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和街77号,这是坐落在居民区的一处教堂,直到今日还在附近的基督教徒中使用,十二点的钟声响过后,尤成结束了睡前祷告,抱着圣经起身最后一次检查教堂里的电器窗锁。
他是这间教堂的管理者,从记事起他就一直住在主楼后的一间小平层。几乎每晚他都是循环着眼前一贯的流程,然而今天不同——尤成捡起长椅间滑落在地上的垫子,拍打着上面的灰尘时,教堂的门突然被叩响。
“谁?”他扬声问,脑中回想,试图确定自己早就锁好了外面的大门,然而没有回应。
他于是将圣经举到胸前:“是来参观的游客吗?现在已经到了教堂关闭的时段了,您明天再来吧。”
然而门还是被推开了,这天没有月光,附近商场的灯光隐隐绰绰的拉长两条影子,来人即将越过门口的影壁,走到他面前来了。
“到底是谁?你再过来,我要报警了。”尤成的威胁力度逐渐增大,心里已经默念了无数次上帝。
上帝没有来,走进来的是两个年轻人。
“你不用怕,我不谋财也不害命,只是来问件东西,得到答案我就走。”走在前面的长发青年抛过来一只盒子。
尤成捡起那只盒子,观察着一前一后来到身前的两人:两人都相貌出众,比起之前来教堂拍节目的明星都好看。
走在后面的男人穿了一身卫衣套装的,他的兴趣不在眼前的情况里,只仰着脸看教堂的内饰;真正危险的是抛了盒子过来的长发男,看起来单纯无害,但眼睛里闪着的光刺得人不由躲避。
“你想聆听主的教导也应该在正确的时间来。”尤成打开盒子,看清里面的戒指立即正色,“这东西的主人不是你吧?”
范禾易不承认,但也没有否定,只是望着他:“你知道。”
尤成从宽大的牧师袍领口抽出一根银项链,上面挂着一枚相差无几的戒指:“我也有一枚,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当年的‘捉影行动’只是一个传说……”
尤成的视线移到正站在长椅间仰头去看玻璃上彩画的高见青,范禾易侧身挡住他视线:“‘捉影行动’到底是什么?”
“你也是血猎吧?”尤成把戒指盒还给范禾易,吹熄了圣像前的蜡烛,手掌不断摩挲着圣经封皮,“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范禾易跟在他身后,路过高见青时轻轻敲了下他几乎仰成直角的脑袋:“别看了,跟着走。”
尤成带着两人出了门,看了眼被锁的结实的大门,还是没忍住:“你们是从哪儿进来的?”
“教堂围栏太低了,您之后递交申请加高吧。”范禾易简单做了解释。
尤成面上漏了些尴尬,挠了挠头:“今年圣诞节之后我们这里的修缮经费应该会充足一些,到时候就能修了。”
范禾易和高见青十分善解人意的点头表示理解。
尤成带着两人进了教堂后的小平层,他进门后率先拧亮了桌上的露营灯,屋子里才勉强有了点光亮。
“我这里有些简陋,两位多见谅。”尤成脱下身上的袍子妥善挂好,又忙活着烧水,知道泡上茶水才终于坐下,“两位怎么称呼?”
