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贼行贼相

池妧“万里狂奔”来到棉城贺家,在府外转悠了好久才找着大门——这里实在太大了!

她连水也没顾上喝一口,着急地拍开了贺府的大门。“我是芦荻山庄的池妧,有要事求见贺老爷,麻烦通传一声!”

正巧贺丰毅在城外会客,开门的小厮马上禀告了凌姨娘。

“池妧?你确定没听错?”

“没听错,她说她就是芦荻山庄的池妧。”

凌姨娘一听准儿媳来了,连忙吩咐下人:“赶紧把池小姐请进来。”

贺家的正堂宽大敞亮,庄严肃穆,跟公堂似的,凌姨娘端坐在家主的座椅上,颇有威仪。

她本想好好地接待池妧,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她摸不着头脑。

进门的准儿媳衣裙凌乱,脏污不堪,散乱的发髻上还挂着几片树叶。

这是……什么情况?

池妧心系贺辛止的安危,顾不上什么仪态,一个劲儿地冲进正堂,扑到凌姨娘跟前。“夫人,我是芦荻山庄的池妧,二少他去了榕城,然后从窗户跳出去了,他,不是,是晚上有两个贼人对我意图不轨,二少想保护我,然后跳了出去,被贼人掳走了……夫人,快,快派人去找他!”

池妧急得快哭了,话也说得颠三倒四。

她多耽搁一分钟,指不定贺辛止就多一分危险。

她只想退婚,不想他死!

“你说……谁被掳走了?”凌姨娘听得一愣一愣,目光紧盯着一侧。

“我说的是贺辛——”池妧话没说完,顺着凌姨娘的目光看去,发现堂侧竟还坐着一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的贺辛止!

他正在堂侧悠闲地吃着西瓜,还挽起袖子递给她一块。“新西瓜不怎么甜,来一口?”

“你怎么在这儿?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池妧一时百感交集,恨不得扇他几个耳光出口气。

她不眠不休找了他好几天了,这个没良心的,居然在家里吃西瓜?!

“夫人这是在……担心我?”方才亲眼见证过她的关心,他相信她对他绝非无情。

他这一走,更多的是试探。

“回家不会报个平安吗?捎个信很难吗?”这几日,池妧始终憋着一口气,支撑着她找到人为止,困难和艰险,不值一提。可此刻的她成了一个笑话,一条被戏耍,被愚弄的可怜虫,那口气在最讽刺的地方猛然松开,她能感觉到有什么开始崩落下来。“你那样跳窗追出去,谁知道你是死是活?了不起啊,贺辛止,早知道你那么有本事,我就不该操这个心!是我杞人忧天,是我庸人自扰,才会不眠不休找了你几天几夜!”

她活了十八年,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泪水忍不住簌簌落下。

她是真的担心他,而他却把她当猴耍!

池妧始终不肯表现出软弱,眼泪倔强地滑下。

贺辛止见她如此,自知犯了“弥天大错”,心都快碎成粉末。“抱歉,我……”他知道此刻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不想为自己辩护,“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原谅?”池妧如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冷笑一声,泛泪的长睫抬起,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怨恨。

贺辛止是真想扇自己一巴掌。“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隐瞒行踪害你担心。”

“以后?”他们之间还有以后?

笑话!

池妧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呀!”凌姨娘怪他不懂女儿家心思,摇头表示“这回娘不帮你”,“赶紧去追呀,愣着干什么?”

贺辛止追出去时,池妧已经离开了贺府。他不是没本事在府外追上她,只是考虑到她在气头上,最后作罢。

此事是他做过了头。

他发誓,以后绝不再用这样的方法来试探真心。

贺辛止这么一“折腾”,距离两人的婚期已经不足一月了。

池妧生着闷气回到了芦荻山庄,越想越亏——她既然都白担心这么久了,怎么就不顺着他那句“我错了”谈退婚呢?

池妧,你理直气壮呀!

“巴巴,你知道吗?那个贺家二少,老熟人了,他就是拆穿你装死的那个家伙,我竟然就是那个短命鬼未过门的妻子。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他特别多银子,才会被他耍得团团转,婚还退不掉!”池妧一到家,前庭的黄狗便高兴地围着她摇尾转圈。

她蹲下来,提起巴巴的前爪,让它像人一样站着,苦闷地倾诉。

“现在玉佩找不着了,婚期也快到了,你说,我是不是只能嫁给他了?”池妧心中的小纠结,确实因他而起。

知道夫婿是他以后,她其实并不反感这桩婚事。可一想到贺家高门大院,她从此只能成为笼中鸟,心中的难过又多了几分。

“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你这种邋里邋遢的臭丫头除了贺家二少还有人肯要吗?”庄主夫人得知女儿归来,风风火火地赶到她的院子里,板着脸与她对峙,“别以为藏起你哥,老娘就治不了你,有种你把婚逃了,看我不收拾你爹!”

