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江城终于迎来属于秋季的冷空气。
可惜在这样好不容易带上凉意的日子里因为信息素调和免疫力下降的秦桉却被见缝插针入侵的季节性流感命中，一连几天都没什么精神。
没到发烧的地步，只是喉咙痛鼻塞头晕一个不差，连带着说话都快哑声，身侧的李庆逸关心之余还调笑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像隔壁中山公园人工湖旁边养的那几只绿头鸭。
秦桉自己听了都想笑，只是精神匮乏，连笑都像勉强挤出来的。
尽管从前的相处模式就是李庆逸话密得他说三句秦桉搭一句，但这几日估计也是看秦桉实在没力气搭话，李庆逸也少开口吵他，后排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只是时不时传来几声被主人压得很轻的咳嗽声，陆千里听得心烦，总觉得这声音飘飘然，像是怎么也抓不住的棉絮。
临近周末放学时班里都会安排一次大扫除，最后一节课上课前秦桉听劳动委员安排着一会儿下课以后众人负责的部分躲在口罩后面昏昏欲睡，暗暗庆幸还好这周没轮到自己这组。
只是事与愿违，活轮不到他，人却容易找上门。
隔壁组的一个Alpha赶在上课前的最后几分钟找上他，软磨硬泡地求秦桉一会放学顶一下他的活。
秦桉有点懵，说实话他都叫不上来这个Alpha的名字，是叫蒋锋还是张辉来着？
只是就算他与对方不甚相熟，他张了张口，剧痛的喉咙梗塞着，也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
对方见他没拒绝，喜笑颜开地一步三回头赶在预备铃前出去打水去了，临走时还说下周一定请秦桉吃早餐。
秦桉没多言语，只是有点可惜下午不能早点回家。
他原本还想趁着今天没晚自习去给秦柠带一份李庆逸安利的校外抹茶小蛋糕尝一尝，现在看来大抵是有点赶不上关门时间了。
捱过最后一节课，李庆逸火速背起包准备走人，转头却见秦桉还坐在原地，疑惑地说：“等什么呢？不是说要去给你妹妹买蛋糕吗？”
秦桉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了，有点事，有个同学让我帮忙打扫一下卫生。”
声音闷在口罩后面，配上沙哑的嗓音好不可怜。
“啊？谁这么没良心，怎么好意思让病号打扫的？”
秦桉笑笑，有点不好意思说没记住那位同学的名字。
李庆逸将书包放回桌上，撸起外套袖子就打算接手秦桉被安排的工作。
“你先回吧，要干的也不多一会儿就好了，别等下反而让你没吃上馋了一个星期的蛋糕。”
“我可不好意思放病号在这干活自己去潇洒。”
李庆逸说着，已经转身要去教室后面拿打扫工具了，却被突如其来横出的一句钉在原地。
“我帮他弄，你先回去，一会儿买到蛋糕了再给他送回来就好了。“
言语中间的两人都没料到会有其他人插话，纷纷朝声音来源看去。
脱了校服外套的Alpha站在身前，已然动身拿起了方才蒋辉交代要用的清扫工具。
抹布、水盆，落在了怎么也想不到会拿起的少爷手里。
秦桉有些发愣，李庆逸却迅速反应过来，内心喔唷一声，难不成是这两死对头终于开始修复关系了？
他朝秦桉挑了眉，迅速抓住躺在桌上的书包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了几步，脚底抹油开溜，给这两位关系奇怪的前后桌留点空间。
“那我先走一步，晚点回来。”
秦桉下意识点头，下一秒就看见李庆逸以堪比非洲大草原猎豹的速度闪身出了教室。
他再去看那位金贵的少爷，便见他一脸认真，完全不像开玩笑。
秦桉弱弱伸出手，想去接陆千里手里的抹布和水盆，意料之中地被人躲了去。
“不舒服就趴一会，别想着沾水。”
“谢谢……”
“我只是想早点回家，不想在这等你慢悠悠地擦玻璃。“
陆千里面上的嫌恶不作假，却实打实帮秦桉将该干的活都干了个遍。
等到李庆逸给秦桉发信息说买到蛋糕了在校门口等他，趴在桌上小憩的Omega甚至差点醒不过来。
睡眼惺忪的人被叫醒，陆千里顺势接过了病号肩上负担过重的书包，也不知道这人一天到晚往家里带那么多砖头干嘛，带了又不一定看。
陆千里腹诽嫌弃，却还是在秦桉惶恐伸手来夺时没松手。
最后的抹茶小蛋糕一人一个，分别进了这位大发善心的大少爷和在家等候多时的秦柠肚子里。
秋末，又到学校一般检测期中教学成果的日子。一中也不例外，在经历过为期三天的考试后，迎来了大部分学生所不愿面对的时刻。
身为课代表的陆千里先一步拿到成绩单，第一第二仍然与往常一样，分别是他和宋锦书，只是一路找到中下层的排名，才发现秦桉的名字。
语文和还没学考完的政治成绩都很不错，英语略差一点，只是这数理化的成绩……
只能说对比起其他科目和其他同学来确实就显得有些差距了。
裴鸣看他还站在数学老师办公桌前，也顺便提了一嘴：“千里啊，你后桌那个新转来的同学理科成绩确实有点差啊，你和锦书有空的话也帮助一下新同学。说不定是因为转学才不适应，现在的功课紧啊，要是跟不上问题可不小。”
陆千里笑了笑，点头应下。
回到座位的陆千里没急着干自己的事，而是转过身来坐在秦桉桌前。
原本坐在位置上整理着笔记的秦桉动作一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腺体功能开始恢复的原因，他现在总能在陆千里靠近的第一时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海盐味。他抬头去看陆千里，声音还带着感冒尾巴的微弱鼻音：“少爷有什么吩咐？”
陆千里支着手托腮看着秦桉，另一只手伸出来：“你以前在二中的成绩单还有留着吗？给我看看呗。”