“我姓范,”范禾易余光瞥见高见青正端着茶杯吹气,只好代为发言,“我朋友姓高。”
“好,范先生,我想请问您有读过圣经吗?”尤成戴上一副眼镜,翻开圣经端在手里。
范禾易坦诚的可怕:“我是无神论者。”
尤成却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没关系,您没读过圣经也没事,我来讲给您听。”
“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为他们取名亚当夏娃,他们结为伴侣后生下了两个孩子,其中长子取名该隐、次子取名亚伯。”尤成的声音低沉舒缓,有些像从前志怪节目里的旁白,“这两个孩子很快长大,分别负责世界中的农业和畜牧业并且将自己的管理物作为贡品为上帝上贡。然而上帝对亚伯上贡的牛羊更为青睐,该隐嫉恨之下便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弟弟亚伯。”
“这不是故事吗?”尤成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高见青双手握紧杯子,似乎有些紧张。
“如果你觉得这是,那也可以是,”尤成咂吧着茶水的味道,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该隐犯下这种过错,上帝赐予不死之 身的同时将其流放,这个邪恶的孩子不断遭到追杀,一路流浪到红海,遇到了夜之魔女莉莉丝,习得了从血液中获取力量的能力。自此……”
“他成了吸血鬼始祖。”高见青补上了尤成没说完的话。
“‘捉影行动’最早是由一群牧师发起的,他们召集了四方血猎前往欧洲对该隐进行围捕。当时的行动到今天已经没有记录了,只说是一个东方血猎成功杀死了他,带回了那家伙的手指。现今你看到这间教堂的彩玻璃的颜料能百年不褪不变,就是因为混合了该隐心脏的血。”
“他已经死了?”范禾易立马想起酒馆里被九方廿捕杀的一号,那根带着戒指的手指。
“谁知道呢?该隐被杀前的短短三年里他就残杀同化了将近三千人,我们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杀掉了他。”尤成不加防备的和盘托出,“如果现在他重新出现,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高见青看着范禾易的手伸进口袋,握紧了那只戒指盒。
“之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再联系我。”尤成提着灯送两人离开,又咳嗽着回了屋子。
“高见青,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范禾易握着戒指,手心被盒子角硌得发疼,“那个吸血鬼的故事。”
高见青摇摇头:“我不知道。但现在起码能说明,你的养父没有背叛你们在做的事。”
“那个家伙,该隐,不会杀了他吧?”范禾易惴惴不安的开口。
“如果该隐是为了杀他,那天我们去酒馆看到的应该就是九方的尸体了。”高见青安慰道,“你已经很厉害了,教你的人肯定更厉害,你要对他有信心。”
两人并肩离开街道,却始终没有注意到教堂的壁画玻璃、平层窗外和路边树上悬挂着的蝙蝠。
这些黑色恶心的动物带着那双精光毕现的眼睛越过高层一直飞到城市边缘的一座破败洋楼里,从二楼窗口进来落到了一楼大厅的水晶灯上。
洋楼口停下一辆电动车,外卖小哥抬高了帽子观察着面前的房子,又确定了一眼手机上的地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人住?”
软件弹出即将超时的提醒,小哥只好从保温箱里提出外卖,开了手电筒暗自给自己鼓劲,拨着两边的荒草往里走。
洋楼的大门相当沉重,他费了些力气推开,站在院子里却不敢再前进,只站在院子里大声吆喝:“有人吗?您的外卖到了!”
大厅里沙发上交叠的人影一顿,上面的人偏过头,显然因为这突然的闯入者有些不悦,和高见青相比他的吸血鬼表现相当明显,血红的瞳仁、獠牙,皮肤白皙,五官刻画的全是西方人的特征。
鲜血沿着嘴角缓缓流下,他瞪了眼不识趣的蝙蝠。
那只哺乳动物立马从破碎的玻璃飞出去,外面一阵混乱,小哥飞速丢下外卖掉头就跑。
男人又低头看了眼在红丝绒布沙发上格外甜美白皙脖颈的主人,俯下身舔了舔还在流血的伤口,黏黏糊糊的开口:“阿廿,人类的食物有什么好吃的,我也可以给你咬啊,你试试吧,我的血……”
“别这么叫我。”九方廿别过头,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坐起身合拢被扯开的衣领,眉间透出一丝厌烦,他少有这样的表情,偶尔出现几次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么看来你也不太在意你收养的那个孩子啊,”男人被他的态度取悦,嘴角含着笑,“如果我现在把他带回来当作存粮,你应该也不会在意吧。”
“别动禾易。”九方廿一直把扣子扣到顶端,脖子上的咬痕也被妥善的藏进衣服布料下,他望着那个男人,那只吸血鬼,“我已经跟你来了,该隐,你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吧。”
该隐笑着,一只手从腰间揽住他,另一只手则缓缓落到九方廿的脸上:“你知道的阿廿,我之前生过你的气,因为你偷走了带着我们戒指的手指,但这数千年里只有你最合我的胃口。”
该隐那截离开他身体多年的断指已经重新回到他的手上,连接处有一条白色的、果断平整的痕迹,那只手指像是新生的肢体,脆弱但又敏感。
那只手指划过他的额头、眉间,又顺着鼻梁落到脸颊,最后停留在唇间,该隐对九方廿的唇一直带着迷恋,他曾经无数次庆幸自己对他进行同化时没有夺走这温热富有弹性的存在。
“阿廿,你知道的,就算你不听我的话,我也舍不得杀了你。”
该隐便吻上自己的迷恋,像他的父母咬下那口血红的充满诱惑的苹果时一样,他发出一声慰叹,为自己的**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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