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叫李蛮歌

翌日清晨,芊芊醒时,关驿所很近,几步脚就到。

在门口的小厮,已经候着,准备引她去定好的套房。

一楼较好的套房,离大厅远些,要走几个回廊。

但好在不用上楼梯颠簸。单人轿体量很小,能跟着抬,直到套房门口。

小厮推开门,道:“这便是您的厢房。”

李蛮歌点头。让两婆子,把关关搀扶出轿,送到厢房内床上去。

给小厮些铜板,“去请位最近的大夫,让他药箱里,带着跌打损伤方面的药物。”

小厮领跑上铜板就匆匆去了。

大夫给宋关关上药,揉开化瘀。又叮嘱,这两日涂他留下的药,便可马上痊愈,不必过于担心。

领完诊费后,便退出。

听好一阵的“咿咿呀呀”宋关关的叫疼后,李蛮歌的耳根子终于清静。

“我们在这儿休整两日,再出发去别城。”

说着便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杯水。喝下去润喉。

一杯过后。

拿起另一个茶杯,倒上,给床上的宋关关递去。

宋关关双手小心接过,边喝着茶水,边问道:“小姐,我们以后往哪儿去?”

李蛮歌脱下外套,“未知。”

把外套整齐挂好,走至床边,褪鞋,避开关关膝盖附近,迈进床内侧。

还好这间条件好点的厢房,床够大,两人睡也不挤,留有许多空。

李蛮歌给自己掖掖被角,“舟车劳顿,好困,补个觉。”又叮嘱道,“关关你等下,不许乱动再伤到膝盖。若是有急事,便唤我起来。”

“恩恩。”关关乖巧。

李蛮歌醒来。

睁开眼便望见,旁边的关关正眨巴着眼看她。

“关关,你又看我做什么?”

“小姐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小马屁精!”李蛮歌坐起身来,“什么时辰?”

关关回:“小姐刚睡下一个时辰,窗外天才将将发黑。”

李蛮歌已下床,穿戴整齐,合好窗户。

于屏风后面角落,找到夜壶,放到床边。

“关关,我去大厅订饭。”

关上门,顺着连廊向往大厅。

在李蛮歌带着两个端饭菜的小厮回来前,宋关关已经解决好三急。

“是。”两小厮应着。

李蛮歌分两趟,把两个餐盘端进厢房内桌上。

再次出门,对小厮道,“明日清晨,再来此收回餐盘碗筷。顺便送来两份,你们驿站的特色早点,另加一本车马路线册子。”

拿出碎银递给小厮,“剩下有多,就当辛苦二位跑腿。”

小厮接过,勤勤道谢后便离开。

李蛮歌进屋,扶宋关关坐到餐桌旁的凳子上。

两个大餐盘上,除米饭外,竟好几盘菜。

驿所的餐食,虽无珍馐,但于有限的环境里,尽量对自己最好,是李蛮歌一贯作风。

“小姐怎么点了这么多,我们两人一餐怎么吃得完这些?”

舟车劳顿,宋关关看着餐盘里的,黄豆红烧猪蹄、卤牛肉片儿、土豆炖鸡、蒜蓉空心菜、清蒸河虾、酸汤鱼、红枣酥,还有飘着绿豆皮儿的绿豆汤,胃口大开,两眼冒光!

李蛮歌拿过餐盘里的酒杯,竟然舀绿豆汤进酒杯里去!

“这是出相思楼以来,第一顿正儿八经的饭,自是要吃好一些。”李蛮歌又道,“今日舟车劳顿,车内没顾上用午饭。况且当下你的膝盖患伤,红烧猪蹄呀,专点给你补补的!”

“小姐净会打趣我!”关关撅个小嘴故作埋怨。

一下就笑开了,“小姐对我这么好,关关一定不负小姐用心,把猪蹄吃个光光!”

“菜都是点小盘制的,不至于浪费过多。驿站都是些家常菜品,等往别处去后,带你吃好馆子珍馐。”李蛮歌补充道。

“恩恩!”宋关关回应。

李蛮歌将斟了绿豆汤的酒杯,递了过去。“本想点酒。思及你膝盖有伤,喝酒,恐怕对恢复不利,日后还可能关节酸痛。故此更换成绿豆汤。”

说着举起酒杯。

宋关关因小姐的细心关怀,满是欣喜。

同她举起酒杯。

“今日以绿豆汤代酒,碰一个!”李蛮歌爽朗简洁道。

宋关关第一次见李蛮歌这副爽朗无羁样。

此时酒杯中绿豆汤,就好像真的是酒。

清脆碰撞声。

酒杯相接!

两人将绿豆汤一饮而下。

动筷、吃饭。

宋关关右手筷子夹着鱼片,左手拿着猪蹄,边嘟哝地问:“小姐预想过我们往别处去后生活么?”

李蛮歌道:“暂无。不过我想…”

宋关关将口中食物咽下,停下再进食的动作,抬着头,待小姐继续说。

李蛮歌脑海中,又闪过昨晚那个,似有似无的梦和清晨窗外的阳光。

顿了顿,忽然眼色清明,语气认真,道:“有朝一日,春明景和,天地万物为我而歌!”

