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撩开帘子,见到抱着双膝兹哇乱叫的关关,登时变了脸色,“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
“哎呀,都怪老夫不中用了,这路实在是坎坷,有一轮陷到干土细沟里去了。”
老车夫还是保持着,右手撩起车帘的动作,头在车内,身在车外。
车内空间狭小,又都是姑娘家。
还有一位气度不凡,不敢在没有准允的前提下,贸然进去。
从他撩起的车帘空档,向外看去——与刚出城门后那段路鲜有人声不同,外面车马啸动,人头也不少,郊外并不比城内、铺砖石地板或细碎砾石,地面上的轱辘印,密密麻麻相互交错。
老车夫继续:“这里就离祁彦城郊驿站,只有几步脚的距离了。”
回头望望外边,又转过头来,继续满含歉意。
“这儿,是其他地儿,往柳州治所祁彦城来往的中枢驿所。”
“城内人远途往别城别州去,都会坐个城际舟马,然后休整一下,换长途舟马;他城他州的人也是,来此换去往城内的城际舟马。”
“故此,车马人流密集。况前阵子下过雨,城郊这地界不比内城,全是些泥巴石头路。车又多、人又密的,乱七八糟的车轱辘印子也多,又天干了几日,深点的印子都变成干泥沟子了!”
“绊上石子儿…石块儿…马车这才、这才陷沟里斜了,整这么大动静,害的姑娘伤着了,都是老夫的错!求姑娘包容包容!”
老车夫一脸愧疚。
驾车这行,本就是要求车马稳当、人货安全。车内黄衣姑娘疼痛难忍的神情,让他面上羞赧不已。
李蛮歌微蹙眉头,转过来看向宋关关,又安抚地轻拍了两下宋关关的胳膊。
宋关关还沉浸在膝盖骨的刺痛之中,耳间鸣鸣空空,无暇听进车夫的一番解释与道歉。
李蛮歌见宋关关没回老车夫的道歉,她也没有接过话茬。
关关虽是跟着她服侍的,但伤痛本身在关关膝上,原不原谅的话,要从关关自己口中说出才行。她没有代宋关关接受道歉、宽宏大度的权力。
李蛮歌略过这个话茬。
探身过去,从袖口拿出荷包,掏出碎银。
老车夫见状,立马松开掀帘子的手,用身别住帘子,双手接上。
边不住地说着谢谢谢谢。
李蛮歌往老车夫右手,放上一些碎银,道:“这是来时约定好的银子数。”
银子不减,没有因伤了一姑娘克下部分。老车夫感激非常。
李蛮歌继续掏出些许碎银,又递给他。
老车夫疑惑,“这?”
“这些你拿去中枢驿所,部分先让他们定间一楼的、但尽量好些又不受嘈扰的套房,部分叫来一顶两人抬的单人轿,另外付钱,叫驿所里五个壮汉,和两个力气大的婆子过来。这些银子应是够的,你快快去,速速回!”
“欸!欸!”老车夫把归自己的放在衣兜里,攥着另外叫人的银子,匆匆退出头去,往驿所跑去。
不多会儿,老车夫便急急忙忙带着身后几人和一顶轿子赶回来了。
李蛮歌已下马车,站车旁打量着周围环境。
见人回来了,李蛮歌问老车夫,“套房什么的都与驿所定好了?”
老车夫弓着身子回着:“姑娘,都定好了。”
李蛮歌向两婆子走过去,“里面有位丫头膝盖伤了,你们两去搀她下来,移换到轿子里,过程轻柔些,别再弄疼了她。”
然后让轿夫,把轿子挪过来,离马车近一些。叮嘱待会抬的时候稳当点。
两婆子应了声,就上马车去,细细地搀着宋关关出来了,又小心地把她抬进轿子里。
旁还有五位壮汉。
李蛮歌让一位壮汉,把马车上的行李都拿下来。清点过后确定无遗漏了,让他跟着一起走。
走之前,又让留在原地的四位壮汉,把老车夫陷进去的马车,一起抬出来。
李蛮歌、两婆子、一壮汉步行。
两人抬的单人轿跟上,往不远处的驿所行去。
身后传来齐声,“一,二,三,抬——嘿呀!一,二,三,抬——”
老车夫在马车旁,神色感激,不住地对已经转身离去的李蛮歌道谢!
驿所很近,几步脚就到。
在门口的小厮,已经候着,准备引她去定好的套房。
一楼较好的套房,离大厅远些,要走几个回廊。
但好在不用上楼梯颠簸。单人轿体量很小,能跟着抬,直到套房门口。
小厮推开门,道:“这便是您的厢房。”
李蛮歌点头。让两婆子,把关关搀扶出轿,送到厢房内床上去。
给小厮些铜板,“去请位最近的大夫,让他药箱里,带着跌打损伤方面的药物。”
小厮领跑上铜板就匆匆去了。
大夫给宋关关上药,揉开化瘀。又叮嘱,这两日涂他留下的药,便可马上痊愈,不必过于担心。
领完诊费后,便退出。
听好一阵的“咿咿呀呀”宋关关的叫疼后,李蛮歌的耳根子终于清静。
“我们在这儿休整两日,再出发去别城。”
说着便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杯水。喝下去润喉。
一杯过后。
拿起另一个茶杯,倒上,给床上的宋关关递去。
宋关关双手小心接过,边喝着茶水,边问道:“小姐,我们以后往哪儿去?”
