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樱花开了又谢,当最后一片花瓣飘落时,凌妤终于拆掉了腿上的石膏。
"慢点。"梁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脚踝,帮她穿上柔软的平底鞋,"疼吗?"
凌妤摇摇头,目光落在梁蕊发顶那个可爱的发旋上。三个月来,梁蕊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原本精致的下颌线变得尖削,眼下也浮现出淡淡的青影。
"梁总变丑了。"凌妤突然说。
梁蕊抬头瞪她,却被俯身落下的吻堵住了所有抗议。这个吻很轻,带着药水的苦涩和柠檬漱口水的清香,却让梁蕊瞬间红了眼眶。
"傻子。"凌妤用鼻尖蹭了蹭她,"我喜欢的。"
办理出院手续时,凌佩云来了。她站在走廊拐角,手里拎着个纸袋。自从那天在病房离开后,这是她第一次露面。
"姑姑。"凌妤主动走过去。
凌佩云把纸袋塞给她:"你妈妈的东西...我想该给你了。"
纸袋里是一本皮面日记和几盘老式录音带。最上面那盘标签上写着"给小蕊的生日礼物——《星光》最终版",字迹娟秀灵动。
梁蕊的指尖在接触到磁带时微微发抖。这是她最好的朋友苏雯最后的礼物。凌妤悄悄握住她的手,对凌佩云说:"下周我的复健音乐会,您来吗?"
凌佩云看了眼她们交握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老房子的钢琴许久未调音,走调得厉害。凌妤却像对待珍宝一样,轻轻抚过泛黄的琴键。
"音不准了。"她有些遗憾。
梁蕊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我约了调音师明天来。"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不过现在..."
她的手指覆上凌妤的,带着她一起按下几个音符。是《星光》的开头,也是她们故事的开始。
凌妤忽然转身,双手捧住梁蕊的脸:"我想去个地方。"
暮春的墓园很安静。苏雯的墓碑前,梁蕊摆上一束白色风信子,手指轻轻抚过碑文。
"雯雯..."她声音哽咽,"我带小妤来看你了。"
凌妤跪下来,把母亲日记里夹着的照片放在墓前——年轻的苏雯和梁蕊站在校园琴房门口,一个抱着乐谱,一个举着冰棍,笑得没心没肺。照片背面是褪色的字迹:"音乐系双姝留念"。
"妈妈。"凌妤轻声说,"我和梁蕊在一起了。您会祝福我们吗?"
春风拂过墓碑,带动风信子轻轻摇曳。梁蕊突然跪下来,额头抵在冰冷的石碑上:"对不起...也谢谢你..."这是对挚友的忏悔,也是对命运的感恩。
回去的路上,她们手牵着手。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渐渐融合在一起。
复健音乐会定在初夏的第一个周末。小小的音乐厅里坐满了人——卫婧带着医院的同事,顾易安和齐颜在帮忙分发节目单,秦婉之正紧张地调试录像设备。凌佩云坐在第一排,膝上放着那本翻旧的日记。
后台,凌妤对着镜子深呼吸。镜子里的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右手腕上那道疤痕已经淡了许多。
"准备好了吗?"梁蕊推门进来,一身黑色礼服裙,发梢还带着水汽。
凌妤转身替她理了理领口:"蕊今天真好看。"
"别闹。"梁蕊捉住她作乱的手,却忍不住亲了亲那道疤痕,"还疼吗?"
"你亲亲就不疼了。"
灯光暗下来,掌声响起。凌妤独自走上舞台,聚光灯下的钢琴闪着温润的光泽。
"今天的第一首曲子,《星光》。"她看向观众席,"献给我的母亲,和她最好的闺蜜。
琴声响起时,梁蕊在后台捂住嘴。这是苏雯当年熬夜改编的版本,比原版更加灵动欢快。当第二乐章开始,她突然被凌佩云拉到台上。
"一起。"凌佩云把另一份谱子塞给她,自己回到座位。
梁蕊愣在原地,直到凌妤笑着对她伸出手。她们并肩坐在琴凳上,四手联弹起《归途》——这是梁蕊在维也纳时写的曲子,融入了她们三人最爱的旋律。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全场寂静。凌妤转向梁蕊,在聚光灯下吻住她。掌声雷动中,她听到梁蕊带着哭腔的耳语:"我爱你。"
"我知道。"凌妤笑着抵住她的额头,"妈妈肯定在笑我们。"
音乐厅后门,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悄悄离开。他手里攥着一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的码头,年轻的梁蕊正把一个文件袋交给某人。男人把照片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深秋的维也纳,金色落叶铺满街道。凌妤推开公寓窗户,多瑙河的风带着凉意涌进来。
"梁蕊!我的乐谱呢?"
"在你左手边第三个抽屉。"厨房里传来锅铲的声响,"别对着风口站,你感冒才刚好。"
凌妤翻开乐谱本。最新那页写着《月光长河》,是她正在创作的协奏曲。页脚有梁蕊用红笔写的批注:"这里用降E大调会更像雯雯的风格"。
阳台上新添的绿植郁郁葱葱,那是凌佩云上次来访时送的。她说要替妹妹看遍这个世界。
"吃饭了。"梁蕊端着意面出来,腰间还系着围裙。
凌妤从背后抱住她:"你说妈妈会不会怪我抢了她最好的朋友?"
梁蕊转身捏捏她的脸:"她会说'梁蕊你终于开窍了'。"说着亲了亲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明天去挑架新钢琴?"
"要施坦威。"
"好,都听你的。"
电视里放着老电影,窗外多瑙河静静流淌。月光洒在河面上,像一条缀满星辰的归途,倒映着三个女孩未完成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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