无羁自由的李蛮歌——是宋关关从没见过的小姐。

她向往广阔世界的神色,藏也藏不住。一下子晃住了关关的眼。

陌生,但又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勾的关关不住拍马屁:“小姐这么棒,一定能如愿!”

李蛮歌轻笑。

——————————

同日夜,京城,宫。

议事堂仍烛火昭昭。

议事堂屋内坐着三人,旁站一人。木门款式古朴,无繁复雕花,大敞不掩,门板内面映着亮亮微晃的烛火,门板外面迎着春送来的还带有料峭意的晚风。

内堂四人无话。

时有小黄门碎步小跑来,定于木门外,门槛相挡,弓身作揖通报:“青州来报,应关红楼柳馆九百四十六所,实关九百四十六所,感承皇恩,始律仁元年二月初九至律仁元年三月初二,共统计除解烟花籍女子三万六千八百九十一名。律仁元年三月初九报。”

作毕,垂头小步自行退下。

“绢州来报,应关红楼柳馆三百七十五所,实关三百七十五所,感承皇恩,始律仁元年二月初九至律仁元年二月廿七,共统计除解烟花籍女子九千七百五十三名。律仁元年三月初九报。”

“柳州来报,应关红楼柳馆一千七百三十所,实关一千七百三十所,感承皇恩,始律仁元年二月初九至律仁元年三月初八,共统计除解烟花籍女子七万四千三百九十名。律仁元年三月初九报。”

“嵊州来报……”“煦州来报……”……

内堂四人无话。

堂中主坐,明黄袍子下身姿挺阔,正襟端坐。眼下双双淡青仍掩不住出色俊貌。听来来走走的小黄门通报,疲色的眼中星光渐溢。

明黄袍子旁一月白华服男子站如松,目视门外,左手自然垂放,右臂屈起,搭放在腰间的有包浆痕迹的墨色刀柄上。两个时辰来,他神色如木未曾动过,身体如松未曾动过,曜日刀上系着的白璎珞未曾动过。

小黄门总管行于槛外,站定,“陛下,举国一十州另加京城,均已作报。”

着明黄袍子的竹上均缓缓点头,沉声应:“恩。”

身旁顾月裴右手上抬,对门槛外的小黄门总管轻摆手。总管晓意,带门外众人皆离去。

只留堂中四人。

烛火昭昭,映的阶下其中一座椅上的老者神色难辨。

老者身体清瘦,头发参白过半,岁月风霜在皮肤上尽显,年纪老了,胸腔时不时发出空气经过喉咙的闷闷隆隆声。

一手晾摊在桌面,一手在小黄门一个接一个呈报时,攥着木椅扶手越来越用力,筋络随着用力在苍驳的皮肤下尽现。

同他一桌的对面座位,是一面若桃花的俊姿青年。

青年散意坐在木圈儿椅上,却也没过分失了礼仪分寸,一张与阶上堂中央坐着的竹上均五官七分相近的脸,时不时朝身左看看,又时不时向阶上看看,眼神在另外三人中流转,倒也全程没言语。

良久。

终是老者打破了四人间的沉默。

老者的左手结束与木椅圈儿的较劲,站起身来,拂拂拍拍襟前衣褶后。

对着阶上拱手作揖,语气漠漠,“陛下,今特意留臣于宫中,共见证陛下贤政落地,乃臣三生荣幸。预祝陛下贤政可扭万年遗风,还世间一片清朗之气。”

竹上均听的眉头直蹙。

桃花郎第一次,见这老头儿,在他们几人面前,用这么恭敬的话语阴阳怪气。

暗道不妙!

连忙收起散意的坐相,也借着圈椅的力扶站起来。

出声,“太傅…”

还没说完。

老者略过桃花郎的呼称,接着再对阶上人弓腰作揖,“陛下,夜愈深,老臣年事已高,来时未着多余衣袍。现春风料峭,吹进堂中,吹得老臣心也透了个凉。恐身骨不适,不能再与陛下作陪,臣先告退。”

话毕,也不等竹上均的示意或言语,再随意抬手向桃花郎作了个简单的揖。

便直接转头向议事堂门口走去。

脚步匆匆,片刻不想多留。

清瘦的身体带着衣袍一阵一阵的风。

身后桃花郎继续大声挽留:“欸,太傅,太傅莫走啊!”

老者不理。

很快堂中三人看不见老者的身影。

竹上均方才因为小黄门的呈报成果,眼里溢起的点点星光,现在也渐渐黯了下去。

从主坐上站起身来,目光注视门口方向。

桃花郎和顾月裴一时说不上话,干脆缄口。

空中两人目光相撞。

顾月裴神色如常。桃花郎有些不自在,率先错开相撞的目光,继续观望堂中主位什么反应。

竹上均神色空空,肩膀有些泄气,仍凝着门外方向。

紧抿双唇,不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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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太傅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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