰你。”她扑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问道,“在想什么呢?”

章宁没有回答,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处。

阿璃等不到回答,也不恼,双手环住他的腰腹,轻声细语问道:“今日我收到了刘家小姐的帖子,请我去看戏。我记得那日你赴了刘将军的约,都聊了些什么?”

章宁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就是刘将军原本打算将他的爱女嫁给我。”

“啊?”阿璃瞪大了眼睛去看章宁,“那你快告诉他我们已经有婚约了。”

“自然是说了。”章宁轻轻刮了下她翘挺的鼻梁。

“那就好。”阿璃嘻嘻一笑。

今晚的圆月格外明亮,似乎不用灯笼就能将四周看得清清楚楚。

阿璃拍手笑道,“我忽然想起,八月十五的月亮最为明亮,在那几天,钱塘江涌潮极为壮观,有排山倒海声如雷鸣之势,为天下奇景。咱们到时候一定要去找一个最好的观景台去看。”

章宁垂下眼,如今不过才五六月。他想了想,对阿璃说,“我见你跟华姑姑和秀秀极为投缘,等咱们离开临安后,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不若我安排你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去彭蠡泽看看。韦远曾经跟我描述过彭蠡泽的美景,波粼万里,美不胜收。”

阿璃大惑不解地看着他,“好端端地干嘛在这个时候去彭蠡泽?要去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现在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沅沅已经帮我找到玉斧花的线索,等我改天进宫去和她分析分析。”

“别进宫。”章宁急切道。

阿璃定定地看着他,知道他一定有心事,“到底怎么了?不能告诉我吗?”

章宁望着她的双眼,清澈见底,他在心里叹了一声,终于还是开了口,“皇帝要你入宫当贵妃。”

“什么?”阿璃蓦地站起来,她知道李时乾有这个意图,只是没想到他敢这么快就提出来,还是被震惊了。

章宁也跟着站起来,“所以我想你先离开临安躲一躲,你不在这里,他总不能到姜国去强取豪夺吧。”

“哦,”阿璃低下头不说话,脚尖一点一点去踢瓦片。

“玉斧花的事,秋迟也可以帮我去问。”章宁继续道,“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去告诉华姑姑和秀秀,下午你们就走。我送你们出城,他们不敢拦。”

“我不想走。”阿璃抬头,眼里十分坚定,“我不想走,我也不会当他的贵妃。”

【小剧场】

阿璃:贵妃又如何,我不当。

李时乾:那,皇后?

皇后:杀了我给你们助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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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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