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小屋”的孩子们渐渐成了凌妤和梁蕊生活里的新旋律。每个周末下午,钢琴教室里总挤满叽叽喳喳的小家伙,凌妤教他们识谱,梁蕊就坐在旁边削苹果,偶尔被孩子们围着要听“梁老师和凌老师的故事”。
有个叫安安的小男孩,总躲在角落不说话,却会偷偷在琴键上按出《星光》的片段。凌妤后来才知道,他妈妈是位音乐老师,去年因病去世了。
“想妈妈吗?”一天课后,凌妤坐在他身边。
安安点点头,小手攥着张皱巴巴的照片:“妈妈说,弹琴的时候,她就在音符里看着我。”
凌妤忽然想起母亲的日记,转身从包里拿出那本皮面日记,翻到夹着照片的那页:“你看,我妈妈也在照片里看着我呢。”她指着年轻的苏雯,“她以前也教小朋友弹琴,说音乐是会飞的信,可以寄给想念的人。”
那天傍晚,安安在钢琴上弹了段不成调的旋律,说是“给妈妈的信”。梁蕊悄悄录了下来,后来凌妤把这段旋律编进了新曲《信笺》里,在“星光小屋”的周年庆典上演奏时,台下好多人红了眼眶。
庆典结束后,凌佩云把一个锦盒交给凌妤:“这是你外公留下的,说等你有了真正想守护的东西,就交给你。”里面是枚银质徽章,刻着“守音人”三个字。
“外公是音乐保护协会的早期成员,”凌佩云解释,“当年他走遍各地,抢救了好多快要失传的民间小调。”
凌妤摸着徽章上的纹路,忽然有了主意。她和梁蕊一起,带着“星光小屋”的孩子们,开始收集老街坊的“声音故事”——张奶奶唱的摇篮曲,修钟表爷爷哼的抗战小调,甚至是巷口修鞋匠敲打鞋钉的节奏,都被她们记录下来,编成了一本《人间乐谱》。
书出版那天,她们又去了墓园。苏雯的墓碑前,除了白色风信子,还多了本《人间乐谱》和一盘录音带,是孩子们合唱的《星光》。
“妈妈,”凌妤轻声说,“你看,星光不仅在天上,还落在了好多好多人心里。”
梁蕊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风吹过墓园,带来远处学校的下课铃,叮铃铃的,像谁在轻轻应和。
回去的路上,夕阳正好。凌妤忽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梁蕊:“给你的。”里面是枚和“守音人”徽章同款的胸针,只是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我的首席听众”。
梁蕊笑着别在衣襟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那凌老师,接下来要演奏什么?”
凌妤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演奏我们的一辈子啊。”
远处的樱花树又抽出了新芽,嫩绿的叶子在风里摇晃,像无数双小手,在轻轻拍打着时光的节拍。而她们的故事,就像一首永远弹不完的曲子,温柔,绵长,且生生不息。
梁蕊是在整理储藏室时翻到那台老式录音机的。机身蒙着层薄灰,按下播放键时,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像把钥匙,猝不及防打开了某个尘封的夏天。
她找出那盘标签写着“给小蕊的生日礼物”的磁带,塞进卡槽。沙沙的电流声后,响起苏雯清亮的笑声,带着汽水冒泡的甜:“小蕊,当你听到这个的时候,肯定又在抱怨我送礼物没新意啦。但这次不一样哦,这是《星光》的最终版,加了段我偷偷录的雨声——记得吗?去年暴雨天,我们在琴房漏雨的角落,你抱着吉他,我哼旋律,雨水砸在琴键上的声音,其实比任何伴奏都好听。”
梁蕊的指尖按在录音机机身上,冰凉的金属抵着发烫的皮肤。她想起那个暴雨夜,苏雯把唯一的伞塞给她,自己抱着谱子冲进雨里,回来时浑身湿透,却举着谱子傻笑:“灵感没淋湿!”
“其实写这段的时候,总想起你说想做音乐制作人,”苏雯的声音忽然低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认真,“我特意留了段空白,等以后你找到想守护的声音,就填进去好不好?比如……你家隔壁那个总扒着窗台听我们弹琴的小不点?她睫毛上沾着饼干渣的样子,像不像会发光的小星星?”
磁带转到末尾,有段模糊的对话,是苏雯和凌佩云的声音。
“姐,你说小妤以后会喜欢音乐吗?”
“随你,她开心就好。倒是你,总熬夜改曲子,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哎呀我这不是想快点写完嘛,等小妤长大,我要教她弹《星光》,还要告诉她,她有个全世界最好的阿姨,叫梁蕊……”
电流声戛然而止。梁蕊趴在录音机上,肩膀轻轻发抖。凌妤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她没察觉,直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覆在她背上。
“哭什么,”凌妤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有点发哑,“她不是留了段空白吗?我们现在填进去啊。”
那天下午,她们抱着录音机,在老房子的院子里录了一下午。录下樱花开落的声音,录下风吹过风铃的叮咚,录下凌佩云哼的跑调童谣,最后录下两个人交叠的笑声——凌妤的清亮,梁蕊的温润,像两串音符,稳稳落在苏雯留下的空白里。
磁带重新卷好时,夕阳正穿过樱花树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梁蕊把磁带放进锦盒,和苏雯的日记、外公的徽章放在一起。
“这样,”凌妤靠在她肩上,“她就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了。”
梁蕊点头,看着远处凌佩云正给“星光小屋”的孩子们分发糖果,忽然明白苏雯当年没说出口的话——所谓永恒,从不是完美的休止符,是让未完的旋律,在爱的人心里,一直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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