李蛮歌脱下外套,“未知。”
把外套整齐挂好,走至床边,褪鞋,避开关关膝盖附近,迈进床内侧。
还好这间条件好点的厢房,床够大,两人睡也不挤,留有许多空。
李蛮歌给自己掖掖被角,“舟车劳顿,好困,补个觉。”又叮嘱道,“关关你等下,不许乱动再伤到膝盖。若是有急事,便唤我起来。”
“恩恩。”关关乖巧。
李蛮歌醒来。
睁开眼便望见,旁边的关关正眨巴着眼看她。
“关关,你又看我做什么?”
“小姐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小马屁精!”李蛮歌坐起身来,“什么时辰?”
关关回:“小姐刚睡下一个时辰,窗外天才将将发黑。”
李蛮歌已下床,穿戴整齐,合好窗户。
于屏风后面角落,找到夜壶,放到床边。
“关关,我去大厅订饭。”
关上门,顺着连廊向往大厅。
在李蛮歌带着两个端饭菜的小厮回来前,宋关关已经解决好三急。
李蛮歌门前止住,“你两就在外,我把饭菜拿进去。”
“是。”两小厮应着。
李蛮歌分两趟,把两个餐盘端进厢房内桌上。
再次出门,对小厮道,“明日清晨,再来此收回餐盘碗筷。顺便送来两份,你们驿站的特色早点,另加一本车马路线册子。”
拿出碎银递给小厮,“剩下有多,就当辛苦二位跑腿。”
小厮接过,勤勤道谢后便离开。
李蛮歌进屋,扶宋关关坐到餐桌旁的凳子上。
两个大餐盘上,除米饭外,竟好几盘菜。
驿所的餐食,虽无珍馐,但于有限的环境里,尽量对自己最好——李蛮歌一贯作风。
“小姐怎么点了这么多,我们两人一餐怎么吃得完这些?”
舟车劳顿,宋关关看着餐盘里的,黄豆红烧猪蹄、卤牛肉片儿、土豆炖鸡、蒜蓉空心菜、清蒸河虾、酸汤鱼、红枣酥,还有飘着绿豆皮儿的绿豆汤,胃口大开,两眼冒光!
李蛮歌拿过餐盘里的酒杯,竟然舀绿豆汤进酒杯里去!
“这是出相思楼以来,第一顿正儿八经的饭,自是要吃好一些。”
李蛮歌又道,“今日舟车劳顿,车内没顾上用午饭。况且当下你的膝盖患伤,红烧猪蹄,专点给你补的!”
“小姐净会打趣我!”关关撅个小嘴故作埋怨。
一下就笑开了,“小姐对我这么好,关关一定不负小姐用心,把猪蹄吃个光!”
“菜都是点小盘制的,不至于浪费过多。驿站都是些家常菜品,等往别处去后,带你吃好馆子珍馐。”李蛮歌补充道。
“恩!”宋关关回应。
李蛮歌将斟了绿豆汤的酒杯,递了过去。“本想点酒。思及你膝盖有伤,喝酒,恐怕对恢复不利,日后还可能关节酸痛。故此更换成绿豆汤。”
说着举起酒杯。
宋关关因小姐的细心关怀,满是欣喜。
同她举起酒杯。
“今日以绿豆汤代酒,碰一个!”李蛮歌爽朗简洁道。
宋关关第一次见李蛮歌这副爽朗无羁样。
此时酒杯中绿豆汤,就好像真的是酒。
清脆碰撞声。
酒杯相接!
两人将绿豆汤一饮而下。
动筷、吃饭。
宋关关右手筷子夹着鱼片,左手拿着猪蹄,边嘟哝地问:“小姐预想过我们往别处去后生活么?”
李蛮歌道:“暂无。不过我想…”
宋关关将口中食物咽下,停下再进食的动作,抬着头,待小姐继续说。
李蛮歌脑海中,又闪过昨晚那个,似有似无的梦和清晨窗外的阳光。
顿了顿,忽然眼色清明,语气认真,道:“有朝一日,天地万物为我而歌!”
无羁自由的李蛮歌——是宋关关从没见过的小姐。
她向往广阔世界的神色,藏也藏不住。
修了符号、段落
关于内容【柳州治所祁彦城】本文出现的各地名皆为虚构,某州的治所某城,理解为现实生活中河北省石家庄市、河南省郑州市这种类似的关系,就是一片大区域内的省会
关于【女主】被要求正式前,一个月主动学,一是打手遍布的楼,她不能再以年纪小、读书来拖;二是学会了花样,话语权会更高,不是她被安排接谁就接谁的立场;三是与其面对未知的不确定性,她更宁愿做好准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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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窗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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