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拜见

“陛下万安。”殿内的宫婢们都恭敬地行着跪礼。

素华面上不露声色,也跟着她们一起跪下,心下却咬紧了牙,恨不得将这个覆灭了文府的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那人朝着这边走过来,停在素华身侧,站在一旁的宦者往前踏出几步推开内室的门。

门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是阿晚……素华跪在地上,用眼角的余光瞧了几眼,却只能看到男人的玄色衣角。

“你是何人?”那人顿在原地,开口问道。

“吾可不记得宫内什么时候多出了个这么俊俏的女郎。”他话语带着笑意,语气暧昧地说道。

“陛下,这位是楼良人,月前殿选您亲自封的。”内侍立在一旁,低声说道。

“韩澜的那位干妹妹?”他恍然顿悟,“如此一来,吾便想起来了。”

“陛下万安。”楼听晚紧咬朱唇,俯下身行了个礼,右手不安地揉搓着衣角。

“楼氏看上去似乎很怕吾?”他轻笑一声,悠悠地询问道。

“为什么?”

楼听晚垂下蛾眉,平复内心澎湃的情绪,缓缓开口:“陛下乃九五之尊,其威仪非凡,超凡脱俗……妾,实在惶恐不已。”

他不置可否,往内室走去,楼听晚微微侧身,低下头在一旁等他走过去。

“楼良人何名?”他步至她身旁,忽然开口问道,“吾有些印象,却不大记得清了。”

“回陛下,妾身名为楼听晚。”她仍是俯身行礼,恭谨地回答着。

“好名字。”他轻佻地瞥了她一眼,便从她身侧悠然经过,朝着房内踱步而去。

素华此刻已犹起身,却只得端立于殿外,静候阿晚出来,幸而片刻过后,方才见到熟悉容颜自殿内款款而出。

“素华,走罢。”殿内宫婢众多,楼听晚朝着她矜持着点了点头,便缓步走出殿外。

回到云光殿内,桌上的香炉里还在燃着熏香,闻到熟悉的味道,楼听晚的心绪才得以慢慢平复下来,紧缩在衣袖里的手也终于停止了颤抖。

“素华。”她紧紧抓住素华的双手,低声喃喃,“素华……素华。”

阿晚的声音逐渐颤抖,握住她的双手也越发用力。

素华无视手上传来的痛楚,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正如往昔她难过时的许许多多次一般,低声安抚:“没事的,阿晚,我在呢。”

“他如此逍遥,快活,好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楼听晚轻声说道,“我并不知晓当今陛下是个怎样的人,可我听阿兄……我的阿兄提起过越垣,他的好友。”

“我幼时久居于寺庙之中,不得轻易离开,阿兄来见我时,便会同我讲述他和好友们发生的趣事。”她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素华,你说……一旦登上那至高之座,是否就意味着能轻易舍弃情义,如此冷漠地对待生死,即便是好友的性命,也毫不在乎。”

“阿晚,冷血之人是因为他本性如此。”素华平静地说道,面露厌恶之色,“这与他坐上了哪个位置无关。”

“也许如此吧。”她说道,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我想要他失去他引以为傲的权势,想要他为文府七十八口人偿命。”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素华?”她轻声开口,“一个后妃,无权无势,竟想着……”

“好。”素华开口说道。

“……素华?”

素华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她,语气坚定:“那就要他失权,偿命。”

“哪怕是天方夜谭,哪怕要付出代价,哪怕这也许要花上十年二十年,血债血偿,至死方休。”

她说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然而唇角却扬起一抹微笑,双眸闪烁着微光。

“如此,我们便一同做个疯子。”

经过昨日阿晚与笠皇后的交谈,少府对待云光殿的态度又好了起来,不再动辄缺物少件,虽然还是不及刚入宫时的丰盈,但比起过去一个月来要好上许多。

又是一日,楼听晚穿着一袭淡色衣裙端坐于铜镜前,镜中女子青丝如瀑,肤如温玉,温婉淡雅。

“素华,”她转过头看向身旁,弯着唇问道:“这样如何?”

“自是极好的。”素华笑着点头,说道:“阿晚既是要去拜见白婕妤,初次问访,简单婉约些总归出不了什么差错。”

“话虽是这般说,但那临章殿的门进不进得去又是另一回事了。”她苦恼地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

“总需一试。”素华温柔地为她整理了散乱的发丝,缓缓道,“既然在临章殿白婕妤未曾拦下那礼,足可见她对我们并无敌意。”

“阿晚只当是普通的拜见问好便是,我们来宫中已有月余,的确对后宫嫔妃们知之甚少,此番也算是一个开头。”

“你说得对。”楼听晚点了点头,轻轻将鬓发掖至耳后,起身说道,“走罢。”

两人一路行至临章殿,此殿不愧是陛下专门为白婕妤建造的,宫殿外观华贵秀丽,瑰丽的琉璃瓦闪烁着金光。宫殿周围是一片美丽的花园,花草树木错落有致,曲径通幽,小桥流水,假山香径,清澈的湖水映照着宫殿的壮丽。

临章殿的掌事姑姑碧兰站在殿外,似乎正在对身旁站着的宫婢交代今日的事务。

两人往前走了半步,碧兰似乎也发现了两个陌生的身影,停下了动作,侧身正对着她们。

“楼良人好。”碧兰微微俯身,说道。

“无需多礼。”楼听晚轻摇了摇头,柔声问道,“我此番来是为了拜见白婕妤,不知白婕妤可在?”