“什么意思?我哥还没回来?”池妧一颗心沉了下去,瞬间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我没有藏起他,他会不会又去了长剑山庄?”

庄主夫人一开始以为兄妹俩在耍什么把戏,一看池妧凝重而担忧的表情,立马觉得事情不简单。“没有,我派人去过长剑山庄,他那些朋友说,快有二十天没见到他人了。”

二十天……池妧突然想起自己让哥哥假扮“姘头”一事,不正是在那之后吗?

所以……贺辛止到底有没有见过池恒?

“娘,我必须再去棉城一趟,贺辛止也许知道我哥在哪儿。”正好,她还想与对方谈谈退婚之事。

“不行,哪有姑娘家婚前老往夫家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从贺家回来,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庄主夫人表面上冷漠无情,心里头却担心儿子担心得要命,急着追问,“实话告诉娘,池恒是不是去找贺辛止了?”

事关哥哥的安危,池妧不敢隐瞒。“是,但我不知道他之后去哪儿了,贺辛止也没提起过哥哥。”

“行,此事我会调查清楚,你乖乖呆在家里,别给我惹事。”庄主夫人霍然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背影是要多着急有多着急。

池妧哪里是个安分的主,洗漱过后换了一身男装,又在房中收拾了一通,便从后院的狗洞里钻了出去。

庄主夫人不是不知道女儿野,但考虑到她去见的人是准女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池妧在路上思索过池恒之事,越想越不对劲。

池恒和那些花天酒地的世家公子不同,他是个特别单纯的人,不是在家里帮父母看管妹妹,就是在长剑山庄与朋友练剑,绝不会平白无故断了联系。

唯一的可能,是他遭遇了什么,一时无法脱身。

可他武功不俗,谁又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

池妧一下子想到了贺辛止。

从前她以为他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瘦弱公子,但事实告诉她,他非但能从两名壮汉手里逃脱,还能避开她的追踪。

难不成,他武功了得?

池恒以“姘头”的身份出现,贺辛止总不能“以礼相待”吧,倘若他真有什么本事……

如此一来,池恒失踪就变得“有迹可循”了。

她不了解贺辛止,不知他秉性如何,唯一确定的是:他一定藏有秘密。

一个富家公子,对下三流的江湖手段谙熟于心,这本身就不合理。

这段时间,贺府的方姨娘也没闲着,到处收集贺辛止的信息,连宝贝儿子的生辰也没有大办。

她从前可是贺府里最能折腾的人,没有之一。

她派去别院查探的人回来了,大体说了一些无用的话,不过有一句还是引起了方姨娘的注意——“涮恭桶的小厮说,他偷看到,二少好像和山贼有来往。”

“什么?山贼?他堂堂贺家二少竟然结交山贼,真是荒唐!”方姨娘沉思了一阵,越想越心慌。

贺辛止要是与山贼有私,这些年能这么安分?之前他无权无势,亦无回归贺家的可能,婆子们若是知晓此等大事,断不会替他瞒着。

再说此人回府时,并无玉佩记认,也绝口不提前事,可疑得很。

近年山贼猖獗,盗寇横行,听说二十年前城南邓家遗失一子,去年以为找回来了,不想是山贼冒认。

方姨娘突然想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可能,捂着嘴对贴身侍女翡翠低语:“婆子们没理由害怕二少,除非他不是真正的二少,是山贼!会不会,他已经把二少给杀了,自己取而代之,想要谋夺我贺家的财产?”

“姨娘,这可怎么办哪?”翡翠向来最敬重方姨娘,姨娘说他是“冒牌货”,他就一定是“冒牌货”。

“这样,把我们安插在雁回阁的人叫过来,我要亲自问问。”

“是。”翡翠不敢怠慢,将在雁回阁外庭打扫的“玲珑”叫了过来。

玲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来便跪了地,将所知的一切全盘告知。

“奴婢对姨娘忠心不二,一直有好好地盯着二少爷。平日里,他只在屋里看书,回来至今出过两趟门,一趟是去绸缎庄挑衣裳,一趟是和池家小姐去泛舟。哦对了,奴婢见他通过信鸽收过几回信,偷偷拆了一封誊写在纸上,请姨娘过目。”

方姨娘还以为抓住他的什么“把柄”,高兴得夺过玲珑手里的纸张。

她低头一看,纸上竟只有两个字——“安好”。

这能看出什么东西?

“饭桶!要你何用?”方姨娘一巴掌在玲珑脸上扇出五个指印,“继续打听,看看这厮是不是与山贼通信。必要时,把他的信取走也没关系,只要能向老爷证明他不是贺辛止,贺家就是我们劳劳的了!”

“是,姨娘。”玲珑不觉得委屈,也不敢委屈,方姨娘救过她全家性命,恩同再造,她必须更卖力为姨娘打听才行。

这傻姑娘啊,是一根筋,方姨娘说“把信取走也没关系”,她便决意要把信都拿走。

从此,贺辛止再没收到过远方的信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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