秦桉虽然不解，但也没有拒绝，低下身子去摸索桌子中的手机，翻找着相册，把高一几次考试的成绩单找出来，递给陆千里。
陆千里接过秦桉称得上“遍体鳞伤”的手机，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手机的左侧屏幕挂着明显的裂痕，边角更是惨不忍睹，况且型号和流畅度明显就是很久的款式了，陆千里皱了眉：“晚点我叫林叔给你换个手机。”
秦桉倒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里，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只是屏幕花了，不影响使用。”
陆千里没再理他，而是仔细看起他以前的成绩单来。
虽说高一时的数理化成绩也只是中规中矩，但也确实没现在这样差，其他的几科选修的文科成绩倒是不错，都能保持在八十分左右。
“你为什么不选文？”
陆千里来回翻完几次大考的成绩单，将手机递了回去，真心发问。
“理科大学能选的专业多，而且就业面广。”
秦桉接过手机，默默回答。
“按照你现在这个成绩上个民办的本科都够呛，别说就业，学费就得先搭进去几十万。”
秦桉脸色一滞，又见陆千里从自己桌上拿来这次期中测验的成绩单，A3大小的灰色纸张被摊开，陆千里指尖压过纸张下摆，最后点在秦桉目前的排名上。
从后往前数，倒数。
“按照你之前的成绩来分析，如果不是对理科特别感兴趣的话，你不如去学文。”
陆千里的另一只手杵在下巴上，对着秦桉这次的考试成绩分析。
窗外的阳光正好，因为是清晨，所以靠窗的位置还没拉上窗帘，此刻暖阳日照，打进室内，尽数落在眼前少年身上。
秦桉心念一动，眼中似有什么光芒闪过。
他收敛了目光，点了点头：“嗯，我会考虑的。”
秦桉在期中分析总结成绩的时候找到了裴鸣转班，裴鸣本还想劝，但听了秦桉的解释最终还是决定尊重他的选择，签了名放他转去了文科班。
秦桉新转入的班级离原本的班级有段距离，在不同楼层，这倒减少了与陆千里碰面的次数，除却每日固定的上下学以及带晚饭的时候，他们几乎不曾在校内遇见。
偶尔碰见，秦桉也不爱主动打招呼，几乎是低着头躲着陆千里走，只在离得特别近无法装没看见的时候快速点个头，就当打过招呼了。
陆千里见了，面上笑笑，实际牙关都咬紧了。
装货。
在家里分明不是这副嘴脸。
说来也是意外，不久前一中初中部组织了一次研学活动，秦桉专门早起了一些，帮着刘姨给秦柠准备午饭便当。
只是刚将便当打包好拿给秦柠，他便觉得身体有些发热。秦柠看着也觉得哥哥脸色不太对，一摸额头确有些烫，林叔便做主给秦桉的老师打电话请了假。
刘姨却看出来些问题，虽然她是个Beta但是魏女士是个Omega啊，她在陆宅工作这么久，多少也是有些经验的，看出来秦桉这应该是Omega的发热期到了，找出家里常备着的抑制剂给他，叫他赶紧回房间去。
本该上学去了的陆千里却因为卷子没带折返回来，一进门，一股若隐若现的青柠味便隔着过道绕进他鼻尖。
又是那股令人牙酸的味道。
Alpha循着本能上楼，最后站定在秦桉房间门口。
尚且稚嫩的Omega因为第一次面对发热期而失措，门没一下子关严实。
早先放出的信息素没能收回来，通过门缝散出，尽数被门外的Alpha收去。
秦桉打了抑制剂，因为药效缓慢发作有些失力，席地靠在床边坐着。
发热让他脸上潮红一片，由于抱臂将下巴埋入其间的姿势，搭在胳膊上露出的指尖也泛着几分春色。
陆千里思及上次易感期不小心将秦桉标记的事，酸涩涌上心头。调动自己的信息素，放出一些安抚处在不安状态的Omega。
淡淡的海盐清香进入屋内，驱散了因为精神紧绷而酸中发苦的信息素。
嗅觉感知被放大的Omega腺体对于信息素的到来照单接收，发烫的腺体因为清新的海盐味信息素开始降温。
秦桉抬了头，试图去找寻信息素来源。
陆千里立于门外，这个角度刚好看见Omega有些泛红的眼尾
屋内没有开灯，于是透过门缝照入的微弱灯光便这么照进Omega湿润的眼里。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只是一瞬间，陆千里便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秦桉房门前。
回过神来的Alpha背靠在自己房间的门板上，胸中心跳如鼓动，砰砰作响。
陆千里一只手覆上胸口，感受着指下澎湃的跳动。
指尖似乎还萦绕着来自Omega的青柠味信息素，他忽而想起当时在旧教学楼里，秦桉落泪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眼尾也是泛红的吗？
因为信息素躁乱导致的记忆混乱如后坐力般灌进他脑子里，他想再见到那时的秦桉，想安抚他因为疼极而引起的颤抖，想吻去他混着信息素的眼泪。
记忆如碎片一样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强烈的占有欲占据了整颗心脏。
等到陆千里终于从混乱的记忆中脱离出来，胸膛中的剧烈跳动也终于平复。
写得有点左右脑互搏了我说实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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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文理选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