“良人请稍等片刻,婢子去禀告婕妤。”碧兰说罢,便转身款步朝殿内而去。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碧兰才从殿内缓缓走出来,她恭敬地行了个礼,温声道:“良人,白婕妤请。”

“多谢”,楼听晚点了点头,扬起一个感激的笑容,随后朝着殿内走去。

临章殿的殿内并不像殿外那般华贵,反而出乎意料地简约,没有过多地装饰,宫殿内部空旷而静谧,宛如一片清幽的仙境,细腻的木雕花纹点缀着柱子与梁椽,精致典雅,款步迈入内殿,空气中弥漫的并非是熟悉的熏香味,而是草药散发出的淡淡药味。

白婕妤身着素衣,神态悠闲地半倚在榻上,一名穿着华贵长相清秀的孩童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叠纸,面露愁色。

“母妃,太傅今日布置的课业也太难了,孩儿怎么看也看不懂。”

“看不懂?”她莞尔一笑,伸出手把他手中的那叠纸抽了过去,却只是把它们丢在一旁,说道,“那便不看了。”

“你这个年纪,当是自在玩耍的时候,整日看那些经义作甚。”

“母妃,孩儿已到总角之年,不能再逃避学习那些诗书了。”孩童叹了口气,嘴角耷拉了下来,“父皇说,在我这个年纪他已经可以做到出口成章了。”

“你就听他诓你吧。”白芷嗤笑一声,说道,“肚子里都没多少墨水的人,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

楼听晚与素华站在屏风拐角处,尴尬至极,意识到再这么听下去可能更不好意思走出去,楼听晚一鼓作气,直接走了进去。

“白婕妤安。”楼听晚恭敬俯身,素华端立在身后,也跟着行了个礼。

“楼良人来了。”白婕妤笑意盈盈,转过头看向满脸好奇的孩童,宠溺地说道,“章儿,你先回殿内,母妃待会再去找你。”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临走前不忘把丢在一旁的书经全都带走。

“呆书童。”白婕妤笑骂一声。

她转回头看向楼听晚,面色柔和,婉声道:“良人坐罢,让你们看笑话了。”

楼听晚坐在了一侧,素华默默地站在她身后。

“非也。”楼听晚笑得轻快而娇嫩,说道,“二皇子乖巧纯稚,讨人喜欢得紧。”

“难为你这般费心神夸他。”白婕妤虽这般说,脸上却不禁浮现笑意,柔声开口,“良人此次来,可是为了上次皇后生辰一事?”

“婕妤既这般直接发问,妾自然也不会拐弯抹角。”楼听晚轻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为此事而来。”

“上次一事,实在是要多谢婕妤。”楼听晚恭谨地低下头,说。

白婕妤仿若完全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徐徐说道:“楼良人不必客气,我久居殿内,本就对后宫这些事情不大在意,况且只是赶了个人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妾知晓了。”楼听晚心下了然,也清楚了这位白婕妤的性子,便也不愿多加叨扰,站起身来行了个礼。

“多谢婕妤,那妾这便退下,以免叨扰了婕妤与二皇子。”

白婕妤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楼听晚起身朝着殿外走去,素华也紧随其后,二人拐至屏风处的时候,温柔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

“楼良人。”白芷眨动着眼眸,柔声道:“我对你颇有好感,便为你解忧一二……关于皇后生辰之日那位策划者,你无需过多忧虑。她既然将你的人引至临章殿,就不是为了给你带来什么严重后果,或许只是某位后妃闲得无聊罢了。”

楼听晚沉思良久,方才道了声谢,离开了临章殿。

殿外,两人走在小道上,脑海里都想着白婕妤刚刚说的话。

“素华,你觉得白婕妤说的话是否可信?”楼听晚侧过头,轻声问道。

“我以为,可信。”素华抬头与她对视,颇为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时我就颇为困惑……若是那人想要害阿晚,为何偏偏要把洪华引去临章殿,我不过只是在宫外打听过一些有关白婕妤的传闻,便已听说她不爱沾染后宫中事务,那人作为后宫中人,理应也知道她的脾性,为何要设一场大概率会失败的局?”

楼听晚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仅仅因为无聊,便做出这种事,那位后妃的确……颇有个性。”

楼听晚想了许久,总算说出了一个较为中性的评价词。

“我倒是对此人颇有兴趣。”素华轻笑出声,说道,“阿晚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自然是想的,只是我们只知道那位宫婢的长相,总不能把别宫的宫婢都叫出来吧。”

素华摇了摇头,笑道:“那人既是闲得无聊,总能等到她自己找上门来。”

“那我且就等着,瞧素华你是不是诓我了。”楼听晚低声说道,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行至半途,经过椒房殿,楼听晚便想着顺道去拜见一下皇后,走至殿外,便瞧见一名身姿挺拔如苍松的少年从殿内走出,他面色不虞,目光无视她们,径直朝宫外而去。

阿晚与她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解。

“走罢,素华。”楼听晚朝着云光殿的方向走去,小声说道,“我瞧着现在不是拜见的好时候。”

素华深以为然,跟了上去。

二皇子已经九岁啦,白婕妤表示要坚定执行快乐教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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